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雪定清风+番外 作者:Chitarra【完结】(16)

2019-05-13  作者|标签:Chitarra

廖云锋问道:“那他怎么还不追过来?”

“这……”吴渊卡了一下壳,又若无其事地接上,“追丢了吧。对了,你怎么会在滨州?”

廖云锋避而不答:“道长为何在此?”

吴渊一拍大腿:“既然我们都有难言的苦衷,就互相放对方一马,闲话不多说,就此别过。”

待他离去,廖云锋仍若有所思。

寻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高淮燕,廖云锋想起他们的马还留在酒楼,就折返回去,见那家酒楼被捕快衙役包围了起来,正在想如何是好,有人从背后拍他肩膀,他下意识地用出一个擒拿手,没想到那人反应极快,没叫他给抓住。他回过头看,可不就是高淮燕。

高淮燕对他焕然一笑,拉过他转身就走:“哪里都寻不到师兄,在这里等,果然等到了。”

廖云锋由他拽着走,问道:“去哪了?”

高淮燕道:“我出门后记起,沙阁主曾言那吴渊行踪不定,也不知道去哪里打探,就去了趟浣溪阁,假借旧友之名,拜访他家阁主,门人含糊其辞,只说沙少蕲远游去了。我看问不出什么,就原路返回,才晓得这里出了事。”

提起这个,廖云锋道:“来人剑指严子俊,恐怕严家还要遭难。”说着就把严子俊说与他的事一一道来。

高淮燕听罢便道:“与沙少蕲所说完全吻合,师兄,那我们就暂住严府,静观其变。”

廖云锋略感不妥:“方才我见过玄慧道长了。”

高淮燕脚步一顿。

最后他们没有住进严府,而是找了间客栈落脚,高淮燕摸出银两雇人去严府送信,与廖云锋两个人在房中吃点心。廖云锋心不在焉,不小心塞了块蜜枣糕进嘴里,咀嚼了几下才回神,味道太过甜腻,让他忍不住皱眉。

身旁有人倒了杯茶推给他,高淮燕笑意盈盈:“师兄在想什么?”

廖云锋喝了茶,将甜味压下,方道:“依你看段客洲是死是活。”

高淮燕脸上笑容疏散,眼中神采徒然地黯淡,只有语气还是素来的样子:“若他还活着,就不必我们东奔西走,可惜,他早就是一抷黄土了。我亲眼见他尸骨,如果是假的倒好了。师兄知不知道,你我所持这对刀,是段客洲所炼?”

廖云锋自然不知,于是抬眸看他一眼。

“师父说,这对刀原本是段客洲打来赔给他的,因为当时师父笑话他的天宫十九式,招式名称太过女气,段客洲一怒之下,用那套功夫和师父打了一架,把他的刀给折断了。”高淮燕如说家常事一般。

廖云锋绷着面孔道:“这些事你不曾跟我提过。”却没追究他是如何晓得那些过往的,只问道:“那你可知那套刀法还有谁会?”

高淮燕道:“天宫十九式本是剑招,只有十三式,是段客洲生母所创。他母亲过世后,每年祭日,他都会到亡母坟前练刀,慢慢的,就有了那套刀法。江湖曾有传闻,说有人仰慕段客洲武艺,千里迢迢去找他,想以琼楼玉宇换那天宫十九式,段客洲拒绝,并言天宫十九式绝不传外人。段客洲身死之时尚未娶妻,也没有子嗣流亡在外,你说还能有谁会?”

“如此说来……”廖云锋还待细想,就有人扣响房门。

“客官,送菜的。”

开门一看,却不是店里的小二,而是闻讯赶来的严子俊。他开门见山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听沙大哥说了。”

二人无语,心想你沙大哥哪里晓得什么来龙去脉。

严子俊却是自顾自说了下去:“看来那个玄慧道长是不会放过我严家的,严某思来想去,唯有请廖兄出手,擒住他,才能免去灭门之祸。”

高淮燕玩笑道:“严兄言重了,至多取你家中长男一人之首,他也就会收手了。”

廖云锋在一旁道:“此法不通,吴渊只要得到半点消息,就不会现身了。”

“所以还得求二位帮忙,演一出戏,”严子俊怕他们不信,上前一步道,“我已经想到一个极为妥善的法子,只要你们配合一二,玄慧道长今夜必会露面。”他将法子细细一说,最后朝他们作了个揖,诚心实意地谢过他们:“今夜子时,望两位光临寒舍,严某必扫榻以待。”


16.

严子俊出的主意实在是奇怪,两人都被他弄糊涂了,险些要请个大夫来给他看看是不是脑袋烧断弦了。他说自己家中留有群枭用的几身行头,请高淮燕与廖云锋夜里扮作群枭的杀手,到严府去杀他。如果假的动静不能引出吴渊,真刺他几下也无妨。

是夜无星无月,愁云惨淡,不是一个好天气。但很适合杀人。

廖云锋与高淮燕换了夜行衣,从严府屋檐上走过,一先一后落了地。约定的时辰已经到了,他二人互看一眼,高淮燕便抬脚一踹,把严子俊的房门给踢开了。

里头的严子俊裹在被窝了作呼呼大睡状,果然被门外的动静惊醒,从床上跳起来惊慌失措地大喊:“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他一个有武功傍身的成年男子弄出这等情状,未免有些让人难以直视。高淮燕冲他使眼色,他才后知后觉,从房中墙上取下佩剑,复道:“你们是什么人,别过来,我要喊人了。”

廖云锋听得青筋暴起,不再迟疑,直接动手了。

武功练到一定境界,兵器之间都是相通的,传闻内家高手可用花叶等柔软之物作暗器,他们师兄弟两个不走那条路子,都没试过,但改刀用剑还姑且可以做做样子的。一室之内,铿锵顿起,严子俊剑法逸然,大有名家风范;廖云锋将刀招化作剑招,诡谲中平添肃杀之气;剑比刀轻巧,由高淮燕使来,快如雷电,让人摸不清路数。

严子俊早已嘱咐家中守卫,今夜不管听到任何动静,没有他的准许都不可出现,因而三人在屋中大打出手,却没人赶来。严子俊一剑削灭房中烛火,纵身往窗外跃去,高淮燕和廖云锋紧跟其后。

他们假模假样比划了一阵,没见吴渊人影,严子俊手握剑柄,格挡攻来的剑招,假装气力不足,小臂回缩,让自己的剑柄打在胸膛上,然后“哎呦”一声。

……

他这是为了提醒二人,必要时可以来真格,高淮燕稍一思索,手腕出力抖动剑身,剑影重重,居然是依样画葫芦,用的一招谢隐观剑法海纳百川,要取严子俊胸口大x_u_e。千钧一发之际,有人自树上高处飞下,推出势不可挡的一剑,硬生生将高淮燕的剑绞断。

廖云锋窥见,立刻挥招攻击他,要将他留在严府。

一与廖云锋交手,来人即知道自己中计,待要脱身,却被廖云锋、高淮燕两人联手围攻。此时在一旁观战的严子俊面露犹豫,但很快压下心中的千头万绪,放出一枚信号弹,引家中守卫前来。

来的不止是守卫仆人,还有家中的太老夫人、家主、家主夫人等。

吴渊已经认出廖云锋身份,边打边与他道:“廖大侠,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联合这群人来害我,是为的什么缘故?你今次若放我一马,他日我必衔环以报。”

廖云锋下手不留情,沉声道:“如果是你杀人嫁祸,导致群枭背负污名,那我师父的死,就要算你一笔了。”

吴渊怒道:“群枭一派亡命徒,多一笔债少一笔债又有什么分别?”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入了旁人的耳朵,太老夫人按住胸口,几乎要昏厥:“居然是这样,我的孙儿死得好冤呐!”

到底吴渊是没有三头六臂的,很快就被两把剑架在脖子上,见高淮燕先一步拉下面巾,他便长叹一声:“清风客主,我早该想到的。”

事已至此,他突然失去了斗志,任由人给他上镣铐。

这时,沉默已久的严子俊上前来,朝着他徐徐跪下,三叩首后,他的声音便在众人耳边响起:“孙儿不孝,请爷爷恕罪。”

一时之间,各人的脸上都是五颜六色。

吴渊看着他,没有说话。

严子俊道:“我本姓吴,名吴俊,意外得知爷爷从前做下的的错事后,在各地的苦主那里为我爷爷还债。到了滨江,见已故的严子律生母,因丧子之痛而变得疯疯癫癫,于心不忍,就在她面前磕头,给她做个义子,在她膝下尽孝。”

高淮燕一凝眸:“居然是这样。”

说曹cao见曹cao,那严子律的疯娘正好往这边来,她看不懂人的脸色,吃吃笑道:“你们在玩儿什么?”

面上是欢欢喜喜,却无端叫旁人落了泪。

世道上的消息都是长腿的,严家弄清楚长孙被害的真相后,将事情告诉了当年有过往来的其他世家,几封信一写,风声顿起,杨彬谦听着信儿,遛没影了,他那群跟着嚷着要再打群枭的拥趸,气焰熄了,以钟鼓楼康楼主为首,纷纷躲回家,闲杂人等一概不见。只有一个彭以柔,知道消息后,怒气冲冲地杀了过来。

严家人把吴渊捆在灵堂,以慰亡人,彭以柔推门而入时,看到的是他佝偻的背影,数月不见……竟好像多老了十岁。彭以柔走过去,也不看他脸色,先上了三支香,拜了拜,才要席地而坐。

吴渊四肢被捆着,只好扭动全身,把一个蒲团推给她:“地上凉。”

彭以柔眼眶红了一下,强忍着鼻子的酸涩,道:“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

“没什么好说的,我和杨彬谦狼狈为j-ian,各取所需,我滥杀无辜连累子孙为我还债,不假。你从前常和我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其实我没有要你改嫁之意……今后你也不用担心我再来烦你,”吴渊乏力地笑笑,“前有孙儿大义灭亲,后有红颜为我泣泪,我吴某人这一生,很值得。”

彭以柔用皱巴巴的手背摸了下脸颊,狠心道:“你不用作出对我用情至深的样子,纵然有那么一点真心,也是年轻的时候,如今我们都老了,哪里来的情情爱爱。当初你不肯娶我,说要履行家里给你订下的婚事,不能辜负人家。我当你……当你是个君子。是我看走眼了。”

这是彭以柔留给他最后的话,他甘之如饴地受了,心里苦到极处,翻出一丝甜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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