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刀与断情水 作者:skyrian123456/安日天【完结】(41)

2019-05-15  作者|标签:skyrian123456 安日天

  我便遂了他的意,他喊了停,伸手去摸那木桩,但那处却像是新立好的,光滑无比,无一丝痕迹。

  白明玄反复摸了几次,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多大的人了,还像没长大似的。”

  我猜那木桩同我与苏风溪的木桩一致,俱是一段难得的情谊,我爹倒是做得绝,像是算到白明玄会来此处似的,早换上了新的木桩,叫他追忆成空。

  但见白明玄的模样,似也在预料之中,不见什么生气的模样。

  他摸了许久,我以为他会收回手,他却自袖口中翻出了一枚黑子。他的双手都摸到了树桩上,指尖夹着棋子,划下了第一道痕迹,很快又划下了第二道,每一道深浅不一,仿佛能看到两个少年比着身高,比着剑意,在此处,无忧无虑。

  白明玄划下了最后一道,棋子应声而碎,他便收回了手,再不见一丝留恋地开口:“庆儿,走吧。”

  我推着他缓步前行,待到了他的院落,见了小厮,刚欲松开手,便听他说:“留下来吧。”

  我分不清他是留我下来用晚膳,还是留下我,违背人伦,行苟且之事。

  “你爹说,洛林很有用,他今夜要睡在他房里,”白明玄轻轻地说着话,脸上带着一丝说不清的缱绻,“你在我这里,总归快活些。”

  “我爹发了疯,你纵着,便要我也发疯么?”我松开了他的轮椅,如放开一块烫手山芋,“你早早休息,我自会寻住处。”

  “我知你有许多困惑,却无从知晓,你且在我这里住一晚,我自会细细说与你听,”白明玄回得从容淡定,我的抗拒,似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你若不愿,我一个废人,又如何能对你做些什么?”

  这非y-in谋,而是赤裸裸的阳谋,偏生戳中我心底最渴望的地方。

  我抗拒知晓一切的真相,但当真相触手可及的时候,我又无法忍耐,迫不及待。

  我收回了迈出的脚,扶住了他的轮椅,只道:“好。”

第69章

  我同白明玄一起用晚膳,桌子上的菜色大多是我喜欢的,他用了少许青菜,又舀了汤细细喝着,粒米未进。

  我便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给他添一勺饭,夹一块r_ou_,又为这想法觉得惊异。

  汤匙触碰汤碗发出轻微声响,白明玄蹙了眉,向我“看”了过来,只道:“我一贯是这么吃的,莫要大惊小怪。”

  我不经意间想起我们一路回来的烤r_ou_时光,他那时,倒是不见一分抗拒。

  用过了晚膳,白明玄自去洗漱,有丫鬟帮衬着,自是不必担心。我早早洗过,便只穿了里衣,进了他的卧室。他卧室的床极大,倒是足够两人睡下,上好的明黄绸缎铺着,便是那床帏,也用的江南最好的丝绸。

  我闻到了浅淡的药香,顺着香气看去,缘来是枕头发出的,没忍住,便去捏了捏,竟然是软的。枕头面上的刺绣也格外细腻,仔细瞧瞧,竟然还留了一个“白”字。

  莫不是白明玄绣的吧,他倒是有闲心。

  我心中烦闷,便四处翻翻看看,看过了床,又去了他书桌旁,一面是处理好的公务,一面则是些策略和药Cao的书籍,我见那画筒中有几幅卷好的画,也不顾及礼仪,干脆抽了出来,拆了线,平摊开来。

  那画中人,一眼看去,便是我爹。

  连续抽出数卷,都是我爹,最后的那一卷,我本不想打开,但偏生听到了轮椅声音渐近,便慢悠悠地抽出了仅剩的那卷画,慢慢地平摊开。

  上面却不是我爹了。

  而是白明玄,他画自己倒也画得传神,只见他一身白衣,在万千灯火中踏树前行,手中却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那孩子长得玲珑剔透,眼睛亮晶晶的,双手抱着他的脖子。

  画面堪称温馨。

  白明玄已然进了室内,他挪到了我面前,“看”向我道:“又在做什么坏事?”

  “在看你画的画。”

  白明玄“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道:“若画上有个孩子,那便是你。”

  我倒是未曾料到,我幼时同白明玄,竟然相处不错。想也是,白明玄若想同人交好,无论那人是男是女,是老人还是孩子,都会为之倾倒。这一点,我倒是莫名坚信的。

  白明玄挪到了床边,便用手撑着床,一点点地向上爬,他爬得有些吃力,双腿已是废了,一丝力气也没有,只能靠着上身的力气向内里挪。

  我看不过去,便伸手扣着他的腰,将他提了上去,他便趴在了床里,以一种近乎软弱的姿势。

  我别过了脸,不再去看他,却听见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又道:“熄了灯,上床睡吧。”

  我没有动,指尖不知为何,微微发抖。

  “我奈何不了你的,上来吧,我同你讲故事。”

  我用掌风熄灭了灯,躺在了床上。一只冰凉的手却探入我里衣,环住了我的腰,我刚想将它抽出,却听白明玄道:“别动,我抱着你,便也好受些。”

  我便抬不起手,做不得将他分开的事。

  他得寸进尺,只听琐碎声响,他的头竟然也枕在了我的胸口,这姿态太过亲密,我的大脑里闪过了我爹脸,又闪过了洛林的脸,之后便是他们*合在一起的景象。

  一个两个,说着爱我的话语,便滚作了一团,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想知道什么?”他的声音很低,穿透迷障,揉捏心脏。

  我攥了攥手心,话语却不带一丝迟疑:“苏风溪。”

  他便笑出了声,低低地笑着,让我愈发焦灼。

  “他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的每一日,都会爱着你。”

  “缘何这么说。”

  “我看到他,便像是看到了另一个我,我若在当年选择后退一步,便会成了他如今的模样。”

  我沉默不语,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当年,我爹为何会放过他。”

  “我劝他的,当年那道士为你卜了卦,便知晓会丢了x_ing命,混乱中写了一通改命的话语,留给了弟子。多年之后,他那弟子上门送信,我不信,你爹倒是信了。”

  我想起了我爹曾说过,即使争,亦要为我争出一条命来。

  “那道士是如何说的?”

  “那道士说,江南苏家,能救你x_ing命。”

  江南只有一个有名有号的苏家,便是苏风溪的家族。那信件中言之凿凿,只指苏家,绝非偶然。

  那便又说不清了,若是苏家人能救我,我爹又缘何灭了他全门,只剩一个苏风溪。

  “你爹蠢,”白明玄的手极为自然地向上摸去,摸到了我胸口处,“他同苏家家主是好友,知晓这事,便迫不及待赶去苏家,说了这事。”

  我很难将蠢这件事同我爹联系在一起,但细想他平日所为,倒退二十余年前,他倒是可能犯蠢的。

  “后来呢?”

  “不知苏家何人,对你下了毒,救命不成,反倒成了催命。

  “说毒药也不准确,与司徒宣身上的血r_ou_倒是一致,触发的是你身上的蛊虫,只会叫你愈发虚弱,悄无声息地死去。”

  我没什么记忆,也没什么感觉,仿佛在听他人的故事,曾经快死去,于我而言,也并非什么大事。

  “我爹当调查一番,杀了罪魁祸首便可,怎会如此冲动?”

  “他调查了,又发觉这手段,同你娘死时格外相似。你娘的身上亦有你爹种下的蛊虫,你爹总觉得,你娘不该死得那么蹊跷,他查出了这真相,便发了疯。那一夜,他那把随身不离的琴,琴弦一根未剩,尽数断裂。”

  我闭上了眼,眼前似有无边血红,我还记得那一日,我同苏风溪自集市归来,手牵着手,便见火焰冲天,血腥味贴着鼻尖,压得人挺不起身。

  “所以,确是他杀了苏家上下?”

  “是他。”

  我总抱有一分天真,以为这中间该存在些许误会,或许苏风溪是知晓其中关节,才会不愿下手。

  “那封信沾染了苏家人的血,便露出了最后一句。

  “若杀光苏家人,亦可破局。

  “你爹那时便想杀了苏风溪,但你护得紧,我便劝他,放一放,左右苏风溪亦不会知晓真相,便让你同他,好好在一起。”

  好好在一起。

  我总以为,那些明媚的时光,会随着这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与纠缠,而愈发变淡,却不曾料到,一旦想起,便深扎入脑海,时不时地冒出来。

  少年时扬起水,弄s-hi了他的白衣。

  偷溜出魔教,分着吃一颗红艳艳的桃子。

  相互交缠的剑,无从移开的眼。

  还有那一日,他深夜寻我,带着颤音的一句:“师弟,同我走吧。”

  胸口那处冰凉愈发明显,仿佛永远也焐不热似的。

  我开了口,嗓子已然沙哑:“既然要瞒着他,他又如何知晓的真相。”

  “当年苏家满门尽灭,除了苏风溪,还有一人,也活了下来,那人并非苏家人,却与苏家有极大的渊源,也不知何时,同苏风溪取得了联系,告诉了他,你爹便是杀了他全家上下的真凶。”

  “那人是谁?”

  “司徒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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