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毒入心 作者:木一了(下)【完结】(33)

2019-05-13  作者|标签:木一了 相爱相杀 虐恋情深 生子 江湖恩怨


  尔及阿托的六年在逍遥自在中度过,他做着摄政王,管事的却是溧河禄。溧河禄意外地相当具有政治才华,竟然渐渐地将战后一蹶不振、即将分崩离析的西夷死死地拴在一起,西夷不再惹事,也便取得了和昭月、大昇互市通商的机会,总算是迎来了和平。
  应心远的六年在药方和药材的苦味之中度过,那张神谕术的药方虽说只有小小的一张,却给了他无限的启发,他从那一张药方提炼了数种良药,因此而更为名声大噪。
  至真的六年在两方奔波之中度过,偶尔他担心容华,便会离开师父去陪容华经历几场战役,但不多时他又看不下去容华那要死不活的样子,便又决心让他自生自灭,负气回到师父身边。
  而容华的六年,在刀兵与战火中度过,在腥甜的血与浓烈的酒中度过,在无尽的悔恨和思念中度过。
  这让他无限痛苦的六年,却是他军人生涯中最辉煌的六年。
  容家军踏平了西北,西北诸国、部落纷纷臣服于大昇,至少十年内没有一个部落能兴起到可以进犯大昇边界的。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大昇的文治武功都到达了鼎盛时期,而为此做出了重大贡献的容华,殊荣也已达人臣的极限。
  景泰十三年二月,容华进京受封为越王,成为大昇开国以来唯一一位异姓亲王,这一盛事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传遍了大昇,而后又传至越州,再至整个大陆的西北,全天下都知道容华的威名。
  但没人知道,在极致的盛誉之下,容华究竟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六年了,整整六年了,容华没有一刻放下过辛沐,没有一刻放过了自己,他的自我折磨已经到达了极限,他一直在等死。他的r_ou_体已经遍体鳞伤,而灵魂早已经坠入黑暗,他就像是一具活着的尸体,一个行走的木偶。
  而辛沐的这六年是如何度过的,并没有人知道。
  只是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便会有人往济世堂送去一碗血。应心远知道他会半年回来一次,但他未与应心远相见。至真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过一段时间至真便会收到一份辛沐的来信,信中常常带着些小玩意儿,有北国的松针叶,有江南的白玉兰,也有塞外的一捧黄沙。他已将整个大昇都给踏了个遍,赏够了人间的风光。
  但他还不肯露面,也依然没有提过,是否原谅了容华。
  六年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至真已经将所有的希望放下,而是在心中认定,他们不会有以后了,一个远走天涯,一个孤独至死。
  有多悲伤,就有多无奈。
  这便是他们故事的最终结局。
  *
  景泰十三年六月,夏末午后,临洲边阳城,城中一字古玩店生意萧条,穿得花花绿绿长衫的年轻掌柜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之用蒲扇遮着脸小睡,正睡得好时,突然听到有人喊着掌柜,老板站起来,在柜台之上并未看见任何人,掌柜疑惑着,柜台下面便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孩童声音。
  “请问这里可是听竹轩?”
  想来是个小孩儿,听竹便道:“去别处玩,这里没有泥人卖。”
  那小孩儿不肯罢休,又说:“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爹让我把来卖个东西。”
  听竹在心中想,让小孩儿拿来的,必定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为了将那孩子给打发走,听竹还是耐着x_ing子站了起来,趴在柜台上往下看,这才终于看到了那个还没有柜台高的孩子。
  是个约莫六岁的男孩,长得一双极好看的琥珀色眼睛,听竹一看便整个人都呆住了,忍不住“啊”了一声。
  虽然已经过去了快七年了,看到的第一眼他还是认出了,这孩子和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_^挺住哦~
  还没虐完呢~
  晚安~


第105章
  在那个人消失的很久以后,听竹终于从别的人嘴里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 也知晓了他最后的结局, 听竹还为他流了许多伤心的眼泪,在听竹已经渐渐放下过去的时候,猛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小孩儿, 和他长得如此相似。
  这是他的孩子?还是他真的死了, 这是他的轮回转世?
  听竹完全呆住了, 看着那小孩儿直发愣。
  小孩儿没管听竹的发呆, 踮起脚尖将手中的一本残书放在柜台上, 认真地说:“掌柜的, 这是《文帝手绘棋谱》, 我爹让我卖给你。”
  听到这话,好不容易三魂七魄归位的听竹, 又惊得魂都飞了。
  《文帝手绘棋谱》是京城的珍珑棋社的镇店之宝,说是在半年前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相貌奇丑的棋士给赢了, 此事在棋坛算是引起了不小的振动,听竹也曾关注过此事,只是那位相貌奇丑的棋士得到棋谱之后便销声匿迹, 时间长了,便也不了了之。
  传闻中相貌奇丑所以才用斗笠遮住脸,这肯定是他了!听竹激动地从柜台里跑出来,跪下来一把抓住小孩儿的肩膀,急忙问:“你爹如今在何处?快让我去见他!”
  小孩儿摇摇头, 道:“我爹说,只让我来卖这本棋谱,还旧人当年的照料之恩。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他现在不方便露面,但他很好,你也很好,没有见面的必要。”
  “他真是……真是……”听竹愣愣地看着那小孩儿的脸,总觉得和七年之前的那个人重合了,他渐渐回想起往事,眼眶有些泛红,最终还是点头,喃喃道:“他既然这样说,我便这样照做。”
  小孩儿又道:“那么便请掌柜的买下这本棋谱吧。”
  言罢听竹便笑了,道:“他是在说笑吗?这棋谱这样珍贵,可是我这个小掌柜我买的起的吗?我可出不起那个价。”
  小孩儿道:“掌柜的出得起,我爹说了,只收掌柜的一文铜钱。”
  听竹惊了一下,而后很快又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啊,他根本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听竹自己低着头沉思了许久,而后嘴角慢慢带上了笑意,他摸了摸小孩儿的头,站起来说:“好,我都如他的愿。”
  听竹从柜台里拿了一文铜钱给拿小孩儿,在小孩儿要收下时,他又突然收回了手,说:“等等,帮我给你爹带个话,别记茬了,行吗?”
  小孩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听竹努力想了半天,尽量想了一句他认为小孩儿不会懂的,开口道:“你对他说,那一晚他喝醉,把我推开了,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我骗他的。”
  小孩儿皱着眉,认真地把这句话给背下来,而后才郑重地对听竹点头,道:“我记住了。”
  听竹再摸了摸他的头,接着才终于将那一文钱给了小孩儿,小孩儿揣进怀里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盯着听竹,突然问道:“您说那一晚什么都没有,那您不是我的父亲吧?”
  “什么?”听竹顿时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小孩儿看,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低估了这孩子,不该在他面前胡说的。但话也说了,听竹收不回来,正在尴尬之时,小孩儿摇摇头,又自言自语地道:“也不像。”
  听竹满脑子都是疑问,正想开口时,那小孩儿又说:“抱歉,是我误会了,请您不必多想。还有,既然您不是我的父亲,我便与你直说了,对面茶馆二楼靠窗那儿坐着个书生,一直在看你,不是监视你就是喜欢你。我猜是后者,您自行判断吧。我该走了,有缘再见。”
  说完那话小孩儿便飞快地跑出了店铺,听竹赶紧跟上去,但那小孩儿实在是太聪明太敏捷,像是个小猴子似的在人群之中乱窜,很快便甩开了听竹。
  听竹的心简直被搅得一团乱,他恍恍惚惚地回了听竹轩,脑子里还乱糟糟的,他又想哭又想笑,整个人都傻了。而后,他也不知怎么的,抬头看向了对面茶馆的二楼,突然就对上了一张俊朗的笑脸。
  *
  二郎用很快的速度甩开了想要跟着他的听竹,虽然今年才六岁,但小家伙也有六年行走江湖的经验了,偶尔也跟着不同的人学了些功夫,到如今虽还不成气候,但至少灵活敏捷,听竹是肯定抓不住他的。
  二郎一口气跑了一条街,刚刚转弯,正准备冲刺之时,突然转角一双大手将他整个给拽了起来,小家伙不管身子多么灵活,到底还不是大人的对手,那人拽着他的两条胳膊,把他给拽得动弹不得。
  “放开我!”二郎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抓着他的那人反倒笑了起来,更不肯放,二郎蹬了蹬腿,又大声喊道:“程晋哥,放开我!”
  那人沉下声,道:“该叫我什么?”
  二郎憋了半天,又叫:“程晋叔,赶紧放开我。”
  程晋这才肯放开他,二郎落了地,回头看着那个皮肤黝黑的青年,鼓着脸非常不满意,小声嘟囔道:“你才多大,要我叫你叔?”
  程晋“哼”了一声,说:“我本就是你叔。还有,我之前教你的东西,你怎么没有记牢?跑的时候别只顾着前面和后面,也要看你的侧方是否有敌人。”
  听到对方要指点自己功夫,二郎的脸色顿时便严肃了起来,程晋便带着他一边往车队那儿走,一边认真地给他说着话,到了车队之时,大刀镖局的旗已经竖了起来,货也已经装好了车,人马都准备好,可以随时出发。
  程晋将二郎给领到了车队最中间的马车前,然后双手相叠做了个马镫的模样,二郎立刻便撑着他的手,飞也似的爬上了马车,程晋拍了拍二郎的腿,说:“还不错,有进步,以后便可多练腿部的力量,不久之后……”
  “二郎。”清冷悦耳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这声音一出,原本还在侃侃而谈的程晋立刻便住了嘴,方才那个机灵的年轻小伙瞬间变成了一颗呆木头,他僵硬地回头,僵硬地冲着出声的人挥手,结结巴巴地道:“沐、沐公子。”
  被唤作沐公子的人有一张清秀的脸,算得不得多好看,唯独琥珀色的眼眸很特别,他看上去有些冷清和不可接近,但到时礼数周全,对着程晋微微颔首致意,道:“程镖头,这孩子可是又麻烦你了?”
  “怎、怎么会呢?我与二郎十分、十分投缘……”程晋努力想把自己的舌头捋直,但怎么努力都捋不直,他憋红了一张脸,只好止住这个话题,又说道,“休息够了便上车吧,外面日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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