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 作者:吴沉水【完结】(65)

2019-05-15  作者|标签:吴沉水 情有独钟 江湖恩怨 布衣生活

“宝,别生气啊,我就说句大实话怎么了?”

“徐爷是实在人,说的当然都是大实话,”琴秋笑道:“我还记得当年白析皓寿宴上,您当众嚎了那么一句,琴某数十年都记忆犹新啊。”

“哦,我二叔嚎了什么?”沈墨山好奇地问。

“嚎什么?”琴秋笑着瞥了徐爷一眼,道:“就是跟你白叔叫板,看谁能叫一句,某某,我喜欢你,如此而已。”

“行呀,二叔,您年轻时原来如此至情至x_ing,侄儿佩服,佩服。”沈墨山唯恐天下不乱,立即给徐爷施礼。

那徐爷此刻丢脸丢到姥姥家,却反倒没丝毫不自在,得意洋洋地道:“那是,你这臭小子要学的还多着呢,别一口一个同生共死就显得多深情厚谊,明白了吗?”

“是,多谢二叔赐教。”

这一老一少没个正形,琴秋又在一旁起哄得起劲,宝叔怒目而视,走过来对我道:“甭搭理这帮疯子,咱们回屋去,有事跟你说。”

我心下好笑,脸上却不能表露,跟着他慢慢走回里间。宝叔引我坐下,脸上有些恍惚,似乎想到什么,眼神柔软起来。我也没打扰他,只微笑等着,过了半响,他才回过神来,歉意一笑道:“走神了,对不住。”

“哪里,”我笑道。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那琴秋,是公子爷派来的。”他缓缓地道:“你现下固本一步,我已做了,你的体虚之症,调养也不难,但解毒一事,却只能一点点来,如无意外,琴秋身上定然带了白神医的解毒灵丹。”

“这么说,我的命算是保住了?”

“不一定。”他低头扣桌,道:“若寻常帮派,以毒驭人,自然选歹毒之物,这反倒好办,只你服下的药丸,据你所说,还有更改经络,提升内力等功效,这便难办了。”

“为何?”

“那种药,给你好处,却又要你不得停下,到底是什么毒?”他蹙眉不语。

“是教人产生依赖,会上瘾的毒。”外间传来琴秋的声音。

说话间,他已然踏步进来,身后跟着沈墨山与徐爷。他笑嘻嘻地看向我,道:“才刚宝儿说的都对,你们的事,公子爷全然知晓,只怕你们不知道的,他也知晓了。因而我来,是带了药,却也带了话,但要不要赐药传话,却要瞧我高兴不高兴。”

“琴秋,人命关天,不要儿戏。”宝叔正色道。

“宝儿,你年纪不大,怎么一副小老头样,真真无趣,”琴秋啧啧摇头,眼睛去看向我,道:“要让我高兴也很简单,我听说长歌是京师第一琴,我这里有管玉箫,他若能吹一曲,令我满意了,赐药传话,我马上就办。”

我吃了一惊,沈墨山道:“不成,长歌身子不好,不宜……”

“又不用内力,也不花多少力气,有什么不宜,”琴秋瞥了沈墨山一眼,道:“惹毛了老子,我可不管谁死谁活,立马走人,你又耐我何?”

我瞧出,他是真的想为难我了,不知为何,这人虽然看着我面露笑容,却令我感到,他对我有种说不出的讨嫌。我正要说话,宝爷却道:“长歌昔年遭遇坎坷,右手只余三个指头,管萧怎能吹得?”

琴秋眼中掠过一丝讶然,随即笑道:“那他的京师第一琴名号如何得来,难不成用三指弹琴?还是说,只是靠这张脸?”

这句话一出,我登时有些了然,他看着我的眼中那丝厌烦鄙夷,皆为了我这张脸而来,怎么回事?不是说我长得像他们公子爷吗?

不只是我,连徐爷也听出来了,在一旁嘿嘿笑道:“怎么?琴秋啊,你也瞧他这张脸不顺眼了?老子不顺眼很久了,像谁不好,偏偏像姓林的。”

“天底下如公子爷那般人才唯有一人,旁人与他一比,皆是尘埃,没人能像他分毫。”琴秋淡淡地道:“长歌不过五官略略有些相似罢了,怎能比得上公子爷万一?老徐,你看走了眼,宝儿,连你也看走眼?”

“琴秋,”宝爷有些薄怒,站起来道:“你这是存心刁难孩子,我不同意!若长歌因延误服药良机而出了什么事,你如何与公子爷交代?我,我这就命人飞鸽传书去!”

“宝儿,瞧你那点出息,”琴秋嗤之以鼻道:“都多大的人了,怎么遇着事,还跟小时候一样只会一头扑进公子爷怀里告状?老徐,你也不管管?”

“行了!”沈墨山低喝一声,看向琴秋道:“琴叔叔,我敬重您,是因为小时候我跟着公子爷,您待我算不错,虽然没少欺负我,可也没少疼我。但我姓沈,不是白家的人,不是公子爷的人,您明白吗?”

琴秋微微眯了眼,冷笑道:“哦,小兔崽子翅膀硬了。”

“不敢,”沈墨山站在我跟前,握着我的手道:“墨山一心所求,不过诸位长辈能瞧着打小看顾我的面子上,待长歌好些,如此而已。”

“我怎么他了?要你跟老母j-i似的跑出来护短,”琴秋嗤笑一声,道:“长歌,你瞧瞧,想必你也不愿看着我们叔侄因为你而不合吧?”

真是一张利嘴。我叹了口气,道:“长歌恭敬不如从命。”

琴秋道:“这就对了,给。”他从腰际拔出一柄管萧,递了过来。

我却不接,道:“管萧我只用来杀人,怕您听了受不住,还是换瑶琴吧。”我抬头对沈墨山微笑道:“没事,就弹一曲,娱乐下叔叔们,是我做晚辈的礼数。”

第54章

琴秋听我此言,脸色一变,却自持身份,淡淡笑道:“既如此,我等就洗耳恭听了。”

“如此,长歌献丑。”我微微一笑,示意宝叔将房内闲置的一张瑶琴抱来,我放在身前几上,坐直了身子,调了调间,正要拨弦。

却听“嗡”的一声,沈墨山拂袖压住琴弦,痞气十足地道:“对不住啊各位叔叔,我老沈家的规矩最是护短,断无勉强我的人在人前做事的道理。琴叔叔,抱歉,今儿这个琴啊,我不准他弹。”

“哟呵,小兔崽子还跟我叫板了啊,”琴秋笑了起来,负手而立,道:“怎么这就是你老沈家待长辈的规矩?我承你的情,听你叫了十几年的叔叔,难道,连一首曲儿都不配听?”

沈墨山哈哈大笑,道:“您不用言语激我,今儿我还就反映话撂这了,您要差遣我,要人要东西,侄儿二话没说,立即给您收拾好了,献到您跟前,就怕您不赏脸要。您但凡要有些个什么要,再难侄儿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替您办了,保管办得美美的,只让你满意。谁让侄儿叫了您十几年叔叔不是?可咱们同是公子爷门下呆了许久,旁的不敢说学会,讲理这一条,总得入了心吧?亲叔侄还在不过一个理字,更何况墨山承着众人厚爱,叔叔辈的一个手指头可数过来。若是个个端了架子,想起来一出是一出,可劲折腾我们家小黄,那我还是趁早带了他,乡下耕田去得了。不是不孝敬您,实在,您也得给侄儿一个孝敬得起的机会不是?”

他算盘珠子一般滴溜溜地一番生意场上的话说下来,徐爷先憋不住闷笑出声,宝爷也含笑不语,琴来脸上y-in晴不定,似也没料到沈墨山护短到这个程度。再说下去必然是撕破脸,他一个长辈,没由来的为难我,自己也知道说出去不好听;但若就此罢休,却又不甘,只冷哼一声,冷冷地道:“真真出息了,老徐,沈家出了这么个痴情钟,沈大首领泉下有知,当万分欣慰吧?”

“欣慰不敢说,至少没丢了他的脸。”徐爷哈哈大笑,道:“墨山,说得好,咱们盟里的男儿,若还不能护着屋里人,算有个鸟本事?想当年……”

“升哥,别紧跟着添乱了。”宝爷轻声打断他,微笑着道:“琴秋,说到底,长歌便是跟了墨山,可也不是卖他,他若尊称你一声,那是卖墨山的面子,若不收,原也跟你一点关系没有,没得平白为难人的道理。公子爷派你来,到底要赐何药,传什么话,你便快些吧。”

“我现下不乐意了。”琴秋冷笑着看向我,道:“长歌若不赏脸,我也没兴致做那传话筒。”

我叹了口气,拂开沈墨山的袖子,淡淡地道:“要我弹本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瞥了他一眼,笑了笑,伸手道:“多谢纹银一百两。”

他一愣,道:“你说什么?”

“京师第一琴,明码实价,琴资一曲一百两。”我微笑着道:“本来我病中弹琴,要加收五十的,但您是墨山的长辈,这多出来的,就不好收,也算我孝敬您吧。”

他脸色一冷,直直盯着我,就在我以为彻底惹恼他之时,却见他垂下头,双肩耸动,不一会,压抑着的闷笑声传来,随即笑声越来越大,屋内其他人也随之而笑,沈墨山磊是开心,抚着我的肩膀道:“不错不错,耳闻目睹之下,过来有我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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