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怀沙行 作者:北不静(下)【完结】(3)

2019-05-22  作者|标签:北不静 强强 阴差阳错 平步青云

6/打我吧,不要揍怀怀

7/谢怀身娇体弱那么惨怎么还揍他

……为什么你们粉一个攻方男子粉出了为红颜折腰的阵势???你们老实讲,谢怀还是你们心中那个垃圾话垃圾攻吗???是不是又想看互攻文了?????来吧干了这杯吐真剂,大家要xi一起xi

……算了你们就当他俩玻璃花兄弟吧,反正港岛弟弟也被人讲是受受文了没关系的我挺得住呜呜呜呜哇呜呜呜嗝

第62章 芙蓉水

宿羽发现自己现在纯粹就是个阿妈,整天想把眼睛贴在谢怀身上,奈何那个比他还能作死的玩意一般不怎么窝在帐中,喜欢满世界跑着指点江山,等闲不好找。

他有小半个时辰没见谢怀,就觉得心里发慌,虽然找谢怀也没什么事儿,他本来是去找自己的兵的。

宿羽挥鞭转了个方向,继续找人去了。

谁也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也没什么前例可循,只能兵分三路,一路负隅顽抗死守城墙,一路盯紧主力一味猛攻,另一路则盯着北济的粮Cao、兵马、主帐放冷箭,意图移转视线。

可用之人不多,燕于飞熟悉金陵防务,就带第一路;李昙熟悉北济人的惯茬,就带第二路;宿羽则是谢怀钦点的“伊母亲的蔫儿坏”,不负众望地带第三路。

不管是哪一路都不轻松,尤其是当己方士气郁卒兵马消沉、而敌方补给、后援源源不断地增加的时候,这仗打得就像自己给自己下凌迟的刀片。

十多天下来,宿羽耗得刀都快背不动了,他从来没像这样盼着自己赶紧输赶紧死,反正是迟早的事。

李昙从弓箭雨里一错眼,见宿羽居然是一个人在场中窜来窜去,立即拍马追了过来,“你找怀王干嘛?你兵呢?”

宿羽的颧骨上被刀刃擦了出一道血口,血珠子掉下来,他被冻得没知觉,鼻子也不通,还以为是汗,信手一抹,抹了满脸,烦躁道:“死绝了啊。”

李昙噎了一口,随即吼道:“那你一个人窜什么窜?!不知道会死人啊?!鼻涕乎乎的屁都闻不着还他娘瞎跑乱窜——”

北济人的狼子野心相当肥沃,除了各式淬毒铁箭之外,还别出心裁地弄了不少毒水来,装在黄铜小瓶里,码了满满一车。所幸这辆车被宿羽劫了,所幸金陵城中各条河流都在北济人尚且摸不着的地方,不然眼看着金陵就要玩儿蛋。

宿羽觉得这些东西怎么处理都不干净,愁眉紧锁地想了半天,最后也没想出办法来,只能偷了一小罐回去让谢怀拿主意。

谢怀有点十年怕井绳的意思,一抬手,拎狗崽子似的把宿羽扯开八丈远。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过了好半天才下令:“都拉回来,就地掩埋,留个记号,知会林颁洛一声,来日处理。”

掩埋还不够,北济的补给源源不断,想必毒水也不断。

谢怀回帐中绕了一圈喝了口茶,又出来下了道命令:所有人见烟就躲,水更是不许乱喝,所有入口的东西只能来自金陵城中。禁止单独行动,两两结伴,不许脱队。

也就李昙讲规矩还听他的,大部分天高地阔野惯了的陇青二军压根就没当回事,看来宿羽也是那么个缺心眼的货。

缺心眼货吸了吸鼻涕,继续说:“我还有几个兵没死绝,但是也丢了。”

李昙召过手下来,“那刀疤脸小结巴也丢了。你看着这,我跟宿小将军走一趟。”

宿羽奇道:“小结巴不是燕于飞的副校尉么,用你管?”

李昙没好气地吼了他一嗓子:“人家副校尉不是牛逼么,一天给我传五十道令顺便骂我五十顿,我他妈能说什么啊?!”

……够惨的,李昙真是够惨的。

宿羽纵马就走,一边嘱咐:“你留神看着点。不然我手下的人就真的死绝了。”

官道之上人来人往,尽是流散奔逃的难民。

马蹄踏过路面,北面倏然钻起一阵尖锐的惨叫声,一缕烟腾地飘起,颜色青蓝得近乎刺眼。有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捏着自己的喉咙,慌乱跑了过来,腿弯忽然一软,抱住马腿,嘶声道:“军爷救我!”

战马受惊正要扬蹄,宿羽猛地翻身下马,把那孕妇生生扯了下来,“你——”

只见女人转回头来,他下半句话愣是没能出口。

她肌肤白皙,喉咙硬是被自己的手指抠出了一个大洞,大约是十分难忍痛苦。此时她手上脸上的皮下经络都被毒烧成了血红,眼底也是猩红一片。

一句话的瞬息之间,那点血红倏地烧成了绛紫。随即杏核眼底光色一闪,倏地隐没而去,就像过云雨一样转瞬没了踪迹。

宿羽怔怔的,手里还握着她的手腕。体温仍旧滚烫,但脉息就在那一瞬停住了。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活生生地被体内的毒水烧死了。

那缕青烟犹在上升扩散,波及了更多百姓。宿羽觉得喉咙一堵,猛地捏起拳头,随即起身要向前冲去。

有人突然一把拽住了他,声音苍老喑哑,“等等。”

谢鸾前脚走进了中军帐,燕于飞后脚也要跟着,被燕燕两指捏住了后领子,“你要干嘛?”

燕于飞一头雾水,指了指里面,“……”

燕燕对亲哥的脑子很怀疑,摇了摇头,“你别去了,你就在这蹲会吧。”

燕于飞觉得当初不该把亲妹妹交给谢怀养,燕燕被养得脾气和架子都有点大,自己在妹妹面前完全是个二傻子,但也早就习惯了。他往墙上一靠,皱着眉揉了揉太阳x_u_e。

眉心一凉,少女小小柔柔的指肚覆了上去,轻轻揉开了那道川字一样的皱纹。

燕于飞终于问:“你们来做什么?”

燕燕轻声说:“不能这样下去了。”

帐中煨着炭火,灯却不大亮,谢怀正在案前站着写东西。他胡乱披着件衣裳,厚实布料掩不住犀利曲线,谢鸾第一眼就发觉他又瘦了一大圈,大概是在陇州没熬住。

不过再怎么样疲惫,谢怀也都习惯着站在案前写写画画,总之没半点斯文气。

谢鸾刚才推门走进来,他像是全没听见似的,头都没回。

谢鸾只好叫了一声:“大哥。”

谢怀微微点一下头,示意自己听见了,笔下没停,又画了几笔,才说:“来。”

谢鸾以为他又要给自己看新画的布防图,于是快步走上前去,右手替他按住了乱卷的纸页,突然睁大了眼睛。

那纸上压根不是什么防务地形,而是满满一纸人名。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开头是阵亡的将士名单,被他夹带私货地掺进了一个马沙一个刘霖,后面是活着的人,从郭单皮到韦明安,再到宿羽李昙燕于飞,都是头顶着“怀王”二字的鹰骁之士。

谢怀写完最后一笔,轻轻出了口气,“拿好。”

这是要托付身后事的阵势。谢鸾喉咙一哽,“大哥,这是做什么?”

谢怀有些好笑地在废纸上磨了磨笔尖,“还能做什么?递个帖子自陈心迹由他们发落不就完了?”他点了点纸页,“就这一件事,既然你上赶着找事,你替我办吧。”

谢鸾攥着那张纸,胸口越来越酸。

怀王一倒,这些人都要一一清算。活的人背恶名,死的人翻公案。

他征战多年,赢北济、收六城、征服部族、重振虎贲,捧心沥血加上无畏自信,一切旅程都绸缪微雨却最终成行,一生不可谓不风光嚣张。

他大哥大概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也从没想过自己要拉着这么多人陪葬。

但谢怀天生就是个暴虐的种子,从没把人命情义之类的东西看得太重,那些年轻人从跟了他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谢鸾有些朦胧地想,易地而处,如果是他曾有幸追随一个有希望终结百年丧乱的将领,就算死去,都算光彩。但凭什么偌大的大周,连个干干净净的战场都给不了?

谢怀继续说:“救得了便救,救不了便罢了。你外公用得动虎贲军,但是还不够,想想别的法子,看看袁家的高唐军能不能调过来守城。袁境之——就是袁家那个老六——她对朝廷不满,但也没什么大的过错,等老头子一撒手,你做了皇帝,别再逼忠臣——”

谢鸾突然大声说:“我不做!”

他眼眶又酸又热,但早就忘了丢脸了,抬起袖子来乱七八糟地自己抹了一通,又重复了一遍,“……二皇兄说得对,什么破皇帝,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个小兵痛快。我不做!”

谢鸾叼着蝴蝶酥喝着酸梅饮畅想了很多年“等我当上皇帝了一定要如何如何”,譬如要“河清海晏”、要“老有所养”、要“耕者有田”、要“诗者可歌”,但他千辛万苦地当了一天的太子,单是做“请兵卫民”这一件事,就已经累得话都说不出了。

掰指头算算,谢怀被一堆大事砸了脑袋的时候也就是他这个年纪,但他完全想象不出来谢怀是怎么硬着头皮在铁血熔炉里站到如今的——换成是他,大概只想躲进被窝里哭个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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