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刀与断情水 作者:skyrian123456/安日天【完结】(28)

2019-05-15  作者|标签:skyrian123456 安日天

  他竟然也笑了,笑着笑着便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他答道:“因为我逃出了家,要陪你去看烟花。”

  “你可真是命大,倘若你死在那场变故里,如今也不必如此痛苦了。”我伸出了手,锁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抵在了暗红色的柱子上。

  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眼底还有浓郁的黑色,但即使这样,也能见到八分好看的模样,倘若没有那莫名其妙的厌恶感,我或许会喜欢他的。

  可惜,没有如果了。

  “你还想说些什么吗?苏风溪。”我笑盈盈地问他。

  “庆儿。”他忽地唤了一声。

  我好脾气地答应了一句:“我在。”

  “杀了司徒宣。”

  我挑了跳眉毛,充作知道了。

  他便闭上了眼睛,我的手指摸着他温热的喉结,一点点地收紧,感受着他生命的流逝。

  他没有作丝毫的挣扎,似是在享受着这个过程。

  我的眼前飞速地掠过无数片段——

  他蜷缩在角落里,双眼无神而绝望,我微微触碰他,他便会惊慌地大叫,发疯了似的踢打我的身体。他抓坏了我的手臂,直抓到血迹斑斑,却被刺目的红唤回了理智。他抱着我的胳膊,终是哭了出来。

  我在房中洗澡,他在门外唤我的名字,我起了兴致,硬是不回他。他便毫无知觉地推门而入,见我坐在浴桶内,呆愣不知所措。我偏要撩他,便干脆站了起来,冲他喊:“师兄,进来一起泡澡啊?”他似是气急了,甩了袖子便转身离开,只留我哈哈大笑。

  大漠孤烟,我们并肩骑行,他却驾着马,越靠越近,从怀里取出一抹长巾,双腿夹着马腹,竟要亲自为我围上。我厌烦地想躲,他却穷追不舍,到最后我拗不过他,脸上围了一层厚厚的长巾。他脸上柔和了一些,便道:“风太大,你的脸吹了晚上便不好受。”

  无边满眼的红,亮得刺眼的烛火,手中攥紧的红色的喜球。他温润如玉的声音飘在耳畔:“不拜天地,不敬父母,忘却前尘,相伴相依。”这祝词太过惊世骇俗,自然,算不得数。

  我眼中有热泪溢散而出,滑过脸颊滚落在地,手指尖却丝毫不留情面。他已报了仇,一心向死,此刻送他去死,便称得上对他最大的怜悯。

  “教主。”

  南三直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冰冷又陌生。

  “你不能杀他。”

  我恍若未闻,享受着杀死他的过程。

  “他知晓老教主藏身的地点——您若想见老教主,便不能杀了他。”

  老教主?

  我爹?

  我骤然松开了手指,苏风溪早已昏死过去,此刻便滑落在地,我转过身,冷眼看着南三直。

  “你知晓得如此多,可见这些日兄弟情深,俱是假的。”

  “我待教主如弟弟,自是希望教主一切都好。”

  这话来得真是荒谬,他是如何做到,口口声声都说是为我好的。

  “左护法能者多劳,既然希望我一切都好,那这些教众的安葬事务,连同苏风溪的拷问事宜,俱交给你便是。”

  “好。”

  我整理了一下袖口,便想要离开,偏生南三直又喊住了我:“教主可是要去找那司徒宣?”

  “是又如何?”

  “可是要杀他?”

  “不,去上他。”

  “蛇蝎美人,教主倒是喜欢。”

  “既然要毁了,自然要物尽其用,才好。”

  他不再说话,我便提了魔功,离开了大堂。

第47章

  我进门的时候,司徒宣正在给那盆海棠花浇水,他抬起头,瞧了我一眼,眼中清波流转,端得是情意绵绵。

  我便站在了门边,等待他把花浇好了,才问道:“你恨我?”

  “你要来杀我么?”他放下了水壶,转过身问我,我发觉他今日穿了一身火红的衣裳,艳俗,却莫名贴合。

  “苏风溪留了遗言,让我杀了你。”我这么说着,心里没什么波澜,单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死了?”他忽地落泪,两行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那张脸上神色变幻莫测,似在伤心。但他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便道:“他死了便死了,死了才好。”

  话音刚落,他便突然住了嘴,闷哼出声。

  我拔出了c-h-a入他胸口的刀,重新c-h-a入了刀鞘之中。他跪坐在地,脸上依旧在笑着,便道:“你舍不得杀我。”

  我抬脚将他踹倒在地,靴尖碾压过他胸口的伤处,漠然道:“你的确还有些用处,死了可惜。”

  有血液自他的嘴角流出,他的脸上依旧是那种如梦似幻般的笑:“你杀了我吧,我也不想活了。”

  我低垂着眼睑,突兀地萌生了一个想法,鬼使神差地问道:“你喜欢苏风溪?”

  “我爱他啊。”司徒宣眼睛亮晶晶的,他伸手抓住了我的裤腿,像是在抓一根求生的稻Cao,“我爱了他那么多年,他说什么,我便去做什么,他不说,我也会为他做。”

  我没兴趣去听他念叨他同那苏风溪之间的感情,便收回了脚,去瞧那坛子海棠。事有反常必有妖,又问道:“这海棠是何意?”

  “海棠啊……”司徒宣吐了一口血,边笑边落泪,“海棠,是他向我示爱呀。”

  我同他没什么交流的必要了,过来捅上一刀,也不过为了泄愤,便重新迈出了台阶,准备唤人为他疗伤。

  他却轻飘飘地在我身后添了一句:“他没死,对不对?”

  我顿了一下脚步,这大抵就是给他的答案了。

  “你也爱他,但你都忘记了,你可真是幸运啊。”

  幸运?

  我低嗤一声,再无留恋,便转身离开了。

  魔教的高级教众大多没什么亲人牵挂,似乎知晓一生放荡,不会得了善终。但他们或许无法料到,没有战死沙场,反倒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我突兀地想到那一日,我同右护法的交谈——哪一种死去的方式,会是他们更喜欢的。现在想来,这番讨论本身便是荒谬,无论是谁,都不想死。死亡或许是对于一个人最残忍的抹灭。

  左护法亲自处理了这些教众的后事,提拔了一些新的教众,分发出了很多银钱,对外推说是几十位高级教众中毒后扼杀了其他教众,而我作为事件的主角,硬生生地隐没了。

  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这事同我脱不了干系,而魔教,最不缺有脑子的人。

  一时之间,大部分教众的心都散了,虽然原本也没几分真心,现在倒真的是,一分也没有了。

  苏风溪伤得很重,司徒宣也伤得不轻,两人都派遣了医师,细心疗伤着。

  我连续多日不休不眠,但身体却格外精神,直接到了事件了解,数百位教众一齐下葬。

  那一日,下了大雪,我一身黑衣,南三直看不过去,便将那件白色的大氅围在了我的肩上,我的眼前突兀地闪过了几个片段,便说道:“这大氅,原本就是我的。”

  “是你的,无论什么东西,都该是你的。”南三直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哄孩子的语气,哄着我。

  他这番作态,在那日前,我定会感动异常,如今看来,却让人作呕生厌。如若是真心待我,又为何骗我?

  我收拢了心思,便重新注意这场葬礼。我在教中的山上开垦了一块墓地,早有教众挖出了墓x_u_e,漫天白色的纸钱飞舞,哀乐不止,棺材入x_u_e,我便用了魔功,为每一个墓x_u_e洒上了一捧土。墓x_u_e封死,墓碑立上,我看着一个个并不熟悉的名字,下意识地伸出了手,但我攥紧了手心,硬生生站住了。

  他们不需要我的怜悯和愧疚,我也没有这种东西存在。

  “教主,莫要伤悲。”南三直轻轻地劝了我一句。

  我没回头,只是问他:“我看起来会伤悲?”

  他便不说话了。

  我猜他认识的我,应该是有些人情味的,可惜我现在不如从前,不会后悔我做过的任何事,即便我做错了。

第48章

  苏风溪和司徒宣尚未醒来,左护法便得了消息,苍家的二少爷、武林盟主苍穹已聚集武林正道三千余人,共同集结,讨伐魔教。

  苍穹遣人送来了一份礼物,打开盒子,便是割裂成碎片的绸缎,依稀能见到几个字眼。

  很多很多年前,魔教教主与武林盟主在不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相识,引为知己好友,到后来一切真相大白,魔教教主与武林盟主大战七天,武林盟主落败,那位教主刀锋一转却只割掉了盟主的衣袖,只道:“我在一日,便不会叫人杀你。”

  那位盟主也是有趣,便拿了断袖,写了和解书,一分为二,暗地里定好,若是争斗也只在明面上,不做伤筋动骨之事。

  魔教和正道基于利益的关系,平稳了这么多年,却也因为更大的利益,抑或仇恨的力量,决定撕破脸。

  这时机也选得颇好,三百余位魔教高层尽数湮灭,魔教内部人心惶惶,这一场博弈,不必开始,魔教便已露出疲软的迹象,甚至他们的讨伐,堪称光明正大。

  毕竟苍牧身上有那命蛊的母蛊,若是想叫我死,纵使相隔万里,我依旧求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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