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笑了。
王子殿下笑起来的样子意外的自然。
“这是我的荣幸。”今晚让顾淮对柯林的印象大为改观，再交谈起来时就没有之前那么别扭，“你先睡吧，我要把一份文件看完。”
柯林对此没有异议，他掀起被子躺到床上，和顾淮道了一声晚安就阖起双眸。
顾淮调低了房间的亮度，所幸翻阅资料不会发出声音，他尽量保持着一个姿势浏览到底，准备躺下的时候看了一眼身旁的柯林。
呼吸声听起来节奏绵长，应该已经睡着了。
这是顾淮第一次见到柯林睡着时的模样，神情比清醒的时候少了几分凌厉，连五官似乎都变得柔和。
可能是刚才那一抹淡淡笑容的缘故，这张脸真的顺眼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顾淮：从今天开始，就是一张床上睡过的关系
第65章 选择
解决了住宿问题, 最近顾淮每天早晨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柯林，这样的情况连续保持了一周, 他也差不多习惯了身旁不算陌生的气息。
但今天注定是一个让人意外的日子。
顾淮按照平时的生物钟从睡梦中脱离, 还没有来得及睁开双眼, 他就感觉到怀里有一种陌生的触感，还处于混沌的脑海让他下意识做出反应，在转脸看过去的同时手上用力捏了捏掌下的温热物体。
侧身躺在他怀里的柯林随之皱了皱眉，所幸没有醒。
“……”
眼前这张放大的俊脸让顾淮不由动作一僵, 强忍住本能行为的结果就是心跳险些失控，两人目前的姿势让他立刻清醒，比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还要有效。
谁能解释清楚, 为什么昨晚入睡时还相隔甚远的两个人, 怎么会在第二天早上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柯林是怎么在睡着的情况下翻身过来, 他又是怎么在睡着的情况下把人搂进怀里的！
尤其是, 他竟然没醒。
可现在即便想的再多, 事情也已经发生了，时光总不能逆转，他也没办法回到昨天夜里把自己的手脚绑在床上, 就只好认清事实, 打算在柯林醒过来之前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紧接着, 柯林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在顾淮复杂的眼神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灰蓝色双眸中满是初醒的茫然。
他看着顾淮，顾淮回望着他。
“早, ”顾淮干巴巴地说，一夜没有补充水分的嗓音也的确稍稍沙哑，“你醒了。”
柯林好像对目前的状况不能理解，他低头看了一眼，目光恰巧落在顾淮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上，它看起来十分自然的搭在他的腰身，而他们下半身几乎贴在一起，两人之间距离亲密，亲密到可以用暧昧来形容。
气氛一时凝滞。
顾淮生平从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形，他简直无言以对，却又不能就这么继续沉默下去，总要有个人主动揭过这一页，而柯林看样子是没有这个打算了，“呃……”既然对方已经醒了，他也不需要小心翼翼，直接曲肘撑床往后坐了坐，让交谈的距离显得没那么怪异，他勉强找出一个理由来，“可能是夜里太冷了，晚上我会重新购置一床被子。”
这个理由其实无比蹩脚，房间内的智脑有自动调节温度的功能，根本不存在太冷或是太热。
可这已经是顾淮在这个时候能想出来的最好的解释了，哪怕他自己也不相信。
柯林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顾淮就把这当做是柯林认同的表现，他翻身下床，若无其事地说：“昨天军部传讯告诉我，情报小组已经取得一定成果，你可以去旁听。”
柯林问：“那你呢？”
“新型机甲的作战方式有点问题，我今天要去一趟训练场，”顾淮走向洗手间时说，“不过一个上午足够了，下午我就去军部和你会和。”
柯林了然，“启蓝首领的下落就交给你们联邦政府吧，我会随时和我的舰队保持联系，让他们尽快赶到。”
“那就再好不过了。”
话落，洗手间的墙壁隔断了两人的视线，顾淮庆幸终于摆脱了刚才的场面，松了口气之后开始洗漱。
因为卧室里现在住着两个人，他特意放慢了洗漱的速度，方便柯林换好衣服。一周过去，这已经算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了。
但今天的意外注定不会只有一个。
当他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柯林还穿着睡衣垂首坐在床沿，听到动静，他抬眼看过来，“刚才我想了很久。”
顾淮直觉他想的事情和今天早晨的异常有关，“什么？”
柯林深吸一口气。
他又垂首下去，看着自己搭在腿上的手指，说话时它们缓缓收紧，骨节发白，“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顾淮走到他对面坐下，闻言剑眉微挑，“什么问题？”
柯林说：“你会觉得厌恶我吗？”
顾淮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柯林站起身背对着顾淮，“刚才我醒过来的时候，和你之间的距离过于接近了，我想，不论在帝国还是在你们的联邦，这都不是属于普通朋友的亲密距离。”
顾淮抬手按了按眉心。
他是为什么觉得这件事能就这么简单度过。
柯林的语气一贯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他淡淡说，“所以我想问你，会不会因此对我产生厌恶的感觉。”
他的态度活像是在进行学术x_ing的研究，顾淮不由失笑，用反问回答疑问：“那你觉得呢，你会对我产生厌恶的感觉吗？”
“不会，”柯林回脸看他，“但我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我不确定你跟我的想法是否一致。”
顾淮哑然。
他只好给出明确的答案，“不会，”说完他补充一句，“那只是个误会，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柯林却突然转过身来，“我刚才想了很久。”
他重复说出这句话，让顾淮有些好奇，“你想了什么？”
“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想要主动接触的人，”柯林说，“刚才的接触也让我确认了这一点。”
顾淮隐约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你——”
“让我说完，”柯林打断他，然后上前一步正色道，“我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请你认真考虑。”
顾淮迟疑了一下，“考虑什么？”
“和我在一起。”
“……”
顾淮其实没有觉得柯林的话有多么不可思议，可能是这段时间以来对方带给他的震惊一个接一个，所以似乎再来一个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而且他在很早以前就有过类似的模糊猜测，只是这想法过于疯狂也有点自恋，何况一直没有得到证实，他就一直压在心底没有表现出来。
直到今天。
顾淮沉默良久。
柯林的心高高提起，他神情紧绷，抿直薄唇等着一个宣判。到了这个关头，他忽然有些不确定王后给出的建议究竟是不是对的，如果顾淮态度坚决，甚至从此对他形同陌路，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是不是他太急躁了，是不是应该过一段时间再提出这个请求才更稳妥——
顾淮沉默的时间越久，柯林的心情就越焦灼，他不敢再去看顾淮那双漆黑色的深邃眼眸，很快开始后悔仓促间做出的错误决定。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柯林倏地抬脸和顾淮对视，“你想说什么？”
顾淮没有问出同样的话，他正头疼该怎么回复柯林给出的难题，“我能问，你是因为幼年期原形之类的原因，才想要和我在一起的吗？”
柯林并不知道柯恩已经把所有底细都透露出去，但认真回道：“不是。”他看出顾淮的为难，尽管内心爬满了苦涩，还是沉声说，“你不必顾忌我的感受，我不想让你因为其他原因而做出违背意愿的决定。”
说完这句话，他一向锐利的灰蓝色双眸眼神黯淡，即便他极力掩饰，不复漠然的神情也看得出在强行维持平静，顾淮还没说话，他已经再次转过身去，脊梁过于挺直，下颚冷硬如铁，“抱歉，就当做我没有问过吧。”
看着柯林的背影，顾淮发现在自己正在犹豫。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犹豫些什么，按照以往的做法，在柯林露出这种苗头时就直接掐断希望，才是对他们两个人都好的选择，可每当他想要开口拒绝的时候，柯林强装无事的脸就在眼前一晃而过。
在莫科亚的时候他就看得出来，柯林私下里并不如指挥作战时那么冷酷，正相反，王子的情绪很敏|感，给出的善意也很直接，和这样的人相处，尤其在知道对方就是小白猫的情况下，顾淮每每都觉得很轻松。
毕业后编入军部，几年的战争生涯让他已经很久没有享有类似好时光的机会了。
可就算是这样，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和柯林认识的时间不算很长，这段跨星系的友情还没经过岁月的沉淀，柯林就骤然抛出了这么一个重磅炸弹。
顾淮突然叹了口气。
他明白这个时候的犹豫是不应该的，快刀斩乱麻才是他一直以来的作风，拒绝之后忘掉这件事，互相至少还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