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顺退后跟曹炎彬道:“张永会不会大闹,陛下会不会迁就他?”
朱厚照将张永拉至座位上:“德期,你来看看,这可是在宫中都没有的,朕还从未见过世间有这等男子,穿的说话语气都跟女子一样,却偏偏是个男的?你说稀奇不稀奇?”
张永抬眼,望进了朱厚照单纯的目光中,他目光陡然转向了屋正中,目光如冰锥般刺向了厅中两人。
那两人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温泰初心中一叹,有的人美则美矣,却没有灵魂,这世间少有张永这样的人。
朱厚照奇怪道:“你们怎么跪了下来?”
两个小倌颤颤的站了起来,又舞了起来,只是如芒在刺,那陛下身旁人的目光如把刀般。
两个小倌频频出错,舞的都不在一个节奏上,朱厚照挥了挥手,让他们停下,不满道:“怎么跳成这样,朕还想让德期看看呢,他在宫中都没有见过。”
“走走走,回府回府。”朱厚照道。
张永站了起来。众人跟在圣上后面。
刚走到楼梯口,众人见到南风馆下面大批军队,神机营满头大汗,狼狈不堪,多方打听,才终于到了南风馆。
朱厚照被刺杀怕了,也没看清情形,以为又是刺客,拉着张永就跑,颤声道:“德期,快跑,快跑,是来杀朕的人……”
“陛下,是神机营。”张永抚着他手安抚道。
“神机营?”朱厚照转了过了身,一看身上衣服,果真是神机营,朱厚照松了一口气。
“臣听到陛下遇刺,立刻快马加鞭带着神机营过来,陛下可受了伤?”张永心疼道。
朱厚照摇了摇头:“朕无碍。”
旁边的人:“……”
张永:“孙桐!”
孙桐抬头,看见了张永和圣上,就要带着部队行礼,张永道:“此地混杂,以后再行礼,你保护着圣上出去。”
孙桐点头。
张永扶着朱厚照跨出了门,递给了身旁孙桐一个眼神,孙桐明白意思,绕到了军队尾部,大军跟着保护圣上离开,南风馆留下了一小部队,孙桐看着屋内莺莺燕燕,男男女女的众人,冷哼道:“将这里封了。”
夜晚,李卓给张永安排了雅室,那些将士他是无能无力的,张永望了他一眼:“是你带陛下去的?”
张永没说何地,李卓不知怎的一下就明白,看张永的眼神浑身就像刺扎了一下,几乎是求生本能摇头:“不是。”
张永冷哼了一声,离开,进了朱厚照的房间,夜晚再也没有出来过。
翌日,梁思和温泰初早起去探察白莲教据点,就见张永坐于厅前,悠悠闲闲的喝茶。
温泰初打了个招呼:“张提督,早。”
张永:“谁人带陛下去南风馆的?”
温泰初:“……”
“不知道。”梁思道。
梁思直接出了客厅,温泰初拱了拱手:“张提督,我俩还有事要办,先行离去。”
离开的时候,梁思听到张永对身边奴才道:“你去将昨日在南风馆陛下身边的那两人带过来。”
梁思和温泰初早先已查到线索,今天就带着人埋伏,一举捣毁了杭州所有白莲教据点。
两人神清气爽,刚进了府邸,地下鲜血淋漓躺着一个人,前头一个士兵拖着,温泰初吓了一跳。
梁思抬头,廊下站着李卓,浑身颤抖。
两人刚要问李卓,张永从厅中走出,换上了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杭州是白莲教重要聚集地,两位大人可全部清除?”
温泰初点头。
张永道:“那明日便可启程回宫。”
梁思回了后院,正好看到李卓胆战心惊的回屋,梁思便询问他前院的事。
李卓苍白着脸道,梁思与温泰初走后,张永便叫来了钱宁和自己,因为自己是知府,张永动不了他,便命人重打钱宁五十板,李卓从旁观看,那鲜血淋漓的是钱宁。
梁思蹙了蹙眉。
翌日,朱厚照终于回宫,李卓不知怎的,睡了一夜就生了病,拖着病身相送,老泪纵横,心中喜极而泣。
朱厚照便让他好好休息,带着大军回了宫。
回宫后,张永请命去山东继续抗击叛军,叛军已被从河北打退道山东,张永还发现叛军首领其实就是白莲教徒,那些人假借起义之名,真正实行的确实蛊惑人心,怂恿人民推翻政权,自己当皇帝。
朱厚照心有不舍,张永却态度坚决。
白莲教擅长蛊惑人心,耽搁一日,便会让这只起义军壮大一天,而且让其他人去,张永又对在朝的将军不放心,若是反受蛊惑,带着几十万大军攻打京城,那便覆水难收,京城危矣。
朱厚照拗不过他,只能带着文武百官相送,心中念念不舍,又是举行祭祀又是祈祷,硬是拖了三天,才让张永离开,并在文武百官面前许诺:得胜归来,便封侯拜爵于张永。
朝野震惊。
圣上刚回宫,就颁发了圣旨,升梁思升指挥佥事,赏银百两,属下的锦衣卫也各有升官,赏银数两。大理寺温泰初虽然没有升官,主要是他刚升了大理寺卿,朱厚照不能立即再升他官,便赏了他不少银子,他的属下也各有赏银,在护送途中被飞舟部队杀死的士兵家属也获得补偿。
“宏茂!”
梁思府邸的门槛几乎被前来道贺的官员踩烂,仿佛一下子所有人都认识了他,梁思却只想与一个人分享喜悦。
梁思新雇了一名管家,由他招待贵客,自己翻墙跳出了府邸,站在郭盛家就迫不及待。
郭盛开了门,梁思一下拥他入怀。
郭盛惊讶了一下,拍了他的背,心中既欢喜又心疼:“辛苦了。”
“带了礼物刚准备去你家道贺,你怎么自己就来了?你不用招待那些官员?”郭盛道。
梁思望了他手,果真提着一个盒子。
“是什么?”梁思好奇道。
“椒拌木耳,小炒螃蟹,糖醋排骨,扁豆薏米,银耳杏仁百合汤。”
“……?”
“我做的,因为自己做所以耽搁了些时间,没有第一个去你府中道贺,我……”
“你自己做的?!”梁思惊喜道,“你什么时候会做的?”
“你出去的那段时间。”
“快快快,就在你府中吃。”梁思兴奋道。
“你府中那些官员你就这么晾着?”
“有管家招待,我才不带他们一起吃饭。”梁思拿过了饭盒,抱在怀中,就往里走。
“我做的不好吃……”
“一定好吃!”梁思笃定。
梁思将饭菜全部从盒中拿出,饭菜是刚刚放进去的,还带着热气,梁思急不可耐,盯着菜,眼中发光。
郭盛觉得好笑,打开了屋中的窗户,此时天气炎热,吃饭吃到一半就会热的受不了。
吃完,郭盛问:“你在信中说张彩派女刺客刺杀陛下,后来呢,查到女刺客身份吗?”
果真是郭盛,一眼便看中要害,梁思绕了一大圈才回到女刺客身上,梁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你是说钱宁被抓,后来白莲教以为钱宁死了,才将他扔到了知府府邸?为什么?”
“可能是为了震慑恐吓,这我也问了钱宁,他说他也不知道。”
“这不太符合张彩的行事作风。”郭盛道。
梁思也点了点头,张彩此人内敛深沉,不是那种张扬恐吓别人的人。
郭盛又道:“张彩几次从你手中逃脱,竟会没有想到你手中还有他们的一名女刺客,你们只要顺藤摸瓜,就能从女刺客身上找到窝点,张彩不但没有放弃那个窝点,还在此讨论事物?便是张彩自恃易容高超,但是他同时也心细狡猾,不太可能看不到这一面。”
梁思连连点头,他一直觉得哪不对劲,但是从捉拿张彩,一会夺门之变叛臣之后一会又白莲教飞舟队,梁思又要保护圣上又要办案又要捉拿张彩,绕来绕去,竟将他自己都绕进去了。
现今郭盛一说,感觉所有的案情变得简单无比,他立刻霍然开朗,明白哪不对劲。
郭盛沉思了一会,问道:“那跳下崖的真是张彩?”
梁思顿了顿点头:“面容可以易,但是身手招式不能轻易模仿,张彩武功绝顶,一般人也模仿不了。我在追他途中与他交过手,确实是张彩无疑。
他落下悬崖后,我找仵作对过他身份,也一一符合。他藏匿的窝点,我也是在那发现了一份地图,才能将白莲教尽数歼灭。”
郭盛蹙了蹙眉。
梁思望着他,两人久不见面,心中思念泛滥,他伸出手展了展郭盛眉间:“好了,别想了,便是有什么疑点,总有一天会显现出来。”
郭盛眉间一颤,仿佛有什么力量,刚才烦恼的事立刻从脑中抽离,他看着满前的人,细细描绘他眉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别胜新婚(偷笑)
☆、第57章 难于意表
梁思门前络绎不绝,从早应付到晚,不少人问他婚娶之事,梁思只能无奈的说:不急不急。
钱宁带着礼物在门口排了很久的队,他重伤之下又在马背上颠簸,硬是撑着一口气到了京城,受着伤来拜访即将的上属。
朱厚照感念他此次多磨多难,又为捉拿张彩提供了正确的消息,就提拔他到北镇抚司做事,顶替了原本梁思的职务。
梁思想起那日他蛊惑朱厚照的话,微微蹙了眉,拒绝了他的礼物,钱宁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梁思望着他道:“无论什么样的人,好人也罢坏人也罢,只要你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背后总会有双眼看着你!锦衣卫一直以来办案都如此笃定,你以后也会接触到,作为上属,我先给你提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