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 作者:吴沉水【完结】(87)

2019-05-15  作者|标签:吴沉水 情有独钟 江湖恩怨 布衣生活

谷主沉默不语,胸口不住起伏,慢慢地,他自腰际抽出白玉笛,道:“阁下放火焚烧我叠翠谷楼台十余座,私闯宅院抢走我谷内叛徒,又于英雄大会上打伤我谷内长老,这回,更伤我属下一人,抢我到手的武功秘笈。这些帐,我今儿个,都会好好跟你算。”

沈墨山将那本秘笈塞入怀中,微笑负手道:“正好,我也有一肚子账要跟你算,咱们今儿个,就手底下见真章。”

谷主眼中寒意浓厚,却不失武术大家风范,长笛斜斜挥出,仿佛剑术中的迎宾式,沈墨山双手交叉在背后,却大喇喇点了点头,道:“你先请。”

谷主目光凛冽,长笛一挥直取沈墨山眉心要x_u_e,劲道凌厉之极,看得我心惊胆战。沈墨山身形一侧,轻飘飘地避开了去,然而谷主又岂是等闲之辈,手下玉笛一招式招狠过一招,瞬息之间,仿佛全身化为一条青色旋风,将沈墨山前后左右包围起来,压制得无处躲闪。猛听得嗤的数声响,沈墨山连退五步,胸襟之处的衣裳竟破开整整齐齐三个小洞,显然均为玉笛之气所伤。

我担心之极,却无法冒然露面,只得颤抖着手握紧管萧,准备沈墨山一露出败绩,立即吹奏《天谴》,也不管有用没用,能阻得一时便算一时。但只在我分神之间,场上形势却骤然一变,沈墨山后退未稳,谷主右手横笛,左手一掌拍来。沈墨山精神一振,举手一格,谷主手下不停,一掌接着一掌攻过,沈墨山却始终仿佛得知他下一招如何一般,不偏不倚从容避开。

两人一个进攻,一个后退,相差均在毫发之间,谷主脸上又惊又疑,身形登时慢下来,道:“你……”

他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沈墨山微微一笑,道:“觉得我对你的招数很熟悉?没关系,我可以让你更熟悉。”

他话音未落,身形已动,左掌劈出,与适才谷主所用的招式摸样。

谷主急忙避开,尚未站稳,沈墨山左掌招数不变,竟又劈到眼前,情急之下,谷主想也不想,立即横笛抵挡,却听咔嚓一声,玉笛竟然从中断为两截。

谷主脸色青白,颤声道:“你,你怎么会……”

沈墨山嘿嘿低笑,左掌一勾,右手成拳,一拳打去,双方连拆十几招,这次形式逆转,却是谷主避得多,沈墨山退得少。再过十余招,谷主已显得身形有些呆滞,沈墨山却一掌一拳,交替出击,也不觉地招数有多繁琐,至少连我这等不懂武功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然谷主却偏偏无法避开,终于“砰”的一声响,被一掌击中胸腔。

他闷哼一声,连退好几步,刹那之间,沈墨山右拳又至,这一拳,却结结实实揍在他下巴处。

谷主被这一生,大概从未有人打过他的脸,与其说痛苦,不如说愕然,沈墨山嘿嘿冷笑,道:“这是替柏舟揍的你。”

他抡起拳头,又一拳结结实实打在谷主脸上,道:“这是替那位罄央揍的。”

谷主吐出血水,一张俊脸青紫交错,显得尤为狰狞,他怒吼一声,双掌齐出,冲沈墨山身上招呼过去。

沈墨山也不避开,砰的一声巨响,那开碑裂石的两掌击打在他身上,却未见他身形退后半步,谷主脸色终于大变,呐呐地道:“怎么会这样?”

“冰魄绝焰,若你只习得冰魄,未尝习了绝焰,这等武功要来何用?看清楚了!”沈墨山仰大笑,全部半点受伤迹象,他左手反掌,一掌击出,击打在谷主胸口要x_u_e,大喝道:“此乃冰魄!”

他掌势未停,又一掌劈了过去,喝道:“此乃绝焰!”

两掌过后,谷主颓然倒地,再也无法站立,脸上痛苦万分,一会颤抖不已,一会却仿佛烈火焚身一般翻滚不停。

沈墨山居高临下,从怀中掏出那本秘笈,略翻了一翻,面露冷笑,道:“你就为这本东西害了那许多人的x_ing命?”

谷主不答,却咬牙瞪着他手中的秘笈。

“这是假的。”沈墨山冷冷地吐出这四个字。

“不可能……”谷主神情大变,拼命摇头,嘶吼道:“你胡扯,你胡扯……”

“冰魄绝焰不是分一为二的一门功夫,相反,乃运息至一定程度,自内力中分成冰魄与绝焰两股力道。”沈墨山看着他,有些怜悯,却更多的是幸灾乐祸:“我不知是谁将一种邪门功夫一分为二,却偏偏冠以冰魄绝焰之名,但我可以告诉你,这绝对是假货。”

他双手运掌,顷刻间将这本你争我斗的经书化为碎片,手掌一挥,那欲飞起的纸屑,竟然片片着火,卷着火苗飞入空中,他再一挥,那火苗顷刻间全部熄灭,纷纷落下,落地之时,竟然有冰屑之声。

搅乱了多少人的命运,令多少人虎视眈眈,为之生为之死的秘笈,便这般化为乌有。

谷主目光迷乱,喃喃道:“这,这是,这是……”

“这才是真正的冰魄绝焰神功。”沈墨山凛然而立,侃侃而道:“你和杨华庭所练的,均为邪门武功,他练得走火入魔,每月需靠与少年行房方才解除痛楚;而你,有多久没跟常人般会哭会笑?若我估计不错,再练下去,你便成一具行尸走r_ou_,纵然手握天下,傲视群雄,可也不会觉得欢喜。”

沈墨山看着他,嗤笑一声:“若不觉得欢喜,这些事,你又做来何用?”

“不会,不可能是样,不会的……”谷主摇着头,目光惶惑不安。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沈墨山淡淡地道:“当年你设计令杨华庭逮住柏舟,想让他从柏舟口中得知你谷中机要所在,以便瓮中抓鳖,以逸待劳。你知道为何不成功么?”

谷主抬起头,低低地重复:“为何不成功?”

“因为那个傻孩子什么也没说。”沈墨山淡淡地道:“遭多大罪,他也没说。”

谷主茫然地重复着:“为何不说?”

“你低估了他。”沈墨山鄙夷一笑,道:“所以,你配不上他。”

沈墨山转身对薛啸天道:“老薛,咱们俩说好的我做了,那接下来的事,我就不掺和了。多谢啊。”

薛啸天笑了笑,道:“老沈,你一句多谢就想打发我,我可是带骁骑营几百弟兄,日夜兼程而来,这份人情欠大发了。”

“若无皇帝密旨,骁骑营焉能出京?你别把我当乡下佬哄。”沈墨山痞气一笑,道:“这一趟,你捞着的功劳可不小,皇帝的赏赐还少么?”

“可我也担了干系。”薛啸天道:“地上之位,论起来可身份尊贵,跟当今万岁爷一个辈分呢。”

沈墨山笑了起来,道:“天家无情,更何况对一个贬为庶民的皇子?我替皇上除了隐患,他想起来,只怕还得赏我。”他抬了眼,笑道:“不过今儿个晚上弟兄们也辛苦了,我做东,大家吃碗热酒,进点东西,如此可好?”

薛啸天笑眯了眼,道:“我可信不过你,先压银子来,我带的兵,吃什么喝什么,我来定。”

沈墨山翻了白眼,不情不愿从衣襟内摸出钱袋,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又舍不得,想收回来,薛啸天眼疾手快,已一把抢过去,低头一看面额,便是他这样的成名将军也禁不住大喊:“一百两!姓沈的,你打发叫花子呢?”

沈墨山笑嘻嘻地道:“寻常中等人家二十几两可捱一年,老子给个一百两够你们吃喝的了。再说,若不够了,不是还有杨府么?杨公子,赶紧的,少将军乏累了,你还不尽心意?”

杨文骔早由家奴搀扶起来,此刻恨恨地瞪了薛啸天一眼,半响方道:“获罪之人,无暇顾及少将军吃喝。”

薛啸天扬起眉毛,正待说话,一旁跪着的杨家女眷却多是大家闺秀,这等场面上的事也算通透,早有那抱着孩儿的少妇站起福了一福道:“我等便是获罪,却也不敢怠慢少将军,管事的,快去,吩咐府内厨房备好酒席,咱们伺候少将军一行好生用酒饭,明早便是押解咱们进京,也有力气不是?”

“嫂子!”杨文骔还待说什么,却被他嫂子打住道:“叔叔无需cao劳,想来适才也受了伤,不如咱们求少将军给个恩典,用些药治下才是要紧。”

……

这里一片嘈杂,沈墨山笑着脱身,施施然朝我藏身之处走来,哪知他一转身,却听谷主嘶哑地喊道:“等一下!”

沈墨山转头,笑道:“你经脉已为冰魄绝焰所伤,半生武功自此大打折扣,无法复原。我若是你,该琢磨怎么疗伤才是。”

谷主却状若癫狂,跌跌撞撞爬起身,道:“你等等,柏舟没死对不对?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还活着?”

“死没死的,也跟你没关系了。”沈墨山笑了笑,道:“你终究是错过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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