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 by fox^^【完结】(10)

2019-05-17  作者|标签:

  凯记起米歇尔曾提到过她,她向她问了好,后者笑起来,“你好,克里斯蒂,很高兴见到你,我听很多人说起过你,也许我们谈得来,但致词就到这儿吧,你们动作可得快点儿,记者要追上来了。”

  “谢谢你,艾莎。”米歇尔说,拉住凯的手,跑了出去。

  “裙子太长了点,不适合跑步。”凯停下来,开始动手撕掉膝盖以下的部分,米歇尔拎着她的高跟鞋。

  “撕边的裙子,看上去很新潮。”他笑着说,变戏法儿般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墨镜丢给她。凯笑起来,她喜欢这感觉,她很久没这样自由的跑了,赤着脚,紧拉着一个朋友的手。

  “你该这么笑,凯,”米歇尔说,“你知道,我印象中你好像总冲在前头,丝毫不会迷惑。”

  凯愣了一下,突然觉得有点笑不起来。

  “现在主要问题是,米歇尔,我觉得一个墨镜遮不了你的天姿国色,”她岔开话题,“你到大街上会被认出来,我肯定!”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米歇尔说,“离这里不远,你会喜欢的。”

  她点点头后,没有人不会迷惑,她想,但我必须得往前走。

  米歇尔带她去的地方是个会员制的综合俱乐部,这里甚至不允许会员偕带伴侣,所以米歇尔早为她准备好了一张会员卡,这会儿只要签个名就行了。“托马斯介绍给我的,”米歇尔解释,“这里很清静,不会有人索要签名,也没人多管闲事。”

  “米歇尔,”她说,“那个是凯文·戴维斯吧,我常在新闻上看到他。”

  “是的。这里有很多这样的人,没人会对你大惊小怪。”米歇尔说,“别盯着看,凯。”

  凯收回目光,即使她对外界不大关注,仍有一些看上去很眼熟的人。

  “你可以常来这里玩,这儿什么都有,最重要的是在这儿你能当个普通人类,不会有一大堆人像看外星人一样盯着你。”米歇尔怨恨地说。

  他们找到一个角落坐下来,米歇尔只点了咖啡,“今天我不想自杀,所以还用不着酒。”他调侃。

  凯要了杯蕃茄汁,“我和你一样,”她撇撇嘴,“回去还得工作。”

  “我觉得我像是回归了奴隶时代!”米歇尔夸张地说,但表情看上去倒还没糟成那样。

  “她让你拍什么片子?”凯问。

  “一部科幻片,实际上那本子不错,不过我想拍完手头的这个后休息一下……你知道总是工作很累人,可是她不准,她觉得那对我的前途有好处。”

  凯严肃地点点头,“看来你找了个严师。”

  米歇尔叹气,“但太累人了,虽然我承认如果不是她在旁边看着,我现在肯定在休假呢……”

  “米歇尔,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凯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该不该提……但是我非问不可,你看,我现在生活的很好,我认识了修利克,我可以拍我的电影,虽然有些代价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不错,你不能要求事事如意,”她盯着米歇尔疑问的神色,“我想问……那个丹尼尔,他有对你做什么吗?”

  米歇尔僵了一下,那件事让他俊美的脸上有几秒钟的阴影,然后耸耸肩,微笑,“没有,连我都有点意外,他从没找过我。当然偶尔会碰见,但总的来说没发生什么,真的。”

  凯露出一个轻松点的笑容,“没有就好,你知道,我真害怕我的这种成功其实是以你的不幸换来的……”

  “哦,你怎么会这么觉得,”米歇尔笑起来,“是我自己同意和他做交易的……现在看来他说的不错,他找我们是真的想赚钱。”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比起养一个昂贵的宠物来,现在这样才比较正常。”

  凯攥着匙柄,她可笑不出来。“我查了一下,他好像很有钱,除了电影,他似乎还投资电脑,石油,房地产……各种行业……”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米歇尔淡淡地说,搅着咖啡。“说点别的,你最近在干吗?”

  “可能要拍一部侦探片或者心理恐怖片,一个男人杀了他的三个哥哥,为了一笔遗产。”凯说,决定放弃那个会让整个气氛压抑下来的话题。

  米歇尔吐吐舌头,“你确定他这么缺钱?”

  “本来只有一个,可是他刚干掉一个又冒出一个。你看,本来杀死第一个他冒了很大的险,鼓起了最大的勇气,策划了杀人的妙招儿,在他终于能得到那笔钱时又冒出一个抢劫者!他可不能让自己的努力白费,所以他杀死了第二个。可阴错阳差又冒出了第三个……

  “那笔钱虽然不少但也谈不上太多,也许会有人为它杀死一个人,可是为那点钱杀死三个的话听上去像个笑话……但人类的堕落没有止境,只要一点点**,便会犯下骇人的罪行。”凯说。

  “啊,也许只要有了藉口,有人就会堕落的理所当然,他杀第三个人时肯定不会像杀第一个时那么受到良心的谴责了,他顺手了。”米歇尔说,喝了口咖啡,对自己的心理学没什么信心。

  “道德的约束很重要,而对于很多人来说……那层防线很脆弱。”

  米歇尔搅着咖啡,“他用什么法子杀人?”

  “第一个他把他从楼上推了下去,并让警察相信他一直想自杀,当然这个有一半儿是真的,虽然那家伙打从知道有遗产后就不想自杀了——他告诉警察哥哥死时还不知道有遗产,这样一切就变得合情合理,所有的街坊都知道那家伙了无生趣。第一次的谋杀很简单,第二个哥哥出现时,他同样试图伪装成一个意外——他把他弄成触电死亡。

  “但是第三个时他犯了错误,本来想伪装成医疗事故,可是那家伙发现了,他奋力反抗,他捅死了他。然后精心制作成密室杀人,他动用了改装的摇控直升机和高倍望远镜,飞进六楼的房间里撞上了已经准备好的门锁……”

  “听上去很不错,可是你说他犯了错误。”

  “是的,谋杀会让警方介入调查,无论多么精密的计谋都会有破缝,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说不准有哪个警察比较天才就给想出来了。”凯说。

  “那谋杀用什么方式会比较好?”

  “哦,谋杀从来都不会‘好’,”凯笑起来,“**是没有止境的,当你妥协于小的**时,总有一天你会继续妥协于更大的**。所以最好一开始就别犯错。你看,虽然道德谈不上多么严格的约束,但我们还有法律,你可别不顾一切,那个却是你不得不顾忌的。”

  “那可不见得,据我所知律师是践踏法律最厉害的一群家伙,”米歇尔哼了一声,“把台面摆好了,每个人都有办法自己私下干。”

  “但是公开违反是不行的,比如你杀了人偷了东西就要被关起来,这已经足以保持基本秩序了,”凯说,“你得知道完全的规整是不可能的,人类不是机器。”

  米歇尔挠挠头,他一向害怕和凯讨论严肃问题,“说说你的电影,你觉得谋杀怎么样最可行?”他岔开话题。

  “制造意外,”凯干脆地回答,“任何被确定为‘谋杀’的行为都会引起警察的介入,你不能保证你没有任何纰漏,可是意外不同……”

  “哦,先听我说。”她制止米歇尔的话,“我知道你想说假造意外也会有些漏洞,只要是假造的东西都会有漏洞,但只要它看上去是‘意外’,警察会自然的倾向以意外结案。要知道他们每天被催促尽快解决的谋杀案**案堆了一大堆呢,可不像传说中的侦探那么清闲,公民的税金不是白拿的。那些会发现小的纰漏,然后不顾压力,一点一点去侦破它们的警察只有小说里会有。”

  这个话题还有意思点,米歇尔想,至少好过讨论人类学。“你是说以意外结案会省他们很多事?”

  “嗯哼,警察潜意识的倾向足以掩盏你可能会留下的小小纰漏,当然这个得靠一点儿运气,但本来杀人就是要背负风险的,”凯得意地说,“侦探狂毕竟是少数,大部分都快被每天的杀人**抢劫、被民众和媒体的压力弄疯了,谁没事儿盯着你一个有那么点小小不对劲儿的意外。”

  “凯,”米歇尔感叹道,“如果你去做一个犯罪策划专家一定会很出色。”

  “我可不知道有这行业,”凯笑起来,“不过还没确定要不要拍,还有一个奇幻的故事,我也想拍。”

  米歇尔扬眉,凯继续说,“关于人性的冷漠。我猜你肯定说听上去很没劲儿,但拍出来就好了。”

  “是个什么故事?”米歇尔问。

  “故事的名字叫《**》,我可是很少起这么商业化的名字,”她笑起来,“说的是一个被封印的魔王怎么引诱勇者的儿子步入黑暗的心理剧……”

  她高兴地说,很久以后米歇尔回忆起凯那时兴味盎然的表情,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悲哀。

第十六章 医生韦林
  凯选择了《**》,那是一场黑暗成功**了光明的战争,一场悲剧,而起因是人类对一个孩子的痛苦冷漠旁观。

  那会儿米歇尔刚马不停蹄地拍完一部叫《设定》的利幻剧,剧中他饰演一位无辜的杀人者:韦林是位生化人医生,他照顾和爱他们,虽然人类把生化人当成家畜,可韦林并不这么觉得,他喜欢这些拥有个人意识的和人类全无区别的生物,把他们当成平等的朋友。

  一天韦林因为急需给妹妹治病的钱,把自己的身体卖给了一个科研组织,而他们对他进行了催眠,把他设定为一个残忍的杀手,在摄影机下杀人供贵族取乐。韦林并不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行,当设定消除时他正常的生活着,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自己残忍杀死朋友的录始带……

  米歇尔花费了极大的心力饰演那个悲剧性角色,那个时代贵旌们的娱乐杀人是合法的,因为他们杀死的是生化人。他的角色支持修订关于保护生化人的法律,和他们的领导是好朋友。

  有一天暴动爆发了,一个五岁的生化人小女孩死于贵族们的“娱乐”——她是那位生化人领袖的妹妹。可是他不知道,那女孩竟然是以极其血腥的方法死在自己手里的,他竟然就是最残忍践踏他们尊严和生命的刽子手。

  光是用看剧本的米歇尔就知道这是个十分要命的角色,但更要命的却是这个片子的导演罗布森。

  “主题?”导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不关你的事,你只要照我说就行了。”

  米歇尔被呛得半天说不出来话,“可是不知道的话我不确定怎么才能演出这个角色所需要的感觉呢,进入他的精神世界……”他争辩。

  罗布森不耐烦地皱起眉,“你只是个演员,”他说,“管片子的主题干什么,那是导演的事!”

  “只是个演员”这句话噎得米歇尔一肚子火,拍完后他怒气冲冲地回到房间,把自己丢在床上。不过老实说,大部分导演都是这个样子,反而是自己碰到的都比较奇怪……米歇尔趴在床上想,他相信角色需要来自演员角度的诠释,这是电影艺术中不可缺少的一环,这是一种多方面合作的艺术。但是相对于观众方面只盯着明星,导演方面却总爱视演员为道具。

  有什么了不起,他不服气地想,我自然会按我自己的理解去诠释我的角色,因为这是我的角色!韦林是抱着极大的热情——一种全然不知真相的真诚去支持保护生化人的法律的,而米歇尔相信即使他知道这样的行为对自己不利,他依然不会改变初衷。

  “他的表情应该是什么样的,这个不用你来告诉我!”罗布森愤怒地强调,“我要你表现出惊骇和不可置信!”因为他正带着愤怒的心情诅咒别人,可是却发现事实正好反了过来。

  “我不那么觉得,”米歇尔反驳,“难道要像恐怖片样发出一声惨叫?人之所以会有表情无非是慢慢学会了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当时的情况他的大脑根本没有余裕思考脸部该做什么表情……”

  “那么你难道要哈哈大笑吗?”罗布森瞪着他,“你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开拍了,快一点!”

  米歇尔不情愿地回到摄影机前,他不该和导演争吵,他知道,但是他忍不住。

  “开始!”罗布森说。

  冒着天大的险偷偷进入贵旌府邸的韦林翻找到他们的视频记录,一边把它们传输出去,并祈祷快点找到那个他们残忍杀死小女孩的录影,那样的事实公开将会使公众的舆论偏向生化人的方向。这时他看到了个署着自己名字的视频文件……他惊讶地打开它。

  是的,他找到了!那个视频就是他要寻找到、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反应人类残酷恶毒本性的录影!那个小小的女孩被残忍地,一刀一刀杀死,她小小的身体被撕裂,蓝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稚气柔软的脸庞不可置信地看着杀死她的凶手……

  凶手面无表情,一刀一刀,肢解和残杀着,伴着惨绝人寰的惨叫——光和影一幕幕从他的脸庞和眼中映射着,渐渐弥漫成一片血红。

  他脸上点开视频时惊讶的表情还未及收敛,所以唇仍是微张着,持续了如此久的泥塑般的表情让他看上去有些可笑,时间仿佛静止了,只留下那变幻的光影,持续得仿佛永远不会结束的残忍杀戳……为什么……那个凶手的面孔如此熟悉……耳畔通讯器的警报声惊醒了他,巡逻的保安已经快要走到门口了。身体像不受控制一般——也许在他大脑反应过来以前它就自动决定这么做了——他熟练地点击了下载键,把那残酷却极为有用的文件输送到了他在另一个地方的……生化人朋友的电脑上……微光下,他的眼睛里反射着暖昧混乱的色彩,以及那他也许早己探知自己不幸命运的,肃然与哀戚……

  一幕结束。罗布森并没有中间喊停,这会儿正在看毛片,脸上写着冰冷与挑剔,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准备下一组镜头。”他说。

  米歇尔露出松了口气的笑容,导演瞪了他一眼,“小子,”他说,“我该让你重拍,不基于你自作主张的演技,而是因为你不守规矩。”

  “可是……”

  “哪里都得有个规矩,在这个剧组就得听我的,我不允许一盘散沙各自为政!”他说,沉吟了一下,“如果你有什么别的见解,你得告诉我,我想你有你的坚持,但规矩可不能坏。”

  米歇尔点点头。交流,没错,他需要的就是这个。

  相对于拿了最佳剧情奖提名的《谎言之巢》,这次的获奖终于和米歇尔有些关系了——他拿了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韦林悲剧的宿命勾起了绝大部分人的同情心,他为了给予生化人们最重要的证据,公开自己杀人的视频并在电视上公映,以引起公众的同情心,可虽然最终法律制定了,他也被裁定为无罪,可是那残忍杀人录影带的公布却把他毁了。

  没有人会原谅他。他是人类的叛徒,而生化人们也向他丢石子,那无法正视他杀戮行为的人中甚至包括他的朋友。

  他被孤立了。

  最终他孤独地死去。这片子票房不低,至少包揽了五项提名,米歇尔毫无疑问已经是位非常出色的大明星了。

  唯一让他觉得轻松点的是这次的角色不会老想着自杀,从始至终他都是坚强乐观的,甚至最后死去的时候,他也只是觉得迷茫,他依照自己的信念行事,却落到如此下场——那最后的迷惘与无助简直被米歇尔演到了极致,他勾起了绝大部分观众深藏的同情与母性,这也许就是罗布森坚持找米歇尔出演的理由。

  当他坐在首映会上看到最后一幕——韦林衣衫褴褛,濒临死亡地靠在他唯一藏身之地黑暗的墙角,外面全是迫害与咒骂。

  一道细细的阳光竟从屋顶裂开的小缝探了进来,他像感应到什么般艰难地抬起头,那片金色正洒落在他的脸上,那里满是脏污的鲜血和泥土,可那之上的蓝眼睛在一片黑暗中清澈得让人屏息——时,米歇尔几乎要被自己感动了。

  他看着结尾的字幕打上,电影中画面中的阳光已经慢慢移开,只留下那脏暗墙角的一团黑影……

  罗布森显然被自己的片子打动了,半天说不出话,米歇尔敬佩地看着这个导演,虽然总是吵架,但他得承认他确实很有才华。

  “谢谢,你很棒,真的!”那个人轻声说,米歇尔愣了一下,有点怀疑是不是幻听了,可是对方己经站起来忙着招呼记者了。


第十七章 血祭者
  接下来是另一个首映会。这一次,那位年轻女导演的首映会再也不用请大明星捧场,记者就已经挤得坐不下了。

  米歇尔还是来了,从媒体的态度看来,他意外地发现他似乎已经是这里最出色的一个。上映中发生的细节他记得十分清楚,他从半场过后就一直在紧紧拉着凯的手怕干出什么冲动行为。

  大银幕上的故事十分吸引人,是凯一贯的水准。那位魔王的扮演者是位十分俊秀的男子,他演绎的角色十分成功,那种近乎无邪的眼神,以及其中隐藏冰冷坚定的光芒让人着迷。他正看到他对那男孩说:“当你屈服于**时你会觉得轻松快乐,因为堕落是人类的本质。人类的本质是罪恶,但你知道,没有道德,人类便无法生存和发展。”

  “那你为什么要抛弃呢?”金发的男孩问。

  “因为我想做回我自己。”

  他从不无故杀人,他冷静,而且坚决。

  银幕中,被魔王短暂占据了躯体的维恩,一把抓住平日最讨厌的纨绔子弟的同学,冷冷的告诉他,“你只是个胆小鬼,你只敢重复别人的话,走别人走过的路,你不敢说自己的话,不敢独立思考,不敢用自己的脚走路!胆小鬼,好好待在你的温室里!”时,米歇尔几乎想叫声好,凯有这种煽动力,可是他不敢,凯瞪着大银幕,映出的光芒像无数条蛇一样在她眼中乱窜。

  银幕中,他向他的朋友,后来封印他的勇者伸出手,“我知道我自己要的是什么,帕列特,你呢,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后者只是摇头,“不,维恩,你高估我了,我去不了。”

  很久之后,俊美强大的魔王向勇者的儿子伸出了手,“抛弃它们,维恩,跟我来。我带你去另一个宇宙,属于人类本质的宇宙。”他说,这次那个金发的孩子终于抬起手,他的手落在那个人的手中。

  电影很成功。虽然褒贬不一,但一部电影的成功在于它是否能卖钱,而这部《**》虽然引起了极大的争议,但是它卖了十分多的钱。凯一时间成为电影圈出现频率最高的名字——当然那会儿他们还不知道这档事,首映以及采访结束后,米歇尔拉着凯故技重施的跑去喝酒,艾莎居然没说什么。

  这次是真正的喝酒,因为她很快就醉了。

  “这片子肯定能卖钱,”她说,“争议总能增加你的销量,修利克可真伟大,赚钱的天才,他哪一点都算计到了,这片子的黑暗是它的卖点……可我只想表现人性负面的东西,而不是电影里的那些傻兮兮的反道德理论!见鬼,我的名声啊!”她开始歇斯底里。

  米歇尔喝着酒,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那根本不是我的电影!居然恶心的署着我的名字!”她继续大喊大叫,“现在它可能是属于任何人的,但肯定不是我的!我最爱的人亲手杀死的!”

  “你喝多了,凯。”米歇尔说,但没拿下她的酒杯。

  “我和修利克分手了。”她说。

  米歇尔愣了一下,然后苦笑。“是吗?”他说。

  “你不问为什么吗?”凯问,然后自言自语道,“当然,这一点也不奇怪,傻瓜都猜得出来!有些东西不可调和,他没有什么错,可我们不是一路的……而且他赞成我的决定,”她吸了口气,“他说‘你已经有能力独自去追求了,凯,有麻烦的话随时来找我,你是我最出色的弟子’。他妈的……我真难受……”

  “过去了就会好。”

  “那之前可得让我好好醉一场。”凯把杯中的液体喝光,“哎,米歇尔,你哭过吗?别打哈哈,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她八卦地问。

  “哭过啊。”米歇尔说,把玩着手中荡着诱人艳红的酒杯。

  “什么时候?”凯问,醉的七七八八。

  “芭芭拉走的时候,晚上我一个人躺在房间里,没有她熟悉的温度,觉得好冷,所以就哭了。”

  “想没想过放弃?”

  “想过,有那么一会儿下定决心去买车票,就算用跑的……也要去追上她,跟她说我爱她,向她求婚,告诉她我真傻,没有她我怎么可能幸福……该死的明星梦让它见鬼去吧,只有你才是真实的,只有你的笑容你的眼睛你的拥抱你的长发……才是我现在真实想握住的,我此刻唯一想得到的!”

  “为什么没去?”

  “我不知道……真奇怪,我明明下定决心的,我都要从床上跳起来了……可是我终于还是没跳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身体不受控制。啊,见他的鬼,什么注定是要当明星的,根本就没有这码事儿!我从来就不是注定要成为什么站在顶峰的人,我也许只是那些顶点光芒的垫脚石罢了,使得真正的天才们更加光辉的木柴,却自以为是的觉得可以站在顶峰,甚至为此放弃了喜欢的女人,简直傻透了!”

  他想起第一次看到芭芭拉的样子,那女孩一头金发甩来甩去,眼睛纯净像镶在黄金上的绿宝石。就是这个女孩子,他想,她看上去刚刚好。他跟着她上公车,又跟她走了两站路,就是鼓不起勇气打招呼。直到她回过头,“你跟我快一个小时了,你想干嘛?”她质问。

  “我只是……想请你喝杯咖啡。”他小声说。

  女孩笑起来,“哦,我很意外,你的样子看上去不像那么害羞,英俊的跟踪者先生。”

  米歇尔的脸都快烧起来了,他从没这么羞怯过,可是当被她看着时,他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我比较想喝茶。”她说,看着米歇尔明亮起来的脸庞,向他伸出手,“走吧,英俊的跟踪者先生。”

  米歇尔握住她的手,一种极度兴奋的战栗感传遍全身。就是她……他想。我这辈子,都要拉着她的手!

  “为什么放弃?”凯问。

  “我也不知道……只是不甘心,只想着如果放弃了梦想,我这辈子会不会就没法子完全得到快乐了。我爱她,可是我不确定会比我追逐的东西更能让我幸福,所以我选择了一个可以久远点兑现的承诺,很蠢是不是?”

  “完美主义者。”凯醉醺醺地笑起来。

  “你比我严重,”米歇尔白了她一眼,“不然这会儿干嘛往嘴巴里灌酒。我们……从来都不是被上天选中的人,我们只是比其他人倔强那么一点,死缠烂打那么一点,就像概率一样,多试几次总算碰上了。瞎猫撞上死耗子也有成功的机率嘛!”他笑嘻嘻地说,和凯碰了一下杯。

  两人豪迈地喝光杯中的酒,女孩笑着摆摆手,“我觉得根本就没有耗子,都是假的!有些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难得米歇尔摆出一副辩论到底的架式——大约因为他也醉了,“当然有,只要你相信那就是有的,我们感觉得到它的存在,其他你还想怎么样,打电话约他出来谈一下,然后去办结婚手续吗?但你比较笨,处理不好,所以像现在郁闷成这个样子。”

  “我笨?”凯愤怒的扬眉,“我的四部电影加在一起票房都有两亿美元了!梦想不存在,听名字就知道了,那可不是我的错!”

  “不,它在你的脑子里。”米歇尔说,“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凯,看你讲述和拍摄故事时的表情……梦想的快乐那东西,你不是早就得到了吗,你还想要什么呢?人不可以太贪心……”

  “可是我真喜欢他啊,米歇尔,”他听到凯梦呓般的声音,“没有了他,又是只有我一个人了……”

  米歇尔看着她,即使酒精也无法掩饰她的痛苦,在那张清秀脸上的孤独与无助他也曾清晰地感受过。也许作为绅士我该接着她安慰一下,可是我能给予她什么呢?哦,别的女孩或许需要一下麻醉剂,可是她不。我也没资格给。

  “痛吗,凯?”他轻声说,看着水晶杯中的红酒,和他纤长白暂的手指相衬,像妖艳的鲜血。“有些东西需要血来祭奠,”他轻声说,“你自己的,或者别人的。”

  * * * *

  凯成了一个制片人。那是离那次交谈不久以后的事,她似乎认同了她前男友的话:经济是一切的根本,只有掌握生杀大权,用她的话说,“才有可能真正拍我想拍的东西”。

  “好家伙,看看他们都在说什么吧,”会员制酒吧里,凯正坐在他对面发牢骚,“我成了‘黑暗的代言人’,他们甚至拿我的家庭来做文章,‘宛如背叛上帝的路西法’……这是什么破文采,居然拿来形容我!我可怜的父亲恨不得为自己精子犯下的罪过跳上火刑柱了!“她幸灾乐祸地说,纤细的指尖有些神经质地点着桌上的一张报纸。米歇尔坐在对面都可以看到上面《道德崩坏者的电影》的大标题。

  “所有的报纸都在给你做宣传,凯,”他说,“电影的票房相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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