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 作者:非天夜翔【完结】(96)

2019-05-15  作者|标签:非天夜翔 强强

云起躺在榻上,断断续续道:“我徐云起虽是锦衣卫……但从未妄杀无辜……皇上有命,迫不得已……我行事……对得起天地,对得起天下百姓,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最后说话的那个男人沉吟片刻,缓缓道:“昔年徐达负着常遇春将军上山求医,已有先例,此事须由师尊定夺。”

云起听到了自己亲父的名字,不禁轻轻发抖,许久后道:“徐达是我爹。”

“掌教真人,不可听信此人胡言。”先出言那人焦急道:“此二人忘恩负义,又是朝廷通缉犯……”

“通缉犯?”云起终于想起了那声音的主人,挣扎着坐起身,被一只手掌按回枕上。

掌教真人缓缓道:“你身中剧毒,毒x_ing转入肝部,此时双眼失明,有x_ing命之虞,不可妄动。”

云起问道:“请问真人如何称呼,我师哥呢?”

掌教真人道:“贫道道号静虚,你背上山来那男子仅是外伤,本派灵药黑玉断续膏可治。”

云起松了口气,答:“不用管我的眼睛,等他外伤痊愈,便会带我下山去,静虚道长恩德,云起将铭记终生。”

静虚又问:“我武当六代弟子明冲,俗家姓张,请问徐大人可认得?”

云起茫然道:“姓张?”继而摇头道:“不认得。”

静虚淡淡道:“张勤,上前与徐大人谈谈。”

周遭安静无比,云起忽道:“我想起来了。”

“当年元人久攻武当山不下,对中原道教怀恨在心。”云起淡淡道:“建文帝在位时,西北出了一桩大案子,北元人趁机派遣j-ian细潜入边境,安排此j-ian细卷入蓝玉案,遭到汉人所冤害……”

“……此案经由我手,那j-ian细据说辗转曲折,托庇于武当派……”

张勤勃然大怒道:“他在撒谎!”

云起道:“我不认得你,但我知你原有一妻,乃是蓝玉后人,你妻子呢?”

张勤登时语塞。

静虚久居深山,不问世事,怎知云起这等j-ian猾之辈精于算计,当即话中便带了一丝怒气,质问道:“你有妻有子,何以欺瞒本座?”

“把他关到后山柴房内。”静虚道:“待徐少侠康复后再查详情。”

云起听着张勤远去的大叫声。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

静虚显仍是拿不定主意,叹了口气,又道:“少侠既是徐家之后,与我武当派说不得又有一层牵连,现请安心歇下,待我回禀师尊后再作打算。”

云起几句话搞掉了心腹大患,此刻也不好再要求什么,只得安心躺着。静虚便带着数名弟子转身离去。

解去危机,云起再支撑不住,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只觉耳旁有人说话,却听不仔细。

直至睡得筋酸骨乏,云起方感觉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在自己唇上蹭来蹭去。

“吃。”拓跋锋拿着个馒头,冷冷道。

“……”

云起睁开眼,笑道:“真是铁打的,伤都好了?”

拓跋锋道:“什么时候瞎的?装多久了?还装。”

云起讪讪道:“这不怕你难过么。”忽又听响亮的一耳光,显是拓跋锋自掴了清脆一巴掌。云起忙去拉拓跋锋的手,拓跋锋上床来,将云起抱在怀里,拿了个馒头只朝他嘴巴里塞,险些把云起噎着。

“等等……咳。”云起道:“喝点水!”

拓跋锋端来清水喂了几口,云起也是饿得狠了,便狼吞虎咽吃下馒头,出了口满足的气。

“在想什么?”

云起答道:“想怎么陷害张勤。”

拓跋锋与云起都是笑了起来。

拓跋锋道:“他跑了。”

云起蹙眉道:“逃了?”

拓跋锋点了点头,道:“师父在闭关,我醒了以后,听到他们说你瞎了,就要过来看你,他们好几个人来抓我……”

“……”

云起险些被呛着,失声道:“武当山上你也敢这么放肆!”

拓跋锋得意地笑道:“他们太极拳,太极剑都没我耍得好。”

云起哭笑不得,未料拓跋锋刚上山,就与满山道士结了仇,拓跋锋又道:“他们摆那劳什子龟蛇大阵,几百人车轮着上,打不过,师父本来在闭关,听到动静就出来了。”

“啊!”云起诧道:“你是说张老头……那老道士?”

“嗯。”拓跋锋认真道:“他是张真人,武当派创教教祖。”

云起万万未料张三丰的来头竟如此大,又道:“他不是云游四方的么?怎么回到山上了?”

拓跋锋沉默不答,只听房外张三丰朗声笑道:“落叶归根,武当山是老朽一生所系。”

云起要下床行礼,拓跋锋却将他反手揽着,道:“师父来给你治眼睛。”

云起心内渐安,与张三丰寒暄几句,说的无非便是如今天下局势之事,张三丰一面随口聊着,一面听勺盘碰撞清响,想是调制治眼之药。

张三丰道:“人命天定,徐王妃一生想必无甚遗憾,更对得起徐家将门之名,云起不必太难过。”说着两指微微撑开云起眼睑,指尖运起柔力,将一种奇异的植物汁液涂在云起眼睛上。

那汁水入眼清凉,受用无比,云起笑道:“倒是我那姐夫,时时念着她。”

张三丰笑道:“现先走一步,总比来日燕王三妻四妾,红颜枉老的好,有的人仅能共甘苦,不能同富贵。自古帝王俱是如此,昔年上过两次武当山的朱重八,也是一般。”

不到片刻,两眼间都被涂上药汁,拓跋锋为云起蒙上大感清凉舒畅,张三丰又喂给云起一块植物根茎,道:“仔细咀嚼,将汁水都咽了。”

那物之苦更胜黄连百倍,只苦得云起五官扭曲,险些连黄胆水也呕了出来,云起鬼哭狼嚎道:“天啊这什么药,要杀了我了!”

拓跋锋怒道:“说的什么话!”已是抬手给了云起一耳光。

张三丰大笑道:“不妨不妨,锋儿!”

云起愣住了,张三丰又道:“此乃清肝灵药,切记不可吐了。”说毕袍袖风拂过,张三丰已转身离去。

拓跋锋摸了摸刚被打过一巴掌的云起的侧脸。

云起不干了,狠狠推开拓跋锋的手,骂道:“老子把你从安徽一路背到武当山,你就这么对老子的?!”

拓跋锋沉默不答,把一肚子火的云起按在榻上,亲个没完。

云起道:“又没说不吃,干什么打我……唔……”

云起不知张三丰云游四海,如今回到武当山,再次正式闭关,正有阳寿将尽之感。而武当派地处高山之巅,创教百余年间,颇有不少仙Cao灵药,张三丰得了一株千年r_ou_芝,可作延年益寿,解百病延阳元之用,门下弟子纷纷劝张三丰服下。

张三丰本想闭关数月,再决定是否服药,此时拓跋锋带着云起前来,张三丰终究心头不忍,将r_ou_芝喂给了云起。

拓跋锋与武当派掌教俱不敢言,生怕云起心内愧疚。

数日后,张三丰再度闭关,不见外人,云起双眼渐复,蒙眼布却一直未曾解下,拓跋锋牵着他在真武道观外四处行走,放风。

秋去冬来,武当山顶下完第一场雪,洗剑池内结了层厚冰。

松涛似海,柏绿满山,清新空气扑面而来,武当派石碑上积了薄雪,碑底又有碎雪堆积,拓跋锋牵着云起的手,小心引他去摸字。

“武当凌云……”

“武当凌云。”云起笑道:“谁的字,挺漂亮的。”

拓跋锋端详片刻,道:“不懂,师哥是粗人。”

武当派掌教正带着上百名七代弟子,站在观前练太极拳。

太极拳讲究以静制动,一呼一吸间与天地共生,以身融于自然,不着痕迹,圆融无缺,云起竟未察觉身边有一群人在那处旁听他俩幽会,只以为真武道观前空无一人,于是声音朗朗传出。

“下面有只大龟……”拓跋锋拉着云起的手,将他小心地牵着,二人躬身去摸石碑下的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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