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 作者:周而复始(下)【完结】(15)

2019-05-15  作者|标签:周而复始 情有独钟 强强 欢喜冤家

  此话是反话吧,萧泓小心了,虽然三少是言家最和善的一位,但和善的人一旦恼了起来,远比不和善的人要有魄力。

  摆下笔墨的言耀辉取出宣纸备用,抬目看了一眼一付谨慎之色的萧泓,道:“自萧公子惹出这些无端的是非开始,言家所担忧的只有士林们堆积起来的理法。现在集士族子弟和士林之名的众家公子们肯应声而出,愿意以打诨之意抵消以往言家对各位大人们所犯下的大不敬,耀辉真是谢谢了。”

  “你看出来了。”听了这话,萧泓叹息一声,一直都在时局中的言氏果然看得清明。

  今日,京中公子们连成一气,在外人眼中看来,似乎是在向言家栽赃,若当真如此去看,那就太短视了。他们如此作为,意义重重。一来是在附和已然明明显显的圣意;二来以此相抵言氏曾和众位大人们所结的小怨;三来也借此声浪为朝廷转移开刑部大狱发生的毒杀士林儒生的骇人听闻的大逆事件,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考量,这些已然不再重要了,无论是心有灵犀还是懵懂,基本上都怀着法不责众的算盘,心照不宣的同一个方向,同一个点,全部参与进朝局这盘大局之中来。

  “自然看得出。言氏能在京中平白攒下偌大的清誉,缘不过是有人愿意帮衬,愿意借势于言氏而已。依仗微才而玩世,早晚得被s_h_è 影之箭s_h_è 穿。这个道理,言家子弟记得都很牢。”言耀辉道:“萧公子的话问完了吗?可以开始了吧。”

  “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三少能给与回答。”直观不可糊弄的言家三少,再看看面前的笔墨纸砚,把握不准的萧泓小心询问,道:“是什么原因让你改变了主意?”

  “改变什么主意?”专心研磨起墨汁的言家耀辉顺口回了一句。

  “改变坚持要和我坚壁开关系的主意。”这一点萧泓一要弄清楚,这样他也好确切知道言家的意思。

  瞅着萧泓一眼,言耀辉道,“你曾经对我说过,你远不足以让王上为你开无故之端,现在改变这个说法和想法了吗?”

  “不改。”萧泓回应声中有些了悟。

  “那不就是了么。”言耀辉哼了一声。他和萧泓之事本就不是‘无故之端’。这个“无故之端”,王上为江暮和言家小六开下了。

  昨日,江暮的一席话,让言家父子茅塞顿开,也总算解开了为何言氏能在京中处处遇“贵人相助”,举步维艰。这个原因居然在于受王上之命,坚守在北方和数百年经营的士族门阀抗衡,在塞外前沿掌控民生,将塞外部落动向传报于朝廷的江氏身上。难怪江夫人对亲家毫不隐瞒她对朝廷旨意的不屑,要不是觉得江氏着实太不容易,言茂真想举起椅子狠砸江暮一顿。

  当然,最终下定这个决定的,还是按照受外祖父之托,特地前来的珍娘所安排好驿使在今日直至午后,以外祖父病危之名的家书毫无送至的前兆,着铭文专程去讨要,邮驿居然一口否认曾有过这封家书的存在。

  将这些事情全部综合在一起思虑之后,言家父子也就清楚该如何去做了。

  既然不会再有所周旋突破的可能,那么需得当机立断,为自身谋求最大的利益平衡为重。

  

  第八十二章

  

  “耀辉,倘若您认为我是因为洞悉了王上对江暮另眼相看,才以恋慕之名纠缠于你,以此获得几十年后才有可能得手的莫须有前程,萧泓决不能接受您对我真情的曲解,更不能接受您对我品行的质疑。”正视言家耀辉,萧泓肃然,三少太冤枉他了,对朝廷而言,江氏的存在是双刃剑,若不是为了想与耀辉促成百年之好,哪个愿意和江氏搭着关系。

  “为一己之私情恋慕于三少这样好男儿,我此生愧对了您清誉,肆以忠以敬相待,明月可鉴。若是非得舍去本心,萧泓自愧枉为这一世做人。”言到此,萧泓觉得委屈,“您可以无视于我,也可以怨怼于我,但绝对不可以将我爱慕之本心如此曲解!”

  听了这话,言家耀辉板下了脸,这些话说得也太暧昧了!何况,他何时说萧泓是为了前程“恋慕”于自身了,要是能将这个可能x_ing成立,言家只需将其定位在仇家上,无需存有慈悲,予以扳倒就是,又何至于有现今这些麻烦。

  看着烛火下神色沉静的言家三少,陈词之后旁坐一侧的萧泓有些儿谨慎。沉下脸色的耀辉绝不比竖起指尖的言家小六亲近和善,看来昨天对出言戏谑江暮是错误的,反噬其身的前兆已然升起。

  不对啊,短暂的停顿之后,言家小三抬目盯向一脸委屈之色的萧泓,有点来火了。人世间,y-in阳合德为天道之轮,男子间婚配为伦理难容,明知道前途艰难,还一再纠缠着他不放,不知惭愧自省,居然还拽起来了!萧泓当真以为他还会被蒙骗的么。

  昨日在偶听江暮一席之谈,言家父子对大局顿有醍醐灌顶之感。也清楚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下定决心置萧泓于不覆;二是借用这次稍纵即逝的难得机遇,和萧府达成一致婚约,共同借机将满京暂时开不得口的士林贵胄们全部拖进来,打消掉未来存在的群起指责和弹劾。

  当然,虽对提出打断萧泓一条腿的小六做了训诫,暗下,心存不甘的言茂还是认同了幺子的想法。在“存善”和“歹意”的心绪摇摆中,为了说服自己的良心,决定仔细梳理了一遍所搜集得来的萧泓的成长史,只要从中找出一款可以打断萧泓腿的罪行,言家家主也是可以狠一把的。

  将所寻找出的资料整理显示,萧泓虽生在贵胄之门,自幼拜学名家,志向在守卫疆土的他自幼即为京中贵少中异类,少年起即得王室器重。至于萧泓挂在嘴边让人心生敬重的卫国戍边的志向,据查,也并非是嘴巴上说说而已。得刻意栽培,萧泓常有策对上呈,前年岭南官风不正,致使本就艰苦的岭南百姓暴乱,也数度请往岭南辅以地方吏治民生,虽得嘉许,却未得放行。在萧泓而言,除了没有实绩之外,再无其他可以挑剔之处,这就是为什么萧泓害了相思一事传出,会在京中引起震荡般的躁动原因所在了。

  对所知的萧泓前半生梳理之后,于是,总结得出萧泓唯一的“污点”就是为了男子而害了“相思”这件事上。

  “将一位x_ing情稳重,前程无量的名门公子折腾成‘相思缠身,意举癫狂’,是言家小三的不对。”这就是京中大人们真实的内心独白。

  对这种最终的结论,言家父子皆颜色难定。

  本就为此愤愤不平,现在,萧泓居然还想将自己个儿揽上身的麻烦转嫁为是言家的错,吸了一口气,言家耀辉暂且忍下这口气,这次邀抄着现局后动的萧泓过来,不过相争,若是萧泓识趣,相互都好说,要是萧泓还企图以静制动,坐享其成,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回视着萧泓,言家耀辉道:“萧公子,似乎您误会了什么。”

  误会?

  “请您直言。”面对色泽温婉的三少,萧泓沉静回应。

  “是我说话太重视礼数,没能将真实意思传达,是我疏读经纶了。”将准备好的宣纸推在萧泓面前案上,姿态谦逊优雅的言家耀辉道:“致信中,说请您过来商议事宜,仅仅只是客套话,剥开多余的客套,意思就是:我不是请您过来商量事情,而是要求您按照我的意思,写下我所想要的墨宝。”

  看看眼面前的笔墨纸砚,再看看烛下沉着脸色的言家耀辉,不清楚言家想要他什么墨宝的萧泓很清楚,再怎么想也绝不可能会是好事。

  “让三少对我品x_ing有如此曲解,萧泓深以为憾,回去当自省其身,请容萧某暂且告辞。”危机十足的萧泓起身施礼,踏步往外去。

  端着茶杯,言家耀辉瞅着夺步而逃的萧泓,这个家伙察觉得不妙就想溜?把他言家的帖子当成什么了。

  未迈出门槛,萧泓自己停住了脚步。

  借着月色,半圆的院门半蹦着窜进来个举着一炷香的少年郎,闪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瞅着厢房外站住了的萧泓,上翘着嘴角笑得欢噗欢噗,撒腿跑了过来。

  看着将双寰改成马尾的铭文从身边穿行而过,萧泓陡生出寒意,这小子怎么在这?真的不妙了。

  “三少,老爷亲自点好了一炷香着我送过来,老爷嘱咐我跟您说,为免得萧公子耍滑打诨,只需给他一炷香的时间说话办事就行了。”铭文向三少禀告着,一边将手中的一炷香c-h-a入台案上的香炉中,回身瞅着回身看过来的萧公子继续笑,笑得及其不怀好意。

  “铭文,你转告萧公子知晓,在一炷香之内不完成我的要求之后的后果。”静坐着的言家耀辉吩咐着。

  铭文挺胸而出,“老爷嘱咐下来,在这柱香熄灭之前,萧公子还没有完成三少的吩咐,我就立即往萧府,向拜见萧大人的少主、六少禀告萧公子夜潜言宅,企图对三少无礼。一得了我的禀告,少主将立即赶回,六少转道去敲伸冤大鼓,六少的姨母大人则立即求见于永固王妃来做主。”

  笑眯眯看着脸色y-in晴不定的萧公子,铭文好心好意得提醒,道:“您不用动其他心思,虽然我们少主不在府中,但留下防范您的人手充足,按照少主向老爷再三保证的原话:‘只要没有以死相搏的理由,在一炷香之内,我本人也不能徒手突围出包围圈。’而这一炷香的时间,足以是在我去向萧府报信后,少主所反折赶回的时间。”

  紧盯着摇头晃脑的铭文,萧泓回身回视靠着不远不近的院门边手握刀柄而立的黑虎,淡淡肃杀气息由此蔓延开来。

  毫无疑问,只要他将生出劫持铭文的意图行于现实,那么立即就可崩盘。

  看着萧泓,再瞄瞄燃着的香,已经将之前吩咐好的策略全部应答转告了萧泓的铭文道:“我们老爷要我转告您,这是看在您是国之栋梁的份上,不得已给您、也给言家最后一份妥协的可能,您要是认为咱们家在和您发狠着闹着玩,那您就不妨走出此院度试瞧。”摆着发尾,铭文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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