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记 作者:焦尾参【完结】(14)

2019-05-15  作者|标签:焦尾参 三教九流 悬疑推理

  刘山不是本地人,神都大居不易,他也没有把家人接过来,和一个老仆租赁了雅安巷的一个小院子生活。神都居不易,就是一朝中了皇榜,有钱的还是有钱,没钱的还是没钱,并且官场可比当学生时费钱多了。

  而且既然已经是官身,再住客栈,再去平民区混住总不是回事。尤其是翰林院,油水最少,人员最多,又最讲究个名声的地方。住实在是个大问题,后来是一位贫苦翰林出身最后做到一品大员的,联合几个有能力的翰林,租了城南一条巷子,里头都是二进的小院,供出身贫寒,初入翰林的官员们低价租赁。

  久而久之成为传统,巷子也改名叫雅安巷。这是后话不提。

  派人去叫来刘山的老仆,又叫来义庄的人过来把尸体拖走,再派人来清水洗地,在树下撒米上香,一系列举措快平稳的举行,甚至到下值的时候,连说撞鬼的都偷偷摸摸不成气候。

  柳珣后来的脸色一直说不上来好,李纪曾经过来问他怎么样,以为他是见到死人惊着了,柳珣笑着说没事,他不曾亲见刘山遗容。

  只是晚上睡觉,不肯叫人灭了灯火,燃了一夜,又叫得得儿谁在偏间,才安睡一夜。

第13章 翰林院(四)

  翰林院死了个人,就像夜里悄没声息来的一场雨,早上人们能看到微s-hi的地面,而太阳,已经在东方升起。

  君子讲究修身自持,翰林院是天下文人表率,自然都是谦谦君子,私底下喝茶喝酒交流时怎么讨论刘山被什么鬼缠上不提,白天当值的时候都是一本正经,好像昨天惊慌失措说闹鬼的人不是他们。

  于是整个翰林院在刘山死后表现失常的就只剩下一个人,那就是柳探花柳卫玠柳珣是也。支着下巴认真的看着地方志,罕见的从来到走都没有睡着。

  如此往复三天,一次泡茶间隙,杨峤对柳珣说,“你这是担心馆里还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柳珣打个哈哈,“也是要认真工作的。俸禄虽少,也要对得起它。”

  杨峤不再说,只泡茶的时候给他也多泡了一杯,“山野粗茶,柳大人莫嫌弃。”

  柳珣对茶并无讲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觉得这个香味特别,回味甘甜,觉得好喝,于是伸出杯子,连要了三杯。下午的时就手撑着脸睡的香甜。

  杨峤看着他开始怀疑,自己在茶里加的安神药是不是过量了?

  一个月后刘山的亲人终于来到京城,灵堂也就正儿八经的摆起来,翰林院从上到下都去了奠仪,刘山的同科平级和今年新来入翰林院的人还是要亲自去灵堂一次。

  李纪约了柳珣一道,乔氏知道柳珣是要去灵堂,给他荷包里塞了一道庙里求的护身符,柳珣从小就怕这些神神鬼鬼的,小时候去一次灵堂回来得生一次病。柳梁想说要不就别去了,奠仪多包一些就是,只是一个没品级的教习而已。

  乔氏瞪她,“你自己还知道三不五时请同僚喝酒,珣儿这种时候不去露面,和同僚怎么相处?”乔氏嗔怪。

  “要不是母亲病了卧床不起,这家早就分了,珣儿也就不用勉强自己还每天去翰林院点卯。那么早就起床,孩子多辛苦啊。”柳梁心疼说。

  “老太太只是装的,只看大哥这会能坚持到哪一步。”乔氏说,“三太太已经从佛堂出来了,被罚的时间刚刚一个月。因为大少爷病的起不了床,三房如今愁云惨雾的,老太太只一句问大哥,是不是想把他弟弟一家逼死才甘心。”

  “母亲不知道,分家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现在还没有盖棺定论,只是几房利益没分清楚而已,三太太出来就是为了计算分家三房能得的好处,毕竟我那三哥,明面上还得保持他正人君子的形象。”柳梁说,“幸好咱们不靠那些针头线脑的过活,不然现在也没有个清净时候。”

  “现在分的不过侯府的公账,能有什么,老太太的私房才是大头。不过这肯定只有三四房的份。”乔氏说,“我爹来信说这次是不是真的能分家,还说给我准备了那么多年的宅子总算有一天能用上了。”

  刘山的遗孀带着儿子,儿子不过十一二岁,两个形单影只的跪在在义堂设置的简易灵堂前磕谢前来吊唁的人,看着不免有几分心酸,奉上奠仪后从义庄出来,日头不早,李纪邀柳珣一起去吃饭。

  “知道你对美食甚有研究,不要看这家店不起眼,梅兰竹菊四道招牌菜,风雅又风味十足。”李纪说。他看不上这店里的茶,便让小二只上烧开的白水即可。

  “生老病死真是人生无常,刘山去的那样早,可怜他留下的孤儿寡母了。”柳珣说。

  “是可怜,好在不是到了绝人之路。”李纪说,“这次收到的奠仪好好计划,也能撑到儿子出来顶梁门户。刘山租的那院子还有租金,原本是不退的,杨峤把刘山的那个院子租了去,另外给了租金给遗孀,也是一笔钱。”

  “他怎么去租那个院子?”柳珣不解问,不嫌晦气吗?

  “翰林院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其他衙门也有囊中羞涩的新官,雅安巷的房子也是抢手的很。”李纪说,他家其实也算不上多富有,不过几代积累,总还有点祖产,虽说不用为生计发愁,好歹这方面的信息他还是了解些,不像柳珣,是全然的富贵不懂民生多艰。“若不是因为刘山死法不好说,别人早就抢着租了。”

  “杨峤,没钱吗?”柳珣说,看着不像个有钱的,但也不是个没钱的呀。

  李纪摇头不知。

  第二天,柳珣主动找杨峤蹭茶喝,喝了一杯后装作不在意的说,“我母亲在东牌坊大街那还有几处房产,空着也是空着,你如今住在哪,我也不白喝你的茶,你去看看,随意选一套住吧。”

  杨峤失语低笑,“我这几杯茶可没有那么贵。”

  “就是一个由头,真要说起来,你帮了我几次,我还没有正式道谢呢。”柳珣说。“你施恩不图报是君子所为,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也是君子所为。”

  “柳大人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已经租好了院子,只等少时修缮就能入住。”杨峤说。

  柳珣皱眉,他并不知碰到这种给东西别人不要的情况该怎么办,有些苦恼,小声嘟囔,“那撞鬼的房子有什么好。”

  杨峤听到了,他看柳珣,这个人啊,真是出乎意料的善良柔软。于是本不准备说的他也多解释了一句,“刘山此事是*,不是鬼神,那房子也是正常的院子,没有撞鬼。”

  “*?”柳珣说,“意思是他是人杀的?”柳珣坦荡荡,说话的声音也不加遮拦,他这话一出,室内其他两个同僚也看过来。察觉到别人的视线,柳珣才后知后觉的想自己是不是该小声点,看着杨峤无语的表情,他讪讪的端着他的茶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杨峤借收拾茶具的机会,低头无声的笑了出来。

  午休过后,杨峤叫上柳珣给他解谜,柳珣怕鬼,现在说杀人,他反而不怕。“你看见过刘山的脸吗?他死的时候。”杨峤问。

  柳珣摇头。

  杨峤语塞,那种时候谁都会看一眼吧,谁知道柳珣能全程回避,不过看着柳珣眨巴着探究的眼神,到底只是一笑。“上吊死的人死状是面色苍白,双目圆瞪,舌头伸出半寸,神情狰狞,而被勒死的人面皮肿胀,眼睛充血,嘴唇发紫,嘴张开,却不一定会露出舌头。而当时刘山的死状是勒死的症状,不是吊死的症状。”

  “所以他是死了再被人挂上去的?”柳珣问。“既如此,为什么沙大人说是自寻短见,又怎么会这样匆匆下殓。”

  “勒死和溢死的差别从明处看是相差不大的,就是老道的仵作也偶尔会犯错。”杨峤说,“当时都说是撞鬼,沙大人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杨峤看着柳珣,“你别这样看我,我就是想给刘山伸张正义,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总要讲究点方法。”

  “你要是帮他不是傻大胆吗,上司都盖棺说是自寻短见,你非要说是人杀的,你这状元的官场之路只怕还没开始就得回家吃自己的了。”柳珣说。

  杨峤冲他笑,他其实并不是很爱笑的人,只是和柳珣一起时总会忍不住微笑,柳珣咳咳嗓子,“那你怎么会看这死和那死的区别上次我家也是,很熟练很老道,关读书就够辛苦了,哪里还有学这些的时间?”

  “就是读书太辛苦了,业余时间就喜欢看点断案仵作野史趣闻做调剂。”杨峤说。

  “来——来人啊——”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响起,“死人了——”

  杨峤眉心一跳,几乎就是转身就往声音的地方跑去,柳珣不明所以的跟上,到了地方推开短时间聚在门口的人群,杨峤在大门前看到吊在正室中央的人,官服下的两只脚,来回晃荡。

  柳珣措不及防和尸体撞上个正脸,他伸手抓紧杨峤的手臂,“面色苍白,双目圆瞪,神情狰狞,舌头伸出半寸,这这是溢死——”

  “你不是说不不是鬼吗?”柳珣都颤音了。

第14章 翰林院(五)

  闻讯赶来的沙尽忠,看着吊在梁上的尸体,苦着脸紧皱着眉,半响后说,“诸位,廖学士许是生活上遇到什么不如意,就,”

  “沙大人。”杨峤拱手道,“廖学士离地已有三尺,周围却不见有任何凳子柜子辅助站的东西,你觉得他是怎么把自己吊死?”

  “是不是鬼?”围观的人在窃窃私语,“刘教习一向来和廖学士要好,莫不是刘教习来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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