白羽怀沙行 作者:北不静(上)【完结】(21)

2019-05-22  作者|标签:北不静 强强 阴差阳错 平步青云

老太监说:“陛下看着呢。”

谢怀说:“多看看,也看不了几眼了。”

这跟催命似的,老太监快急哭了,皇帝也只是冷笑了一声。

谢息c-h-a嘴道:“父皇,大哥这几天累着了,现在压根没醒着。大哥,你别乱说话。”

谢怀恍若未闻,比起一根手指,竖在唇边,轻声说:“嘘。”

他的表情近乎幻梦,谢息一愣,听见谢怀继续说:“父皇,你听。”

与耳力无关,空气中传播着隐约的不安,是某种行伍中人才能嗅出的杀伐之气。

别人不懂。这廊下有数十人,但只有两个人懂。

皇帝只凝神了一瞬,便一拍扶手站了起来,径直扯过老太监的领子,“去!宣巡防营!”

老太监腿一软,“陛下?巡防营可在城外啊……”

皇帝指着谢怀的后脑勺,“逆子!”

谢怀像在跟自己说话似的,“逆子,逆子可不就得逼宫吗。”

不知是不是他把握时机出神入化,“逼宫”两个字将将落地,远远的宫门之外真的就传来了凌乱的喊杀和撞击声。

“嗵”,巨响如钟鼓齐鸣,鞭挞向宫中众人尊贵的耳鼓。

廊下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报信的报信通气的通气望风的望风,只有谢怀和皇帝一动不动。

谢息来拉皇帝,“父皇!父皇不先走吗?”

黎皇后愣在当场,突然高声喊道:“陛下!”

皇帝怒得手都在抖,“逆子!朕还没死呢,逼宫轮得到你?!”

谢息一颤,谢怀突然“噗”地笑了,“论起明白人,还得是父皇。”

顾皇后生前和皇帝争吵时就常用这句“明白人”。同姓侯王并立乱世几十年,皇帝从家族中不受器重的微末武将一路斩杀到金銮殿上继承大统,手段固然刚厉,但更重要的自然是“明白”。

只不过,顾皇后看不上的就是这份明白。

谢怀继续说:“父皇,儿臣有一不情之请:这件事将来一定要查得明明白白。不管成与不成,必然是父皇身后列传之中辉煌一笔。”

皇帝气得胡子一掀,“用你说?!”

轰鸣声自远而近,士兵的脚步声化作震荡传至脚下,宫门上传来巨响。

皇帝过了气头,索x_ing自己坐下了,把谢息拉到近旁,“老三,看着。你没上过战场,父皇给你看看,碰上反贼怎么办。”

没等谢息说话,皇帝又扯嗓子叫人:“巡防营呢?朕的巡防营呢?”

“轰”的一声,宫门终于洞开,一支队列径直冲入宫道。远远看去,如同一列盲目搬运残羹冷炙的蚂蚁。

谢怀低头闻了闻攥着药丸的拳头,吹了口气,神情竟然堪称轻柔,仿佛他攥着的不是□□,而是情人舒展不开的眉端。

“父皇的巡防营,如今是巡女营了。巡防营一出,家家白日闭户,女子夜不安寝。北济人都知道,金陵头一景,便是巡防军离营。父皇,这般香艳,叫人如何能不心向往之啊——”

老太监恨不得上来捂谢怀的嘴,“殿下,快退兵!”

一旁的谢息却轻轻抽了一口气,“父、父皇,您先走……”

皇帝怒吼:“滚!”

谢怀终于抬起头来,向阶下望了一眼。

山峰被雷殛劈断,江水骤然断流。

大团骑兵入宫,却不是长驱直入,而是在厮杀中滚涌。

谢怀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了。椅子被他碰倒,咣咣当当滚下玉阶。

过了好半天,老太监才看见谢怀毫无逻辑地吼道:“牵马来!……虎贲军何在!”

第21章 逼宫

薄暮天光,巡防营营地上空第二次响起号角。

“谢疆”收到了宫中传信,匆忙戴上银盔,披甲上马。

直到长驱一路出了营门,懒散惯了的巡防营士兵才戴好头盔兵器骑马整队追上了主帅。

“谢疆”头也不回,一路在朱雀街上狂奔。

队列逼近王城,便见前方黑压压的一片整肃。

有士兵窃窃私语,“那是虎贲军?”

说话间,两方队伍已经几乎要面对面撞上。“谢疆”突然扬鞭一甩,石板地被甩出“啪”的一声爆响,前面押尾的虎贲军将领回过头来。

——那是韦明安。

韦明安看见“谢疆”的脸,一皱眉头,险些吐出“宿羽”两个字来,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从疑惑不解一路烧到了怒气冲天。

宿羽又是一鞭甩下,韦明安迅速下了决心,一咬牙,转回头扯起嗓子发号施令,“虎贲军听令!让巡防营先走!”

巡防营是皇帝手下的近卫兵,论资排辈比虎贲军高出不少。

虎贲军在谢怀手下令行禁止,宛如青铜锻造的精密仪器一般,在谁手上都出不了丝毫差错,立即毫不犹豫地散向道路两边。

他们这么一散开,宿羽便心中一凉。

原来虎贲军中的大多数人真的只是听从号令,他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甚至韦明安也是如此。

谢怀真的没留后手?

大道之上的军队绵长无边,黑压压直铺向天际,首端已经没入宫门。

宿羽驭马不停,笔直向前冲去。

巡防营十几年来从来没这么快过,长驱直入穿过虎贲军冲到了宫门前。

最前面的几行神色肃穆,自然便是牵头的,已经势如破竹地敲开了宫门。

既然宫门已开,现在比的就是谁更快。

宿羽毫不犹豫,在马上弯下腰去,伸手捞了一人挂在马鞍上的长.枪,直身举起,平平抛出!

长.枪飞掠而过,倏地钉穿了最前面一个虎贲骑兵的脖子!

军马扑腾倒下,虎贲阵中响起一片哗然,前面的向后看,后面的向前看。

被看紧了的宿羽一挥臂,高声喝道:“巡防营,救驾!”

救谁的驾?!

虎贲军经年累月地被谢怀当猴耍当狗遛,对离间反水这件事已经麻木,其中几个人霎时反应了过来,突地勒住马缰,突然得后面几百号人都差点翻了车。

而巡防营跟了皇帝十几年,一听“救驾”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反应谢疆的声音怎么这么脆,已经血都热了,倏地冲了出去。

再向前,便是黑压压的百余虎贲军,死死压着阵线,直向前去。

宿羽摘下弓箭,摸出五支铁箭,齐齐排上弓弦,满弓拉开,骤然松手。铁箭凌空飞起,没入阵线,严密的阵线瞬时被拆出一个豁儿。

虎贲军响应极快,迅速分成两股,大股继续向前,小股向后扑救,直向宿羽合围而来。

箭阵飞雨一般冲来,宿羽喝道:“散!”

大队散开,弓箭攻势略减,宿羽提刀纵马向前冲去,刚刚没入敌阵,便是呛啷啷一片刀剑撞击摩擦之声。各色兵器劈砍闪烁,汇聚成一片茫茫寒天色。

两颗人头应声落地,宿羽横刀挥出一道圆融如新月的刀光,突然昂起头,视线用力越过人墙阻挡,向上望去,试图找到一个人的身影。

……密密麻麻的包围挡住了视线。

宿羽收回目光,又是一刀狠狠劈砍出去,径直砍开一匹战马,纵马向前奔袭,将叛乱的虎贲军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紧接着,宿羽膝弯一痛,被一柄长剑串葫芦似的穿了过去。

持剑者使了巧劲,在将人往那边带。宿羽疼得头皮发麻,一咬牙,连人带马往下一翻,脱出长剑就地打了个滚,从飞踏而下的马蹄下险险躲过,险些被其后黑压压的马蹄踩成r_ou_泥。

头盔也掉了,腿上疼得钻心,宿羽拄着长刀喘了口气,终于站了起来。

就像站在浮冰之上。

远远的玉阶之上,宫人四散流窜,而一个瘦削高挑的青年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沉默地垂着头。

宿羽突然想起了谢疆说的“他忘得了”。

如果他也忘得了,那就好了。

一柄银枪如麦芒聚光一般扎了过来,宿羽弯身一避,腰身拧开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险险避开了锋利的麦芒。

随即,他猛然抬手,握住了一把缰绳,翻上马背,将骑兵的脖子在臂弯中一磕,把人推下马背,挥刀重新向前冲去。

虎贲军被有脑子的一带,便有了气候,合围之外又是一层合围,层层叠叠压住了阵线,高喝道:“护驾!”

长刀短.枪暴雨一般落下,宿羽挡得精疲力竭,身上绽开无数血口,仍锐不可当地劈开一把刀又避开一支箭,却被长.枪挑开了头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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