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奴 作者:七六二(上)【完结】(47)

2019-05-13  作者|标签:七六二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白马只有脑袋能动,发狠用自己的额头撞开二爷,怒道:“你曾是稚童时,想必是没有因为不愿屈从雌伏他人,而被当街打个半死——又因为是白雪奴,纵使呼救也没有人愿意相救。你解衣推食,不过是想与我做那些事!你何曾知道在烂泥里摸爬滚打的奴才们,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白马的眼眶里有两团泪水,他使劲张着眼睛,不让它们落下来。
  “我早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与你一样,一无所有。”二爷见白马眼中波光粼粼,忍不住伸出舌头,在他眼珠上舔了一下,舌尖既麻又涩,“你的眼睛真苦。”
  二爷用双腿死死压住白马的大腿,一手横过头顶,以手肘压住他的双手,手掌抓着他的头发,伸长手指,摩擦他刚刚因为使劲撞击自己而弄得红了一片的额头。
  他用嘴将白马的衣襟咬开,低头凝视对方,眼神中的悲戚几乎要如水般溢出,“一切都在那一瞬间,天翻地覆。我曾因此遁入空门,然而仇恨的烈酒,却是酿得越久,越加醉人。我与周溪云,都是无法从这酒醉中醒来的人,知道恨的滋味比什么都苦。”
  白马被舔得浑身战栗,直觉二爷的舌头又软又热,令他双眼温热刺痛,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从眼角滴下一滴眼泪,“赵王勾结乌珠流,以我全族生死,要挟舅……乞奕伽假传圣旨。他们害怕事情败露,十年后再次扫荡了我的部族。一再相逼,最终将我的族人尽数毒杀了。”
  “如此深仇大恨,不是我要拿便拿起,我要放便能放下。”他忽然睁开双眼,似乎疲累全被二爷扫清,此时眼中只剩怒火,吼道:“我曾翻来覆去地想,这世上难道没有天理吗?这世上难道没有公道吗?这世上难道没有英雄吗?我沦落至此,翻不了身,明明能跑却无处可去,这就是这个人世给我的答案!”
  “没有!没有!就是没有!”他的另一只眼也流下一滴眼泪,沿着面颊、落到肩头,“我只不过,只不过是想要做你们手中的一把刀!你们……却也不要。不就是因为我无足轻重、没有能量,什么也不是吗?”
  二爷低头,一口轻咬在白马肩头,舌头舔过他光滑雪白的肩膀,将那一滴眼泪舔掉,“青山楼远比你想得要复杂,它是一个遭仇恨的业火焚烧灵魂的人,耗费数十年建起。你以为你平日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真能逃过别人的眼?我们帮你拦了下来,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不愿见你活在仇恨中,变成一副疯狂痴癫的模样。白马,你的敌人,同样是我们的敌人,我会为你报仇。”
  白马用肩膀将二爷撞开,瞪着他,问:“你能有什么仇?喜欢的妓子被人抢去么?”
  二爷凑到白马颈间,亲吻他的脖颈,低声道:“血海深仇。”
  白马止不住地挣扎抖动,喘息着迅速说道:“三年前我相信过周望舒,三年前的遭遇让我明白,万事只能靠自己。你今日许诺我,明日便可一走了之,我知道世上一切都不是白来的,若要让我臣服于你、讨你欢心去报仇,还不如以我如今的隐忍下贱,去换明日权柄在手、不让人低看。在我看来你与董晗等人并无不同!你放开我,放开我!”
  二爷唇上的血沾在白马肩头,像一点点寒风中飘落的红梅花瓣。
  他似乎有些清醒过来,怔怔地望着白马,问:“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白马衣衫半褪,鬓发被汗水沾s-hi,喘着气,嘲道:“那您是什么样的人?”
  二爷眼中尽是不解的神色,道:“我视万物众生为平等,从不口出狂言、从不虚与委蛇。我见到你,心生欢喜,我就一直追着你如实相告。我见你怒火焚心,我知道你满心算计时,成日都不曾快乐了,便日日给你弹琴唱歌,让你忘记心中烦忧,便日日逗你露出个笑容,让你远离颠倒梦想。”
  他说着,低头苦笑,道:“要报仇,要杀人,难道如此杀人便不是杀人了吗?你要做的事情本就下贱,与你的目的有什么关系?我与周溪云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从不否认。我甚至知道自己死后,决计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二爷与白马面对面,白马能看见他紧蹙的眉峰,看见他浓黑如墨、根根分明的眉睫,听他声音沙哑,慢慢说道:“我不想在那里看见你,所以劝你不要去做那下贱的事情,懂吗?”
  白马一时无语,只能说:“可我不喜欢你。”
  二爷斩钉截铁道:“你会喜欢我的。”
  白马反唇相讥:“你以为你今日、你今日……”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你今日……上了我,我就会喜欢你?”
  二爷叹了口气,将头埋在白马胸口,耳朵贴在他左胸上,“你还那么小,没有见过天地浩大,不曾吃过江南的桃花酒,不曾见过东海的鲛人泪,不识江湖豪杰至情至x_ing,不懂男欢女爱,道法自然。你不可如此葬送了大好时光,不可,不可。”
  “星河横亘长空,告诉我宇宙是何等浩渺,生不过一粒恒河沙,仇恨是虚妄的。我端起酒爵,饮下苦酒,颠倒痴狂,醒后才知那并非我所求。”他说着话,却仿佛陷入了回忆,明明是对白马说的,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最好的复仇,既是驱散自我心中的黑暗与痛楚。这是我在鱼山面壁十年,悟出的道理。只因我有牵挂,做不到无欲无求,我要将罪人绳之以法,可你能得解脱,你不必如我一般。”
  白马不明白,道:“冠冕堂皇,义正言辞,可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如今是以何样的姿态,将我压在此处。我不喜欢你,你若无意助我复仇,便请离我远些。”
  二爷吐出一口酒气,闭上双眼,安然地躺在白马胸口,叹道:“不可。”
  白马:“为何?”
  二爷眨了眨眼,眉睫触在白马胸膛,搔得他心里一颤一颤。
  二爷带着笑意,道:“我见到你第一面开始,就知道。”
  白马:“知道什么?”
  二爷:“我知道你的长相,我是见过的。你的背影让我想起一位故人,他的死带走了我的一腔热血与深情,从此世上再无一人,可让我在作战时将身后交与。”
  白马:“他是……什么人?”
  二爷:“是吾父、吾兄、吾师、吾友,他是我的心魔,令我不得解脱。”
  二爷似乎是酒劲过去,甚为疲乏,声音也是懒洋洋的,叫人听了昏昏欲睡。
  白马听着他的话,也有些累了,渐渐平静下来,问:“他是你的心上人?”


第37章 开光
  二爷轻笑:“世上诸多情感,唯有爱情,我一生只给一个人。遇到你以前,从未给过别人,遇到你以后,再不会给别人。他不是我的心上人,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可我把他害死了。”
  白马面颊通红,怒道:“多谢,我受不起您的爱意,你干脆把自己烧给他吧。”
  二爷说得入神,根本不把白马的话听进耳中,自顾自地说道:“然而当你转过身来,小东西,我看见你的眉眼,仿佛那位故人再世。然而你是个胡人,老天爷在你身上,将我最敬的与最恨的东西揉在了一起。你出现在我面前,便又教了我一个道理。”
  白马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忽然心跳一停。他很不明白,非常不明白,二爷为何先说喜欢自己,再说最恨胡人?他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的失落,反问:“你恨不得杀了我吧?”
  二爷:“初见你时,我动了杀念,上山路上,我却放下了屠刀。老天爷就是因为我恨胡人恨得没有道理,才让你生了一副我最敬的眉眼,再将它染成了我最恨的颜色,让我内心天人交战,让我自己扇了自己的耳光,让我认输了。”
  白马心中的担忧瞬间消散,松了一口气,嘴上却嘲道:“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上个月,我终于在白日里见了你一次,才发现你与他长得根本就不像。云山那夜,或许是你那孤注一掷的神情,与他太过相似,我才会恍恍惚惚烧了脑子。否则,我可不敢将他压在身下,我还怕他的鬼魂打我屁股呢。”二爷说完这通话,仿佛放下了什么沉重的负担,抬起头望向白马,笑道:“后来我再想了一下,我确实见过你。”
  白马一本正经道:“何时?”
  二爷:“你长得与我未来的夫君一模一样。”
  白马:“……”
  二爷趁机咬住白马的嘴唇,哄道:“你就从了我,你不愿在我身下,那么便让我在你身下,你作我的夫君,我作你的妻子,这还不行么?我为你报仇,你在家中相妻教子。”
  绕来绕去一大圈,最终还是要站他的便宜!
  白马怒道:“你这 y- ín 贼!你放开我!纵使我粉身碎骨,也与你没有干系!”
  二爷终于放过白马的双唇,喘着气轻轻咬他的下巴,声音越发轻柔,道:“莫说这样的话,听了你的话,你知我有多难受?”他黑衣s-hi透,紧紧贴在身上,更显出腰腹结实紧窄,如一头雄壮的公豹子,体温透过衣衫传出。
  白马沦落在滚滚红尘中,像是一只蚌壳。原本柔软、善良,内心凝着洁白漂亮的珍珠,奈何人世间的恶化成凄风苦雨、暴雪冰刀,推着他生出一身粗粝的壳。
  可每当他看见街边孩童跌倒,哇哇大哭,再被父母责骂着扶起,都会觉得心头泛酸。
  他也渴望得到关爱。
  正因如此,才会明知无用,还是将周望舒奉为心头神明,才会明知优柔误事,依然对孟殊时心存愧疚。
  二爷对他说出那么长的一段话,他并非没有感动。此刻,他更是从二爷言语间感受到了真实的悲戚。那么大个男人,“难受”二字却隐隐带上了酸涩的哭腔。
  “二爷,你、你莫说这些,这些不着边际的话。”白马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怀疑对方可能是真的喜欢自己,喜欢到不行。孟殊时太过克制,白马与他周旋,像是隔了一扇门。
  “要我把心剜出来?”二爷却用粗鲁的方式,强硬地掰开他的壳,两人只隔了一层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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