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量相仿，气质同样不凡，并肩往前走的样子看起来竟然格外赏心悦目。
顾淮无视这样的注目礼带着柯林走出酒店，门口停着昨晚就已经准备好的悬浮车，他抬手往身侧虚指，“你先请。”
柯林面无表情从他身前走过，上车之后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顾淮也紧跟着上来，他在柯林的对面落座，两人膝盖碰着膝盖，四目相对，顾淮不由轻笑一声：“你都已经上了我的车，这个时候才问我带你去哪，是不是有点晚了？”
柯林薄唇微抿，他移开视线，看向了悬浮车的防护罩外。
顾淮笑意加深，顺手拍了拍他的腿，“开个玩笑，你不要生气，要知道我今天带你出来就是为了让你开心一点，如果出师不利，那我可太没面子了。”
柯林眼角余光从顾淮的手上一闪而过，他错觉被这只手拍过的地方有些灼人，让他原本随意垂放在腿上的手指不由自主蜷了蜷，等回过神来之后又马上恢复原样，他若无其事地说：“我没那么容易生气。”
顾淮：“……”
诡异的沉默只维持了半秒，然后他干笑一声：“当然了，我知道你没那么容易生气，我只是随口一提。”说着，他清咳一声转移了话题，“你在家、在德尔的时候，平时都做什么？”
“训练。”
“训练以外呢，你平常怎么打发时间？”
“我不需要打发时间。”
顾淮饶有兴趣地问：“你对吃喝玩乐都不感兴趣，难道你喜欢打仗？”
柯林皱了皱眉，“我不喜欢打仗。”这次他皱眉不是因为生气，倒像是因为不满，“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想，战争是灾难，制造无谓的战争就是制造灾难。”
顾淮挑眉，“可历史上，最先挑起战争的是你们。”
“这不是无谓的战争，”柯林说，“帝国当时陷入了致命的危机，舰队外出寻找解决方法是正确的事，而你们拥有帝国需要的补给。在德尔，胜利者对战利品拥有绝对支配的权力。”
顾淮表示理解，可还是有些疑惑，“你们如果需要补给，完全可以采取更和平一些的方法，例如等价交换，对于当时的你们来说，随便给出一点什么技术，我想联邦政府都会同意的。”
柯林说：“你们很弱小，我们不需要这么做。”说到这他抿了抿唇，补充一句，“你不弱小。”
顾淮抬手摸了摸鼻子，居然有点受宠若惊，然后转而问：“那这么说，你这次来谈判的目的就和这个补给有关？”
两人座下的悬浮车行驶得非常平稳，但两人的膝盖还是时不时会在拐弯时互相磨蹭，柯林一退再退，却依旧无法避免，他尽量忽视这样陌生的触感，沉声说：“对。”
顾淮见他对谈判内容毫不避讳，心里也放松下来，试探着提议：“其实联邦对和平谈判也很有诚意，只要你说出这个补给究竟是什么，如果我们可以提供，一定尽力配合。”
柯林不蠢，相反他很聪明，顾淮的话让他立刻明白了对方今天来找他的原因。
他一直勉强放松的手掌倏然握紧，声线变冷：
“原来你只是为了谈判才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前台妹子：同样是人，柯林王子对我有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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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记忆里
顾淮立刻察觉到这句话的语气非常不妙, 为了不让接下来的时间变得难熬，他及时补救, “好, 是我的错, 那我们不聊谈判的事，聊点其他的。”
柯林听出顾淮声音里的可惜，垂放着的手于是松开又握紧，他有些懊恼让气氛变得这么僵硬, 事实上他原本想说的话也不是想质问什么，只是顾淮在他们独处的时候总是要聊起公事的态度让他感到，心里很不舒服。
明明, 在联邦首都的时候他们能够很好的相处……
“我想要的是斯特西弗朗, ”柯林突然说, “也就是被你们联邦命名为Fzn30的营养元素。”
顾淮听到后半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他抬眼去看柯林, 却只能看到对方棱角分明的英俊侧脸。
王子殿下今天也穿着一套军装以外的便服, 样子和西装不同，应该是德尔帝国的款式，这身衣服让柯林看上去少了些锋利的锐气, 或许也是这个缘故, 顾淮直觉他的语气没有之前那么咄咄逼人, 顿时颇感意外。
这时柯林补充一句，“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不想让公事占用我的私人时间。”他一直没有把目光转向顾淮, 说话的时候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如果少将想要谈公事，我们最好还是在你们的政府大楼见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也已经把顾淮想知道的说了出来，在解惑之后又说出这么一段话，像是刻意为之。
顾淮眼底的笑意不由渐渐浮在脸上，忽然觉得这位王子倒也不是他想象的那么难以相处。
他沉默的时间稍有点久，柯林终于忍不住转过脸看他，顾淮冷不丁望进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里，立刻正色说：“你说的很对，是我不该在邀请你出来玩的时候还谈公事，那么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今天一整天，我的私人时间都用来为你服务。这样能让你满意吗？”
柯林闻言，抿唇抑制住想要扬起的唇角，矜持地微微颔首，“这里是联邦境内，一切听你安排。”这句话落，他握起的双手终于放松，紧绷的神情也悄然柔和下来。
顾淮不动声色看着这些细微的变化。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现在他确实开始觉得柯林对他有些特殊，不仅是因为在蓝星和小白猫偶遇，也包括之前从顾立华那里得知的，他是唯一一位接到过德尔战争通讯的人，而主动发起通讯的人就是柯林。
他还记得第一次接到通讯的时间就是在双方第一次交战之后，那是联邦仅有的几次胜利之一，也是顾淮第一次率领联邦舰队、并取得硕果，对此他记忆犹新。
当时，那场来之不易的胜利让整个舰队、乃至整个联邦都十分激动，身为最高指挥官，顾淮无可避免的喝了些酒，那场狂欢大概持续了三个小时，但顾淮在开场的半小时后就借口接人回去了，他带着不多的醉意回到休息仓，迅速洗了个澡准备大睡一场，正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接到了那个战争视频通讯。
战场通讯提示音和联邦的通讯提醒是不同的，可那会儿他头脑昏沉，根本没有发现异样，坐回床上就随手点开了。在这之前一切都还算正常，直到通讯器的投影里显现出一个对当时的年轻军官来说、还十分陌生的身影。
然而即便他记得再清楚，柯林在通讯里说的话也不会发生任何变化，那只是几句再普通不过的敌我双方交流，内容十足无聊，柯林本人给他的印象也不太有趣，更何况他还没说上什么重点，对方就莫名其妙匆匆挂断了。
总之是一次非常没有价值的交流。
尽管顾立华说他是唯一一个被德尔主动联系的联邦公民，可不论怎么看，柯林在通讯里的表现都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不过，眼下柯林就坐在他的对面，既然对方不想聊起公事，那从私事聊起总不会有什么错处了。
想到这，顾淮还是整理一下了措辞，心想如果直接提起当年打仗的事，说不定又会被说成是占用私人时间谈公事，只好采用迂回战术，“柯林。”等人转脸看过来，他才继续说，“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我。”
柯林问：“什么事。”
顾淮开门见山地说：“你对我是怎么看的？”
柯林一怔。
他一看就不是经常会与人谈心的人，顾淮对他说起歪理来毫不顾忌，“我的意思是，我和你是朋友，我只是想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例如，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对我的印象是什么？”
第一次？
柯林下意识回想起当年和顾淮视频通讯时的场景。那时他只是听说了这次对战的敌对方指挥官是首次出战，自己竟然还败在了这位年轻军官的手里，第一次尝到败绩，他自然而然升起了想要见见对方的念头，可没想到，视频通讯连接的时候，他会看到那样的画面……
“怎么了？”见他似乎陷入沉思，顾淮挑眉追问一句，“很难回答？”
柯林的神情添了一抹难以察觉的不自然，脑海里的回忆让他无法和顾淮那双漆黑深邃的星眸对视，他抿唇移开视线，心跳也乱了两拍，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候才好。
顾淮不明所以。他反复默念刚才的问题，不论第几遍都不觉得这是个多么不好回答的问题，但是柯林怎么这副抗拒的模样？
难道柯林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差？
难不成，是已经差到了不想开口的地步？
顾淮就不太愿意面对这样的答案，他有心想再追问一遍，可看一眼柯林的姿态，他只好轻叹一声，“好吧，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们应该也快到了。”
柯林听到顾淮叹气时就手上一紧，这句话落，他连忙回过脸说：“不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