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与他的十二年 by black_di【完结】(26)

2019-05-19  作者|标签:


半个月后。
晚上回家的火车,宝宝上午要开个班会,我闲着无聊就想着先去L大和他会合再说。提上行李,和肖林道别,我不知道那次凌珑当着那么多人面表白对小笛的感情给肖林带来了什么影响,他从来不会表现什么,就像我一个星期前把住了三年多的房子租出去了以后回到寝室,也没人看得出我的心情一样。每个人都在微笑,每个人都乔装若无其事,谁都不可能真正了解谁,谁也不会永远陪伴谁,你可能错过他的过去,却拥有着现在,但也说不定会再次丢失他的未来,一年年过去,有谁能保证把彼此的束缚缠绕一生一世。
或许,我和小笛就是这样彼此丢失了吧。
按宝宝说的到了他的寝室。他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寝室相当干净,我想到我们那个不检查就一团糟的宿舍不禁失笑。他去开会,嘱咐我等他回来,我自己一个人随意坐在他床上无聊地来回瞄,然后我的视线定在他床头的一个镜框上,一张熟悉又有些陌生了的照片躺在里面。
时间很久了的感觉,色彩暗淡了很多。一片宝蓝的天池背景上,一个少年轻轻把头依靠在另一人肩上,而那个人意外惊讶地看向他,一副白痴一样的傻呆表情。那个人的脸只拍出了侧面,而那个少年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安静。
那个时侯的我们,真的是很年轻啊,无忧无虑,快乐和伤心都是那么随意,只是隔了七年,现在我们的心里又多出了什么?
那瞬间,我有点发愣,我甚至思考了几秒钟,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长白山,天池,那段本来我想带着小笛一起的旅程,阴差阳错地让身边人成了他。宝宝,你又何必把这张普通的合照摆在床头,是思念我,还是思念那时的你,还是怀念七年前的我们?我伸手拿起它,没有灰尘,和这间小小的宿舍一样的干净。我看着照片里自己可笑的表情,看着那双一直默默在我身后看着我的温柔眼睛,我知道自己遗失了什么。
六岁的时候,第一次在院子里看到那个笨笨的小孩子,跑步跑不快,当个“小兵”保护主帅都不称职,挨了欺负就知道低着头委屈地抿嘴,这样的笨小孩让我有种想保护的冲动。
然后上了小学,开始学跆拳道,然后就在院子里称王称霸横行霸道,只是还是会把很多“战利品”拿给那个小笨蛋,因为他什么都抢不到,就是个被人抢的衰命。有一次把别人家的遥控车抢来给他玩儿,没一会儿我就被那家小孩的家长骂了一顿,我无所谓,可那个一直不怎么领我情的小不点儿开始叫我哥,然后一喊便喊了十五年。
后来上了初中,那个小时候笨笨的小孩子好像聪明了很多,虽然和我一样刚开始因为语言不通,被周围同学用汉语开玩笑地嘲弄还不知所云地傻笑。一起上补习班,一起上汉语言班,一起学写作文,一起学跆拳道,从开始的一起被人看不起到后来一起遥遥领先于所有人,当他拿着演讲奖状坐在我身边,我把成绩单上最上头的名字指给他看时,夕阳暖黄的余晖洒在两张嘿嘿傻笑的脸上,好像一切被人取笑的过往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努力后自信或者有点自恋的得意笑脸在阳光下绽放着,那时的我们,真的只有学习——这么一个敌人而已。
再后来,我离开了Y市,我们的联系渐渐少了,但我心里还是一直有这么一个弟弟,让我想去照顾,想去保护,就像六岁那年第一次看到他躲在角落悄悄掉泪的时候一样的心情,不想看到他受委屈。然后我遇到了那个冷漠却偶尔很温柔的男孩儿,从那以后,我把所有的精力和关心都放在那个人身上,不管是快乐还是伤心,我追着那个人的背影过了七年,直到现在彻底失去了他后才发现,原来我身后一直有个人,也在追着我的脚步,不管是到S中还是到北京,甚至是之后打算的考研,那个不管我做着什么都一直在我背后的人,原来,宝宝,原来是你一直在陪着我,不远不近的距离,陪伴着我。
只是,傻孩子,你该早点告诉我,或者在那个人出现之前,或者是在我迷茫的那两年间,宝宝,你错过了我而我又何尝不是错过了你,你知道吗,我做错过很多事,但从没有丝毫后悔的只有一件,便是爱上他,如果我努力变得强大一点,会不会能再找到他,或者是能再见到他?宝宝,很多东西,是回不去的,那段小时候一起彼此陪伴的时光,毕竟是一去不复返了,他走了,我真的没有精力再去接受或者,再去用心爱一个人了,我累了,让我一个人休息几年吧,我真的爱不起了。
我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耳边仿佛能听到那在我身边十五年的熟悉声音,
“嗯,我也挺想去的,要不,哥你陪我去一次行不?”
“哥你也画画呗,很好玩儿的。”
“哥,咱俩拍一张好么?”
“天天见面坐在一块儿还想什么呀?”
“哥,我们一块儿去郊区画风景吧,正好可以去一些山庄玩儿么。”
“呵呵,我开玩笑呢,我长眼睛啦,他是男的嘛。”
“哥,我真的想你了,”
“你就知道生气凶我,哈哈,说不过我就凶人……”
“恩……我喜欢一个人,我喜欢一个人你知不知道,喜欢了很久很久,恩……多久来着?我数数……唔……数不清了,嘿嘿,反正就是很久……你信不信那?”
“他怎么就不喜欢我呢?嘿嘿,就是不喜欢我哈……”
“可是……我喜欢他好久……我都习惯喜欢他一个人了……”
“哥……我想亲你,行不行?”
“恩,好……我不会在意的,呵呵。”
“……拜。”
……………………
我睁开眼,低头看着手里的相框,叹气,宝宝,我对不起你,却也只能对不起你了……

门推开的时候我还来不及把照片放回原处,我看到宝宝进来时和门外的人说了什么就笑起来,回头看到我,应该说看到我手上的照片时笑容僵了一下。我朝他笑了笑,把照片放回去,站起身,“回来了?走吧。”
“……恩。”
简单收拾了一下,辗转到了火车站,我坐在火车里看着来往的人群,也不知道这次离开了北京,什么时候能再回来,这个城市承载了我太多的悲伤和欢乐,走到哪里都能捕捉到熟悉的气息,即使是快乐也变成了讽刺和无奈,还不如离开的好。
一路沉默,彼此都没有说什么,他不提我也不想揭开他的伤疤,或许彼此糊涂对谁都好。
把宝宝送回家,我提着行李也到了家门口,昨天告诉老爸今天会回来,肯定是准备了一堆丰盛的饭菜等我回去吧。长到了二十二岁,我不再是小时候那种幼稚的心性,我得照顾他,我需要更高的学历来找更好的工作,我要让他过好日子。
平息心中所有的抑郁,我努力让自己显得开心,手按在门铃上,长吁一口气,按下去。
“来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脚步声,我不禁微微笑起来,老爸,我回来了。
门在我眼前打开,我看到那张依旧很帅的脸孔对我微笑,“小飞。”
“爸。”我伸臂抱了抱他,他笑着拍拍我的背。
“哟,回来了大少爷?”
我一愣,抬头。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我一时间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是谁,那人扬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副很欠扁的样子。
“您好。”或许是老爸的客人,我还是礼貌地笑笑。
“呵,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他站起身,抱着手臂看向我,还真是高,就是笑得相当让我手痒。
“你是?”我看看老爸,老爸有点无措地挠挠头,
“那个,他偏要看看你。”
“哦,”越看越眼熟,而且,这浑身邪里邪气的气质和那种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踹他的笑脸,我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是你?!”
“呵,想起来了?”他一脸玩味地看我,“才三年多不见,小子,记性不怎么样嘛。”
“你怎么来了?”我把老爸挡后面,瞪他。
“我想来就来了,”他走过来,往我身后瞄一眼,笑道,“王羽秦,你儿子对我不太友善哪。”
我看他叫那声“王羽秦”怎么听怎么别扭,我回头瞪着老爸,“你长脑子没啊?同一个**你开两次门,真白痴了啊你!”
“我……”
“小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他,”他走过来拉住老爸的胳膊拽过去,“你躲后面干嘛?我还能吃了你?”
“……你俩好好说话行不行?”他挪开他的手,抬头看我一脸疑惑恼怒的样子笑了笑,“小飞,他……是我的朋友,恩……想看看你。”
“看我?”我哼笑道,“那好啊,看完没?看完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不欢迎我?”他扬眉,“呵呵,王羽秦,你儿子赶我走啊。”
“…………你真是……”老爸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得我火冒三丈外加云里雾里,“你俩别吵了,小飞,他就是这个样子,你别生气……”
“…………”我瞪他,老爸被我瞪得浑身不舒服,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了。
“……呵,你呀,”那人忽然揉乱他头发,笑笑,“真是到哪儿都是挨欺负的命,生个儿子都欺负你,真是够倒霉的。”他抬头看我,收起那算是一点点温柔的笑脸,哼了一声,“小子,有火冲我发,还有,我还偏偏不走了,”他指指厨房,“吃饭去,你老爹忙乎了一上午。”
我看他颐指气使的模样我就平静不了,他奶奶的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回家也不得安生,我气呼呼地瞪瞪瞪,那俩人一个藐视我一个看都不看我就知道低头,我一肚子火都不知道自己气什么,真他妈的郁闷。我把手上东西甩地上,转身往浴室走。
“小飞?”
“洗手,吃饭。”
“……哦。”然后就听到他挺高兴地跟那个高个子说,“吃饭吧,你也洗手去。”
“恩,好。”
我听到有人往浴室走,我关上水龙头,站直,面向门口,果然,门开了进来那个傻大个。
“哟,小子,等我?”
“你到底是谁?”
“……”他笑笑没理我,自顾自地洗手,我好脾气地等他洗完,拿毛巾擦了擦,他抬头看向我笑道,“萧若,你最好记住了。”
“萧若?”
“恩。”
他转身要走,我拉住他,“你到底跟我爸怎么回事?”
“我们?”他笑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呵呵,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说完他利落地走了,留下我一脑子懵懂。
到底怎么个仇深似海,表面平静,到了我还是不知道才好的境地?我皱眉,想不明白,算了,还是晚上等那人滚蛋了我再问问老爸吧。这么想着,我也走了出去。

吃完饭,箫若又很自然地跟我聊天,好像我们认识了很久似的真是个没什么神经的家伙,不过我看他对我老爸还不错,对他的敌意减轻了很多,虽然那一脸调侃的表情看的我还是无比地想削他。
“王若飞,是吧?”
“恩。”我们坐在沙发上聊天,老爸收拾厨房去了。
“等你到大四毕业真是累。”
“等?”
“呵,没事儿。”
奶奶的,话也不说全,这人果然非常烦人。
“你好像挺讨厌我啊。”他笑着翘着腿,对我扬扬下巴,“王羽秦那么个人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小子的。”
我皱眉,这话好像听谁说过,“看不惯你可以走人,我没强求你呆这儿。”
“啧,嘴巴真毒,”他摇摇头,叹气,“养不教父之过,看来我得教育教育那小子了,呵呵。”
“那小子?我爸?”我再次对他冒火,“你要是敢欺负他,我拆了你喂狗。”
“我欺负他?小子,你主语搞错了吧,”他笑笑,“得了,不跟你这个小鬼胡扯,我得走了。”说着他站起身,走向厨房,“王羽秦,我走了。”
“啊?”老爸忙走出来,手还是湿的,有没搞错,是那个**走又不是我走,你急什么,“这么快啊,去公司吗?”
“恩,”他笑笑,摸摸他的脑袋,我看着有点发愣,好像两个人不是仇敌……难道我搞错了……“再不走就误机了,”他回头看看我,“小子,照顾好你老子。”
“不用你说。”
“走了。”说着他转身走向门口,我心里想快走吧快走吧,老爸倒是跟着送到门口,
“进去吧,我过几天抽空儿过来。”
“恩……”
“呵呵,好了进去吧,要不你那个儿子得把我拆了喂他自己了。”
他奶奶的,临走不忘损我一句,这人真的是百分百欠抽啊。
“路上小心……等一下,”老爸进屋拿来什么递给他,“好像要下雨了,你先拿着吧。”
“……恩,好,”箫若握紧了伞,抬头微微笑了笑,靠,他还会这么笑呢,真是见鬼了,“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终于转身走了,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人的背影,老爸才关上门。
我飘到他面前,嗯哼了一声,他吓了一跳,“呃……呵,你干嘛?”
“老爸,他到底是谁啊?”我郁闷地抓头,“他不是欺负你来着,呃……不过好像不是啊……”
“呵呵,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他笑着刮一下我鼻子。
“切,我不是小孩子,”我翻白眼。
“好好,你不是,”他到浴室擦干手,笑道,“不说他了,来,跟爸讲讲你最近怎么样。”
“……我……呵呵,我挺好的,毕业了么,挺高兴。”
“呵……那找到工作没呢?”
“…………”我低头没说话。本来应该没问题的实习公司,因为长时间没去早就对我没期待了,呵,小笛啊,你让我失去的何止是爱情,你差不多扼杀了我规划好的人生,你知道吗?
“没有吗……呵呵,没什么啦,再找找看,绝对没问题的……”
“……爸,我要考研。”
“考研?好啊。”没想到他倒是很支持,“可是晚了一年了没事儿吗?”
“应该没问题,我再查查资料。”
“那还是考J大吗?”
“应该是了吧……”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恩,要是研究生能念国外更好吧,毕竟东西方的东西融汇一下对你更有帮助。”
“!!”我一惊,没想到老爸会有这么高深的见解,话说学习上的事我很少问他,虽然偶尔问问他倒是总意外地能给我解答,但我总觉得他在单位被人看低肯定也没什么本事,所以很少去跟他一起探讨什么。
“呃……我随便说说的……”
“哎,继续随便说。”
“哦……恩,你的专业一级学科是传播吧,那……美国的传播学应该是最好的,要是能去美国留学读研就最好了……”
“…………老爸…………”我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那啥,原来你是深藏不漏啊,你连一级学科这东西都知道?你连最好的是美国都知道??你果然是我老爸啊!虎子无犬父啊!!”
“= =、、你原来就那么看不起老爸……”
“没没,我刮目着呢,”我哈哈笑着,“虽然您老的计划可行性为零,但是我为我老爸的智慧而骄傲啊~~”
“得了臭小子,”他笑着摸摸我的脑袋,“干嘛计划可行性为零?你要是下定决心学了,去哪儿我都支持你。”
“???”我脑子短路,开什么玩笑?出国?我做梦都没想过的事,“你不是开玩笑啊?”
“开玩笑干什么,我说认真的,”他收起笑,很认真地看我,“学习这东西我帮不了你,但是至少你想去学的我一定想尽办法支持你,”他微笑起来,“小飞,爸供得起你。”
“开……开什么玩笑……我说王羽秦你脑子秀逗了?去美国留学?把我卖了也读不起一年哪……”
“唔……对了,好像美国读研究生就一年多的,呵呵,就是把你卖了的价格么……”
“喂喂,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我也不是……”
“你疯了?咱家哪来的钱?再说了,那国是能出就出的啊,办个签证就指不定多长时间了。”
“…………恩,我可以跟人借么,呵呵,等你以后赚钱了还么。”
“得,这想法打住,我看你是真疯了,为了我你要背一身债啊?你犯病也适可而止!好了我就考J大了,J大研究生也挺不错的。”
“…………那你想不想去?你自己想不想出国留学?”
“我……”如果可以,谁不想,但是……“不想,我英语烂着呢,出去找苦吃啊?”
“……小飞,你听话,我真的能供你上的……”
“你有完没完了?!”
他被我的吼声吓了一跳,我看到他身子又往后缩了一下,我皱紧眉咬了咬牙,真是……怎么老跟他发脾气,哎……
我走过去,叹了口气,“对不起……”
“……”他低头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又抬头,“你就听我的话好不好?你别担心钱,就好好读你的书……”
“哎,老爸……”我对他笑了笑,“那,你相信我么,不出国也没什么的,不就是比出国的多努力几年么,别总委屈你自个儿行不行?”
“…………”
后来他不再说什么,我们聊着这半间年发生的事,基本是我在说,他静静地听,一如过去的十几年一样。


第二天起来,我出门四处走走,来到广明广场看到那个依旧促销可乐的柜台,我又想起那天无忧无虑的我们。
“我再也不和你打赌了……”他嘟着嘴的郁闷表情仿佛还在眼前。我走到柜台要了一瓶百事可乐,然后坐在圆桌旁一口口喝着看着广场上走过的欢笑的人们,我想,这样的笑容你们还能保持多久?谁能让它延续到下一秒、下一个钟头、下一年?恍惚间想起程蝶衣激动的脸,他说,我要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傻啊,蝶衣,你和我一样傻,怎么就渴望那遥不可及的一辈子呢,那是自己给自己上的枷锁啊,太沉重了吧,我们中有谁能一直倔强地戴着它?连我都放弃了啊……
不想去的,脑子里有个声音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不应该去的,只是我的腿,我的身体,知道我最想去的地方。再抬头时,眼前是那个熟悉的小别墅,熟悉的院落。铁门没锁,我轻轻推开,走进去。在这里,我第一次听到你弹琴,我第一次看到你那么爽朗的笑容,也是第一次吻了你,第一次痛苦得站都站不起来,小笛,每次你经过这里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想到这些?我抬头看看熟悉的阳台,没有钢琴声了,小笛,就算看不到你,让我听听你弹的琴也好啊。
我傻傻地坐在庭院里的秋千上,我不会傻到去敲门,除了挨顿骂就是被轰走吧,我还是静静地坐在这里等吧,或许能听到他的琴声呢,运气再好点,或许就能看到他走出来或者走进去,说不定,就真的能再看到他一眼。
我就那么呆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别墅的门开了,那个男人走出来恶狠狠地瞪着我。
“…………”
“你还来干什么!”
“……叔叔,小笛他……还好吗?”
“好着呢,你离他远点他要多好就有多好了。”
“……是么……”我抬头看看空无一人的阳台,“他的留学……没问题吧?”
“怎么?呵,想出国再团聚啊?你俩也挺辛苦的啊,躲我们躲到首都去,然后再躲到国外去?行啊,那再不行是不是都到火星去了?”
我看着他讥讽的笑,我真的不生气,面对他,或者面对所有关于小笛的事,我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喜怒哀乐,心里麻木得只剩下一片空寂,“叔叔,我不会再打扰他了……”我微微笑笑,“您让他好好出国读书吧,没必要为了我阻挡他的前途……”
“…………”
“……还有就是,您不要太管着他吧,他不是同性恋,就是不小心……被我带坏了一下,您不用……太担心……”
“您说的也对,他不该再见我了,离开我……对他来说是好事儿,呵呵,您放心,我不会再来了……”
“他……有些事情爱逞强,难受了不会跟别人讲,麻烦你们……多注意他一下……他、他特别怕热……你们不要把他送太南边儿哈,我估计他受不了……还有就是,他挺能睡的,放假了,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别叫醒他哈……”
“就、就这些吧……叔叔,他其实很怕你们知道,我求你们,不要总提这件事了,就让它过去吧,不要拿这个说事……他其实,胆子挺小的,呵呵……”
真丢人,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我吸了吸鼻子,继续笑,“就这样吧……我不会再来了……我请你们照顾好他,我……我走了……”
至始至终,那个男人一直沉默着听我说话,直到我转身走,我也没听到他说什么,我仰头让眼眶里的眼泪渐渐流回去,阳台上,依旧没有他。小笛,这次我真的走了,你说时间可以慢慢治愈一切,那么你给我心里划的这一刀,什么时候会好?
我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这个庭院里看到的那个融化了一半的模糊雪人,现在它早已经不存在,关于谁堆起它,谁笑着跟它讲过话,那些曾经发生过的回忆早就丢弃在了风里雨里,连个证明他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小笛,我们之间的一切,真是一晌贪欢啊,醒来也不过黄粱一梦,流水落花春去,天上人间也寻不到过去了吧。
只是现在,你会想我吗?就像我想你一样,也会想起我吗?


回到家开始搜索考研的讯息,列好了表,买好了书,还是会和宝宝一起看,对他的照顾也和以前一样,只是他沉默了很多,我不知道他想什么。
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直到我再次看见那个叫箫若的男人。
在宝宝家看完书,很晚才回家,刚打开门,迎面就看到那个男人和老爸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齐声笑出来,老爸看到我,忙收了笑,“回来了?吃饭没?”
“吃了……”我照例瞪他一眼,“你又来干嘛?”
“啧,臭小子,你就不能友善点?”他站起来,“走,我带你去个地方,王羽秦你去不去?”
“我不用了,你们聊吧。”
老爸刚说完,他就不由分说地拉我出门,搞不明白这两人葫芦里卖什么药,我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走。
到了楼下他拿出车钥匙按了个钮,车门锁咔哒解开的声音响了一下。
“你的车??”有没搞错,奔驰??
“恩。”他开门坐在驾驶座上,“上车。”
“…………”搞半天还是个钻石王老五,“你到底跟我爸什么关系?”老爸会认识这么牛的人物?我一想他那张柔顺的脾性大摇其头。
“恩……我和他,算是高中同学吧……”
“啊?”
“你那什么表情,”他笑笑发动车子,“后来,又是大学同学……啧,怎么就跟这个倒霉鬼一直同学来着……”他好笑地摸摸鼻子。
“…………你几岁?”
“真是个没教养的小鬼……你老爹怎么教你的?”
“你要是他同学……你也四十多?”
“恩。”
“…………”有钱和没钱的差别真是体现在各个方面,他奶奶的,这个臭老头儿保养得跟四有青年似的,“那我应该叫你大叔。”
“……”他白我一眼,“王羽秦是不是抱错孩子了?你究竟是哪儿来的东西?”
“……”我觉得这个臭老头的毒舌可以跟阿涛PK。
一路互损地到了他所谓的目的地,我用力瞪他一眼瞪得眼珠子都能飞出去,哐当一声关得它奔驰门乱颤。
“这是哪儿?”
破草地、砖瓦房、斑驳墙壁外加几条饿的没什么精神的狗,整个一贫民窟。
“我家。”
“啊?”
他笑笑,指着一个地方,“那儿,原来是我家。”
“你老家?”
“对。”他转身拍拍车,“那个房子,和它,你信不信是同一个主人?”
“……”我沉默地看向他,我开始有点明白他带我来的意思了。
“王若飞,我调查过你,我承认,你小子很厉害。”他眼睛望向那个破败的瓦房,笑得很狂,“但跟我比,你还嫩得很。”
“…………”
“没有什么东西是注定的,注定属于你,或者注定不属于你,”他转身看向我,“想要,就去抢,抢不过,就让自己强,直到能把他抢过来为止。”
“……可有些东西,放开……或许比抢过来更好一些……”
“好的是谁?受伤的是谁?呵,”他点燃一根烟,烟火明灭的火光隐约闪耀着他微微眯起的眼睛,“管别人?为别人着想?呵,你是给别人活的?”他笑笑,用手指指向自己的心脏,“心里想什么,想要什么,就别顾及什么别人,也别怕什么困难,放手,让别人过得好,全是安慰自己逃避的托词,什么因为爱所以放手,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哪有什么定律?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失去得更多或者让自己受更少的伤的借口。你怎么就肯定你的有些决定对别人就是好或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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