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未落座，下人来报：“老爷，恭顺亲王府送年礼来了！”
第三十四章
“快请，快请！”张宏斌听闻是恭顺亲王府来送年礼，忙带着张府众人连往前厅毕恭毕敬的前来迎接。
张宝华跟在张宝峰身后，眼睛一亮，恭顺亲王的年礼，肯定有自己一份，官泽平日里送自己的好东西太多，现在送得又是年礼，定会是更好的宝贝，张宝华这般想着心中一阵激荡，却又怕身旁的人发现了，只得低下头掩住嘴角的笑意，喜滋滋跟在张宏斌身后，等到了大厅一看，正是恭顺亲王府的徐旺总管，只怕这个府里张宝华和徐旺最是相熟，张宝华便抬头给他打了个眼色，徐旺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对着张宏斌和张宝峰说道：“靖国公，王爷让我来给府上送年礼来了，”说着让身后的小厮将年礼搬上来，除了些不打紧的绸缎布匹之外，有几件东西一看就是王爷特地赏赐的，被徐旺身后的下人捧在手里，徐旺指着一一说道：“这件雪狐狐裘是王爷特地赏赐给三公子的，王爷说了三公子的学识文采都是上佳的，王爷最是欣赏有才之人，前些日子得了几块好的雪狐皮子，颜色纯净没有一丝杂质，王爷就觉着这皮子制成的狐裘最是适合三公子，还有这个，翠玉算盘，鬼斧神工，也是……”说道这里徐旺顿了顿，复有开口：“也是赏给三公子的。”
张宝峰听完连忙走出去拱手谢恩去了，只是心中难免纳闷，他一个读书人，王爷赏赐雪狐狐裘尚还说得过去，可送算盘是个什么道理？他家也不是商贾之家，这算盘送得当真是有点莫名其妙了。
前面送礼的收礼的谢恩的一片热闹之相，张家众人一听甚是高兴，一边感慨张宝峰真是有出息，还没入仕便入了恭顺亲王的眼，一边又感慨恭顺亲王真是个识才之人，一群人在那高兴，只张宝华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时心神震颤，什么话也说不出，待徐旺一行人把礼送完离开府邸，张宝华这才惊觉，官泽送的礼里面，没有一样是给他的，张宝华的心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一顿年夜饭张宝华吃得魂不守舍，桌上有些什么珍馐，又有谁说了些什么，他都没看见没听见，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只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呆呆的坐在了房中，听到窗外传来守岁的下人的细细笑闹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恨不得马上就跑到恭顺亲王府去问问官泽，这是为何。
思来想去却只觉得心越来越乱，张宝华摇摇头索性不再去想，打开房门准备找人拿几个鞭炮来玩，走着看见廊下挂着的鹦鹉笼子，张宝华停住脚步逗弄起它来：“嘿，这大冷天的谁把你拎出来一起过年了？”
“新年好，新年好！”鹦鹉却觉得兴奋得很，在笼子里乱窜着叽叽喳喳。张宝华被它逗得心情好了不少，伸出食指点点它的脑袋：“新年好，还是你自在，吃饱喝足什么烦恼都没有。”
“饿了，饿了！”
张宝华噗嗤笑出声：“都过年去了，谁还记得你这只鸟。”
“饿了，饿了！”
“行了行了，也给你过个年，”张宝华说完转身走去厨房，给这只聒噪的鹦鹉拿鸟食去，大年三十，除了个别必须当值的，其他人都得了假自去过年了，过了年夜饭那个点，厨房里除了燃着的火将柴偶尔烧得霹雳的声音之外显得安静极了。张宝华从墙角的柜子里拿出一袋鸟食，又顺手掀开锅，见里面蒸着桂花糕，张宝华手欠的捻了两块放在手里一起出了门。
回到廊下一边喂鹦鹉一边吃桂花糕，热乎乎的桂花糕入口即化，张宝华吃完一个想起来他在王府也吃过桂花糕，只是不知道王府的是怎么做的，味道虽是差不多，却总觉得现在吃的没有在王府吃到的好吃，张宝华吧唧吧唧两下嘴，自言自语的一般说道：“好像王府的更甜些。”
那鹦鹉吃得开心，安静的啄食，可没那功夫理会他，张宝华吃完了桂花糕瞅着那傻鸟埋头苦吃的样子失笑，坏心眼的抖了抖笼子吓得那鸟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饿了饿了饿了！”
张宝华欺负完鸟，心情大好的准备回去睡觉，谁知没走两步就被人叫回去，张宝华一拍脑袋，过年要守岁，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靖国府里的规矩，过年吃完年夜饭之后各院子的主子回屋里换好衣服回到内阁里一起守岁，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张宏斌可就两个儿子，谁没去一看就知道了，张宝华先前被官泽没送自己年礼这件事弄得心不在焉，是真把这事忘了，这会子让人来叫他，只怕一会又得挨骂了。
张宝华叹了口气，耷拉着肩膀去内阁，掀开门帘一看，张宏斌坐在主位和身旁的王夫人说话，旁边坐了几个姨娘，旁边又坐了好几个未出嫁的姐姐妹妹，张宝华坐在张宏斌的下手，众人围着暖炉说说笑笑，身前的角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吃食，张宝华偷偷摸摸的随意找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屁股还没坐稳就听见张宏斌喊他：“去哪了？”
“回……回父亲，去茅房了，”张宝华低着头说道。
“看你那个样子，”张宏斌摇摇头，还想说他几句，突然想起来今儿是除夕，也就作罢：“坐下罢，”说完便没再看张宝华一眼，转过头和张宝峰说话。
张宝华望着张宏斌侧过头和张宝峰说话时候眉宇间的温和，一丝淡而又淡苦涩从心头闪过，倏而消失。
过个年，张宝华没什么事，心里又不痛快就吃得多了，正月十五一过张宝华都觉得自己长胖了，赶紧找了个由头回了老宅，回去的路上和车夫去卖山货的地方买了好些山货搭着。打发了车夫，张宝华换了身衣服，招呼周生拿着山货就往隔壁的镇虎将军府去了。
“余大哥，我来拜年来了！”张宝华一手拎着年货，乐呵呵的冲余盛武喊道，余盛武站在院中知道张宝华来了心里也高兴，见他这个样子觉得好笑，接过他手里的山货看了一眼，佯怒道：“你倒是随便，来我府上拜年就送这些个不值钱的东西，不嫌寒碜？”
“有什么可寒碜的？”张宝华拍拍余盛武的肩膀：“余大哥你这里什么都有，你也知道我没什么好东西，来的时候瞧见这些山货好，就顺手买来了，再说了，”张宝华笑得眼睛弯弯的：“我怎么觉得我送这些给你你还高兴呢。”
“哈哈哈，”余盛武笑着拍拍他的脑袋：“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年过得怎么样？我看你怎么胖了？”余盛武招手来叫下人把张宝华手里的山货拿去厨房。
“是胖了，”张宝华苦恼不已：“不瞒你说，我这半个月成天就吃了，大鱼大肉，不胖才怪。”
余盛武退后一步：“大哥看看，”说着从上到下打量张宝华：“这样正好，”说着伸手捏捏他长了些头的脸颊：“太瘦了不好。”
张宝华拍开余盛武的手，捂着脸：“疼。”
余盛武一手揽过张宝华的肩膀，把人半抱在怀里往屋里带：“好好好，大哥以后轻些，走，大哥也有年礼要送你。”
“大哥要送我东西？”张宝华双眼一亮：“什么宝贝？值钱么？”
“掉钱眼里了你？”
“嘿嘿。”
“打开看看，”到了屋里，余盛武丢给张宝华一个二尺见长半尺见宽的锦盒，锦盒朴实无华，十分不起眼。张宝华见余盛武是单手拿过来的，想着没多重双手接过的时候便没用上什么力气，没想到拿到手里的时候沉得他险些拿不住， 反倒差点把盒子给摔了，幸得余盛武从前面伸手扣住。
“这么重？”
“哈哈哈，那因为你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这重量对你来说是重了点。”
张宝华撇撇嘴，抱着锦盒放到桌上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把古朴的短刀，通体黝黑，看起来极为普通，张宝华伸手想把刀拿出来，意料之中的沉。
“余大哥，你送我刀干什么？”张宝华试了一下，勉强把刀拿在手里，但是举了一会觉得累便又放下了，望着余盛武疑惑的问道。
“这把刀是九岁时候我爹送给我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不过是专门请铁匠师傅打的，”余盛武缓缓说道。
“这还不贵重？！”张宝华惊讶出声，随后抿嘴：“这……我不能收。”
“因为不值钱？”余盛武笑他：“虽然就是几斤铁，也能卖钱的。”
张宝华张张嘴，没想到余大哥也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也跟着笑：“卖不了多少钱，不要。”
“收下吧，”余盛武突然正经起来：“这是大哥的心意，头一次送你东西，你不收可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余大哥，这是你爹给你的，我……”张宝华还想拒绝，余盛武突然出声打断他：“是啊，我爹给我的，现在我给我弟弟。”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锤在张宝华的心上，震得张宝华心头酥麻，全身忽然像是泡进热水里，暖洋洋的，可是鼻尖却觉得一阵发酸，眼眶不知怎地突然就红了：“余大哥……”
余盛武揽着张宝华的后脑把人拉到怀里，鼻尖触到余盛武宽厚的胸膛。
“以后有大哥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第三十五章
张宝华动了动鼻尖，有些不好意思的挣开余盛武的怀抱，方才他一顿感动，眼圈发红恐怕都要流下泪来了，他一个男人，哭哭啼啼的觉得害羞，背对着余盛武好叫他看不见自己这没出息的样儿这才开口：“我能叫谁欺负了去？大哥放心，我不会叫人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