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东施 作者:玉案青【完结】(12)

2019-05-15  作者|标签:玉案青

窦家富唬了一跳,这块玉他最初救下甄之恭帮他擦身上药的时候见到过,是一块青翠欲滴的玉佩,正面依稀刻着几片叶子的图样。

他虽然没什么见识,也不知道那块玉价值几何,但既然被挂在颈中的就应该不是寻常物件,当下就不想要,把玉佩又塞回甄之恭手里,满不在乎道:“只是有点擦伤,过两天就好了,用不着上药。”

甄之恭直接将玉佩往他颈中一挂,口气前所未有的强硬:“叫你去当你就去当,啰嗦什么!”

窦家富也不是婆妈的人,便不再推辞。低头摸了摸胸前的玉佩,翠绿温润,上面似乎还带着甄之恭的体温,贴在皮肤上很舒服。

他不由得笑起来,挥了挥胳膊又要去推磨,甄之恭实在看不下去,不由分说将他拉到一边道:“得了,一边歇着去吧。”说罢卷起袖子,伸手握住磨盘把手。

窦家富错愕,“你干什么?”

“磨豆腐。”甄之恭一脸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窦家富目瞪口呆,他没听错吧?还是说,这位大少爷睡糊涂了?

然而,接下来他便看到甄之恭紧握把手,开始稳稳地推动磨盘,只是右脚尚未痊愈,还有些许颠簸。

哪怕太阳真的打从西边升起,也不会比眼前的景象更让窦家富震惊了。

甄之恭心里也是感慨万千,活了二十多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如瘸子一样拖着一条腿,一圈一圈推着笨重的石磨磨豆腐,就像一头驴子般。就算这事传到宁城去,又有谁会相信?

第13章 解救

过了好一会儿,窦家富才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像,忙道:“这磨盘很重的,你脚还没全好,推不动的,还是我来吧。”

甄之恭那样容貌气质的人推磨,怎么看怎么诡异,虽然他的架势颇有几分似模似样,并无不当之处,但窦家富还是觉得别扭,好象自己虐待了此人一样,心里竟觉得过意不去。

甄之恭推磨不停,“你小瞧本大少?这石磨你都推得动,本大少怎么可能推不动。”

一边说他还不忘一边从旁边的木盆里舀了一勺泡好的黄豆倒入磨眼,随着磨盘的转动,白花花的浆液便从石磨的槽里小溪一般流进下面的木桶里。

窦家富更是惊奇不已,“你怎么会这个?难不成你家也是做豆腐的?”

甄之恭差点跌一个跟头,接着哈哈大笑,笑够了才道:“怎么可能!不过,本大少智慧过人,只要想做,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他家自然不是做豆腐的,只是这一个月来常常看窦家富磨豆腐,不会也会了。

窦家富撇嘴,这家伙总是这么臭屁自大,真不该夸他的。接着又暗自感叹,真不容易啊真不容易,好吃懒做了一个月了,此人总算能派上点用场了,那些米面好歹不算全喂了狗。

磨完豆子还有剩下几道工序,甄之恭全都亲自上阵逐一做过,窦家富便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偶尔出言指点帮个小忙什么的。

当白嫩嫩热腾腾的豆腐做出来后,甄之恭既得意又感慨,比以往自己单独做成数十万两银子的大买卖还要有成就感。

窦家富头一回当了甩手掌柜,对甄之恭的表现也很满意,还主动打水绞了块布巾给他擦汗。

吃罢简单的早饭后,窦家富把嘴一抹就要出门,甄之恭迟疑着道:“小豆腐,要不今天我和你一起进城?”

窦家富摆手,“不用了,你腿还没好利索,走路不方便,就在家呆着吧,我今天会早些回来。”

甄之恭也不坚持,“那你路上小心点。”

“知道啦,你今天真是婆婆妈妈的,比我娘还啰嗦。”窦家富笑道,然后推着车走了。

甄之恭来到院墙边,望着那个瘦小的身影渐行渐远,慢慢没入天边微现的金色晨曦中。

……

天色大亮时,窦家富推着板车进了永平县城,沿街叫卖:“卖豆腐喽!水灵灵的嫩豆腐哟!”

偶尔有人从家里端着碗走出来,花两文钱买一块豆腐,或者三文钱买两块。遇上老熟客,还会与窦家富寒暄两句。有人见到他脸上的青肿,不由惊讶地询问缘由,窦家富只说自己走夜路不小心撞了墙。

今天生意格外好,不到中午两板豆腐已经全卖完了。窦家富把钱袋仔细掖进贴身的口袋里,擦了把额头的汗,打算把板车推到路边一棵树下休息一下吃点干粮,再去市上买点菜。这几天日子过得清苦,再割一点r_ou_好了,那大块头早上磨豆腐出了力,今晚就让他开开荤好了……

刚刚停好车,旁边胡同里窜出一个人来,y-in阳怪气道:“小兔崽子,胆子不小嘛,今天居然还敢进城来。”

窦家富一言不发,垂在身侧的手却攥紧了拳头。

来人正是赖三,昨天窦家富走街串巷时不经意遇到了此人。

时隔两年,赖三起初没认出他来,只故伎重施,以窦家富的车撞了他为由,向他恐吓勒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窦家富二话不说冲上去就和他打了起来。

赖三长得人高马大,又是打惯架了的,出手又凶又狠,但窦家富也不是软柿子,个子不大力气不小,加上恨透了赖三,打起来竟是不要命,因此两人混战一场各自挂彩,谁都没能占到便宜。

临走时赖三放了狠话,要么窦家富从此不进永平城,否则一定要他有来无回。

窦家富怎能受他威胁,今天照样推着板车进了城。他就算不找赖三报仇,也得卖豆腐挣钱过日子不是。

见窦家富捏着拳头瞪着自己,赖三叫道:“三爷跟你说话呢,聋了?识相点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否则别怪三爷今天对你不客气!”

窦家富忍无可忍,挥起拳头道:“赖三,你别以为我窦家富好欺负,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

“哟,这么凶,好吓人啊,哈哈哈!”一阵哄笑声中,胡同里又晃晃悠悠走出来四个混混。

其中一个又黑又壮的歪着嘴道:“三哥,不给这小兔崽子来点狠的,他是不会服气的。三哥你今天就歇在一边瞧着好了,兄弟们帮你好好收拾这小兔崽子一顿。”

赖三嘿嘿笑道:“黑子,三哥谢谢你了,回头三哥请你和兄弟们逛窑子去。”

叫黑子的粗壮汉子和另外三个混混一起肆无忌惮地 y- ín 笑起来,然后lū 起袖子围上前,将窦家富堵在墙角里。

真是欺人太甚!窦家富红了眼,如同一匹小豹子般挥拳与四名混混厮打起来。

对方人多势众,窦家富利用自己身材瘦小的优势,在四人中间灵活敏捷地穿c-h-a来去,一时间四名混混竟没占到便宜,一个不留神反而挨了自己人的拳脚。

但窦家富毕竟势单力薄有伤在身,过了一会儿就显出劣势来,被黑子卡着脖子顶到了巷子里的墙上,狞笑着问道:“小兔崽子,你服不服?”

黑子的胳膊足有窦家富大腿粗,任他如何拍打也挣脱不开钳制,脖子被勒得透不过气来,脚也沾不到地,眼前阵阵发黑,却仍是咬紧牙关不开口。

恰在这时,一个森寒冷酷的声音在外围响起,“把窦家富放开,否则我直接把这家伙的脑袋拧下来。”

四名混混愕然回头,却见一名英挺俊朗的高大男子只用一只手扼着赖三的脖子,后者张着嘴吐着舌头死鱼一样直翻白眼。

窦家富又惊又喜,仿佛落水之人抓到一根浮木,暗淡的眼睛霎时迸发出光亮来。

抓着赖三的男子自然便是甄之恭。

昨天窦家富带着一身伤回来,又死都不肯告诉他受伤原委,他本来就担心,上午在家里坐立不安,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出门进了永平县城。

他在永平县城里人生地不熟,没头苍蝇般到处乱转,偶然路过这条巷子,发现有人在里面打架。起先他没注意,随便瞟了一眼就直接走了过去。片刻后突然觉得那在人缝中左闪右避的瘦小身影十分熟悉,当即转身走了回来。果不其然,一回来就见窦家富被人卡着脖子顶在墙上,脸憋得通红,他当时就血液冲头勃然大怒。

窦家富要害落在别人手里,甄之恭腿脚不便不敢轻举妄动,一错眼看到旁边有个獐头鼠目一脸青紫的家伙抱着胳膊看得津津有味,当下判断那人与四名混混是一伙的,于是出其不意地上前伸手闪电般将其制住。

刚才一番打斗已经引得不少路人注意,只是众人看赖三几个都是不好惹的,所以只是远远地看着指指点点,而不敢聚拢上前,更遑论出手相助。

见甄之恭穿得破旧,黑子和另外三名混混交换了一下眼神,恶声恶气道:“哪里来的穷酸,敢管老子们的闲事!赶紧放了赖三哥滚一边去,否则老子打得你满地找牙!”

甄之恭沉下脸,手上稍一用劲,赖三立即鬼哭狼嚎地叫起来:“啊,好汉手,手下留情!黑子你个狗,狗 r-i的还不快把人放开,你想看老子被掐死么!”

黑子迟疑了一下,片刻后松了手。窦家富一下子跌坐在地,摸着被掐出指印的脖子拼命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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