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 作者:周而复始(下)【完结】(5)

2019-05-15  作者|标签:周而复始 情有独钟 强强 欢喜冤家

  挨着枕上缓神,移动翻身间,颈下觉得突兀,侧目看过去,枕下露出一沓书信的边角来。心中好奇,抽出一看,信首提着的都是他的名款,且皆未胶封。谁个?是那几位同窗?

  既然是送与他的,也就不甚在意拆开看来。

  拆开后方知不算是信件,也并没有题头,其内描绘着京郊四季风华胜景,其文笔飘逸,看得本就不挑剔的言家耀辉如沐春风。连着拆了好几封,临了了,才从只言片语中恍悟出这些居然是萧泓写于他的信件。

  捏着没拆的最后一封,了悟过来的言家小三多少有些羞恼。信在他枕下,想必绝不可能是父亲放置才是,莫不成萧泓又干了翻墙的勾当?苍白的脸上染上一抹嫣红,正应了‘病后精神当酒怯,静中情x_ing与香宜。’的意境。可叹,此刻,屋内无一人能见得这般妙色。

  被陆续看完的铺了满床的信件,所拆的信件中没有半名轻薄的风月话,此倒让言耀辉气不得恼不成了。哼,算萧泓识趣,若其中有一点点风花雪月,早就给撕了。

  正在思虑该如何收拾这些书信,突听闻门扉声响,脚步声起,就算想撕毁,此言也来不及了。拢着被上的信笺,言耀辉连忙将其掩入被中,这些万万不好让旁人晓得,翻墙越舍终究大不雅。

  耳听得外间两位随侍扣地言辞声声请着罪,听得倾听门外事的言耀辉一怔,难不成又出什么事了?

  穿行过相间的厅堂去探看小三的言茂对冒出来跪地就请罪汉子们有些头疼,言家不是江氏,家门小,经不起这样礼数。着了起来,这件事并不是他们失职,是萧泓太缺家教太无礼!

  听了只言片语,觉得不甚对劲的耀辉起身,言茂正好推门进了来,父子一番家礼之后,也不多话,大掌柜将今晨发生的事情向三少回禀一下。

  按着发晕的前额,脑袋晕沉得更厉害,看来不是药x_ing过烈,而是真的受了风。听得心中懊恼之极,萧泓此举太卑劣了。低估心机深沉的萧泓,是他最大的失策。

  耀辉脑海迅速过滤了一下掩藏在被中的一沓信件内容,很遗憾,其内并没有风月言辞可作为把柄,只得放弃找茬。

  和父亲对视一下,耀辉道:“爹爹,您去一下太医院府,将前日宫内的暗旨赶紧安排办了才是。”

  言茂正有此意,现在出了这种事,言家一味等着,别处定会以为言氏又要起要挟之心,两下猜疑,绝讨不得巧。

  看着床沿边有些担忧的父亲,言耀辉轻声安抚,“爹爹无需担心。大风吹到梧桐树,自有旁人说短长。且不说萧泓待我之心是真还是假,他能做出不顾前程的这一步,算得是将言家堵塞言谈的余地算是没了。反正我们家的家风根本是顺应时势,这般纰漏,不足以动摇。”

  “哦,有什么对应?”言茂看向小三。

  遥看前方,言家小三想起了萧泓一篇篇信中所描绘的山景,既然京郊风景名胜层出不穷,寻个事端事风景秀丽之地出家也不错。

  出家?大掌柜惊心,无可否认,这是全然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可是,三少岂不是再无翻身之日。

  对视的言氏父子一起看向怜悯哀戚的大掌柜,言耀辉低声道:“您别这样,我又不是真的出家。”心中无佛,如何出家?他才不愿意为了萧泓此举就剃度,就算不走官司这条路径,也需找些其他渠道论论理。究竟谁能高压一头还不一定呢。

  不是真的出家?大掌柜连忙看向姑爷。听了耀辉这番话,了悟过来的言茂微笑点头,对,按照道理,出了这种不雅的事,他这个做父亲的理应暴怒,既然示弱不敢和官斗,着令耀辉出家避绝才是常理,此番一来,除了能压下不利于言家清誉的传言之外,也能借此示弱。反正他正准备去太医院府,借着拜访议事,将此事说出去。

  遐想连篇的大掌柜细思量一下,全明白了,言茂将以大家长名义喝令三少出家!大掌柜看着东家的姑爷父子俩,他一口气忑下,哎,……如此一闹,岂不是比打官司做得更惹眼?!

  谣言本来就是以讹传讹,何愁不传议开。言耀辉打定主意赖到小六返北方之际,再行金蝉脱壳之计,哼,萧泓想破他的局,看谁能笑道最后。

  晨起风吹,凌晨一起难得的奇情已然传遍了各个官署,惹得无数官员们齐齐打着哼哼,也就是萧泓那个顶着二十年好子弟的头衔,若是别家遇上这等之事,家法的板子早就揍上去了。无不对萧大人治家不严颇有些微词。

  当然,这些闲话很快就传进了萧大人的耳朵里,对这些种种议论,不得已和言氏搭上同一条船上下不来的萧大人只能充耳不闻,豁出去了。

  

  第六十八章

  

  哼,既是冥冥之意,顺应天势,是为根本之道。

  民间有‘十年风水轮流转’民谚。在京中,以二十年左右为一轮回,每每权势相较下,雷霆轰下,其烈焰权门瞬间颓势如霜,岂是世家家门之争所能同日而语。

  在聚集天下权势于一城的京师生生息息,无不将自己个凌驾于他乡客一头,其矜持之心根深蒂固,鲜有偏颇。偏生,今年出了个大大的例外。自淮扬言三进京以来,所行一桩桩事儿无不响亮醒目,为掩饰众所皆知被萧将军恋慕了的事儿游离在陡变的朝局夹缝之中,百出的花招看得京中人目不暇给,无不感叹其应变之能,本以为随着萧将军自荐赴军营,其恋慕言三少的事儿也算就此中止了,没料到,回京的萧将军凌晨一番举动顿时重新将这事摆到话锋的中心,反正无不觉得意犹未尽,如今正好借机将精神提起,习惯了扬州言氏见招拆招的灵动,旁观看客们自然将精气神提得十足,纷议着这场即将开演的闹剧。

  等到日上三竿,言三少的父亲大人借着一道边门,直接跳出了萧夫人预备好的罗网,在无数热切关注的目光中上了一顶青布小轿往东城去了。一路行,既没有s_ao扰京兆府衙,也没有找御史台府纠葛吵闹,所乘的轿乘最终远远停在了太医院斜角,一旁随侍前往递了拜帖,源于言茂仅有秀才功名,得以自偏门进,在其内没待会儿就出了来,出来后直接再坐着青布小轿回了西街。至于众所期盼的告状,问情,哭诉,寻事,生非,一件也没有发生。

  看着轿乘停在巷道口,下轿的言三的父亲走回深巷中的院落,平静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让习惯了扬州言氏一家花样百出的策对本事的等着看热闹的无不失望到极致。

  正所谓期盼愈大,失望自然也愈大。怎么会这样!居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难道扬州言氏也屈服在士族之下不敢动弹?想想也对,势弱者遇上这种事儿本应该就只能自认倒霉才是……

  只是……言氏势弱吗?不说其他,单论前日进京的言家幺子轻飘飘一句话就给如狼似虎的禁卫军个下马威,已然成了半城风议的焦点,这家子哪儿有一分弱势啦。太不符合民意啦,他们坚决抗议这种不作为!

  对了,说起言三少的弟弟,嗯,果然是一家人,端是厉害。

  在京在,豢养和追捧姿容秀美的小倌儿为寻常事,野话野史里亦常常有章可循,无论明里暗下,都往雅韵处计较,其中不乏有半夜从偏门抬进深宅大院的例子,其又有几个有得好终了的?至于冠冕堂皇娶作正室的,更是屈指难数,本朝也就此一例吧。可幸,还好,这一例是由京中最尊贵之人撮合,借着如今时势,愣是没给他人寻出讨伐评判之意,并借着萧大人曾经过好奇相询的亲近之人直叱言为“祸水”的评判传出之后,反而在一片热议声中将逾越伦常的婚配直接归于理所当然。

  既然是非常人,自然需以非常态之心相待才是。

  今日,在永固王爷的抗议下,礼部所指派了位仪制司的司务前去教习来自荒蛮之地的江氏夫妇礼数。在拜了学之后,开讲之朝,隔着帘帐,跪席危坐的江氏兢兢求学之态让老夫子赞誉声声。

  嗯,就算再迂腐,不受礼部待见的老夫子可不是笨蛋,守得自身清明固然为文人看重,也需当看清时势,这塞北江氏连永固王妃的诏令都不当回事儿,他一个区区八品司务有什么资格出头!能哄着这两位将礼数学得周全,在日后觐见过程中不出任何差错,就算得上天庇佑了,捧着都来不及,哪里有心计琢磨其他。

  入城问俗,做客问忌,也算一礼。既然是礼部指派的,学点礼数也理所应当。要打破不能出北地的这个俗规,以便往后能定期上京,下些表面功夫也属理所应当。好在,做表面文章素来是言家小六所擅长的,反正隔着道竹帘,案上摆着的是礼记还是杂文,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相安就好,相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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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候在门扉等着的大掌柜迎着即去即回的言茂,长舒了一口气,姑爷冷静下来了。

  以静制动即为守。

  未等跨进门坎,陪着萧夫人一早儿就来了的萧府仆役一边迎着上前着揖,一边回身禀告。这个暂居的院落实在不大,抬脚进门就瞧着了两进出的院落的外厅天井中围聚着什么物件的萧府丫鬟们听得报信声响,踩着莲步散开了两边旁,揽着腰际道着万福。

  站在外厅的天井边,气度雍容的萧夫人将目光从天井中的一匹莹白的小马驹上挪开,含笑道:“言先生,您回来了。”

  面对着笑容可掬的萧夫人,言茂此刻才知道除了他家,还有人家也能将反客为主行得这般流利顺畅。

  施以该有的礼数,再看立在天井中的小马驹,哦,这就是小六一心要送给他的最最珍爱之物?

  昨日进京晚了,今日将洗刷妆点得美美的小避尘送了过来。本来一匹马驹只需由得后门牵到马厩就是,可谁忍心敢把这么一匹全身披银,竖着粉红的耳朵转来转去的娇小玲珑的小马驹牵到y-in暗的马厩去。大掌柜瞄着四蹄上的四个银镯子,忒奢侈了。

  对之前的包围,避尘矜持得昂高马首,慢悠悠的摆着马尾,煽动着小扇子般的眼睫,转动着乌溜溜的眼眸显露出的傲慢惹得两旁的丫鬟们无不莞尔,喜爱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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