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贰·骗子
流血事件发生后，魏家原本就不赞同养邱泽的那群，反对之声愈发强烈了起来。但魏少盟主态度“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得强硬，他先是给受伤村民发了大笔的医药费把事件镇压下来，然后严肃地对魏家人申明：我养的，我负责！
于是事情就这样“说过去了又没过去，说没过去又过去了”地过去了……
魏文彦还是会在固定时间带少年练习走路。但因为之前的“妖精伤人事件”掀得满城风雨，邱泽不敢要求少盟主带他出门放风，更不敢自己跑出去。然而就是这样低调，“少盟主受到蛊惑，收了一只妖精做男宠”的谣言也已经在不知何时就传得很远了，越传越远……
魏文彦这天本来是要外出办事的，发现忘了印章反身回去拿，结果听到嘴碎的下人在议论少年——什么时候魏家的家仆也怎么没涵养了？少盟主眉头微皱。
担心少年被这些谣言伤害，他往少年的房间走去……
【叮，系统提示：目标人物正朝宿主卧房走来，距离宿主30米。】
魏文彦打开门——少年的寝室如往常一样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开门前听到的低低的啜泣声戛然而止。魏文彦一眼就捕捉到了那个在角落团成一团的娇小身影。
“小泽。”
邱泽感到自己被端进一个结实的怀抱。他低下头，小小地应了一声，“魏大哥……”
魏文彦用指腹轻轻擦过他的脸，抬起邱泽精巧的下巴问道：“为什么哭了？”
邱泽想把脸转回去，埋进黑暗里，却抵不过对方两指的力道。僵持不过两秒，邱泽抬起头用s-hi漉漉的大眼对着魏文彦，“魏大哥，什么是男宠？”
见魏文彦不答，邱泽扁了扁嘴，像是终于忍受不住委屈，少年清脆的嗓音带上哭腔，“他们说我是你的男宠……”
“他们好像不喜欢我……男宠是什么？很不好的东西吗？ ”少年眼中闪着泪花，急切地在他眼里寻找答案， “小泽是不好的东西吗？”
魏文彦没有回答。
邱泽含着两汪眼泪楚楚可怜地在魏文彦眼中寻找答案。半晌没有结果，邱泽“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我是……我是不好的东西呜呜呜……”邱泽口齿不清地说着，哭得天昏地暗，哭到后面还打起了嗝。
魏文彦用手轻拍他的后背安抚着，却始终没有说话。邱泽终于哭完，低下头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嗝，我想回家……”
魏文彦抱着他的手一下就收紧了。
抬头看了魏文彦一眼，又迅速撇开视线，邱泽弱弱道：“魏大嗝，哥，你说会帮我找到嗝，找到家人的……”
魏文彦：“小泽还记得家哪里吗？还记得父母叫什么名字吗？”
“不记嗝，得了……”
“小泽什么都不记得了，魏大哥没办法找到小泽的家人。”恐怕少年在修成人形之时忘却了前尘，所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只妖怪——在俗世，妖怪当然是不会有家人的。
魏文彦亲了亲呆愣愣看着他的小少年，说道：“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魏大哥会照顾你的。”
邱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骗嗝，骗子！”他打翻少盟主递来的茶水，在魏文彦怀里挣扎起来。
魏文彦静静地看着对方在自己怀里做无用的挣扎，残忍地说：“小泽如果一个人出门，会被外面那些人抓起来烧死的。”就算再无害，这世间也容不下一只妖的存在。除了他身侧，小泽无处可去。
小泽是他的。
魏文彦用指腹轻轻擦去少年脸上的泪迹，重复道：“别怕，魏大哥会照顾你一辈子的。”说罢再次递去茶水。
邱泽这次没有挣扎。就像所有力气被抽空了一样，他乖顺地，或者说无神地喝完茶水。然后就倒在对方怀里，沉沉睡去……
——
这算是正式的禁足令，少年被拘在魏家不准出去。
少年再没有为此吵闹过。
但是少年越来越沉默了。
而且还一天天消瘦下去……
魏文彦路过院内的凉亭，又看见缠着绷带的少年坐在里面发呆——邱泽：【系统你别安慰我了，魏文彦根本不喜欢我，这个世界的任务要泡汤了】虽然上次魏文彦展现出了对他的占有欲，但邱泽不确定那是对新奇事物（妖）的占有欲还是爱情里的排他x_ing。他觉得前者的可能x_ing更高。
【你说你一个攻略游戏居然看不了好感度，要你何用？！】
【叮，检测到宿主对本系统存在误解，开启自动解说模式——叮，系统颁布的任务并未要求宿主攻♂略目标人物，任务条件仅为“在目标自愿的情况下取得任务物品”。理论上，宿主与目标达成“生死之交”成就也是可行的。综上，将系统任务看作解谜类、密室逃生等智力游戏更加合适。叮，解说完成。】
邱泽：说得好像达成“生死之交”成就只需要智商不需要投入感情就能完成一样……
其实邱泽知道问题在哪儿，就像他刚刚说的，需要投入感情——上个世界是新手世界，所以即使他并不是合格的宿主也顺利完成了任务。这个世界就不一样了，武林盟的少盟主并不是那么好哄的。但他邱泽就是个感情淡薄的渣渣，能完美无差地表现出对对方的依赖就是极限了——要知道，演技向来都是要付出一定感情的。
要是真把系统说的十个世界的目标人物攻略下来，他一定会被榨干感情，从人渣变成人渣粉的吧。邱泽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虚无缥缈的笑容。
【系统，如果完不成任务会怎样？】
看到自家宿主气质缥缈，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的样子。虽然知道他大概是装给不远处的少盟主看的，系统还是微微有些心疼。他犹豫了下，还是实话实说，【叮，如果拿不到任务物品，宿主就会一直滞留在这个世界。变成魂体也会一直滞留，直到拿到任务物品或者系统能量耗光连带宿主一起沉睡。】
【……系统你好狠。】
【叮，此为原始设定，系统也无法更改。】系统说完，感觉宿主身上的气质更缥缈了。
魏文彦久久矗立。他看到他的少年坐着不动也自带一股仙（妖）气 。少年身上的那股“一滴雨就能打碎”的脆弱感一直挥之不去，让魏文彦看得心口收紧。但他只是看了两眼就转身离去，并没有打扰少年……
下午，魏文彦办完事再次路过的时候，邱泽还在凉亭里。他趴在凉亭里睡着了。魏文彦走近，发现邱泽正做着噩梦在哭，“你……你骗我……还能看见的……我马上！就会……好了……”。
邱泽看见化成人形的系统一手持鞭，一手持蜡，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捆在地的他，冷冷说道：【叮。为了惩罚不肯付出感情的宿主，系统决定彻底毁去宿主的视力，请宿主接受惩罚。】
邱泽第一次看见这么冷酷的系统，感到巨大的恐惧。他看见蜡烛不断地靠近自己的眼睛，大喊一声“不！”就挣开了绳索。
邱泽顿时起身狂奔。
然而系统的主核是安置在他眉心的，完全可以说是住在了他脑海里，于是不管他怎么跑，都躲不过系统的魔掌！
邱泽只能一边撒腿狂奔，一边嚎啕大哭，“呜呜……谁也不能夺走我的眼睛呜哇啊啊——哇——”
邱泽哭得狂野，魏文彦看得揪心。
他这次正好要南下去处理武林盟内部的一些问题，不如带上小泽。一则可以防止小泽在他不在的时候受委屈，二则可以带他去找鬼医蝶未游看眼睛，三则……也让小泽出门散散心。
魏文彦打定主意，迅速把事情布置下去。于是不过两日，邱泽又被打包上路了。
正走在邻城的街上，邱泽敲击地面的拄杖一顿——
“小泽？”魏文彦顺着邱泽的力道停下脚步。
少年正偏头听着茶馆里的评书。
穿着破旧儒衫的中年男人摸着胡须侃侃而谈，“……据说少盟主带回来的那个美人小泽，是深山里的白狐修炼成精的——啧啧啧，你们是没见着那小人儿有多美~”
“狐妖伤人的那天，我正坐在殷城最大的茶馆。远远地我瞄到一眼！那小狐妖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丰肌弱骨，貌若仙童……”
白狐？
魏文彦勾了勾唇角，一手抚过装着爬爬的小木盒——他倒觉得少年应该是只白玉里牛变的~
“许先生，那狐妖真有你说的这么好看？”吃瓜群众甲。
“是啊，我们都没见过，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胡吹？”吃瓜群众乙。
说书人捋了捋胡子，“莫急、莫急~”他偏头看向堂下众人，露出一个蜜汁微笑，“我这儿啊，有一把绘有狐妖画像的折扇！是那次殷城之行后画下的，在下苦画三日，才得了这么一张颇有狐妖神韵的扇面……”
“噫~原来是来卖扇子的！”吃瓜丙不等他说完就撅嘴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