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外传之桃夭 作者:吊儿郎当【完结】(31)

2019-05-13  作者|标签:吊儿郎当


福安见大少爷二少爷辩得热火朝天,缩着个身子端茶,谁知刚一靠近,就被谢予靖拉进了斗争圈。
“嗳,福安,你伺候三弟,你应当知道,他俩是谁……那啥谁那啥吧?”
屋里头四对眼神直泠泠s_h_è 来,福安打了个抖,哆嗦着朝某个人一指,一溜烟跑没影了。
黑夜中回荡着谢予靖得意洋洋的大笑声:“哈哈哈!我赢了!谢予瑾,三两银子,给我拿来……”
且不说那些人怎么闲言碎语,这当儿夜色正浓时,谢予彬的别院一片漆黑,隐约能听见几声微弱的呻吟从屋内传出。福安抬头看看天,皱眉寻思道:“又提前了?爷两位这几日好兴致啊。”说着把谢予彬要的糕点习以为常地往院子里的石桌上一搁,悄悄走了。
“啊……”
罗帐后春光旖旎。被子被俩人闹到地上,谢予彬觉得有些冷,便更紧地贴着卫之遥的胸膛。他被对方顶得浑身酥软,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塌,只得一手抱住人的脖颈,如溺水般往上攀。
卫之遥在他的肩头落下细吻,喑哑着声音道:“……另一只手呢?还不好?”
那只被弄得半残的手臂就耷拉在一侧,谢予彬不去看它,断断续续地喘道:“别、别管它了……阿之,好阿之,快些……快……唔……呃啊——!”
卫之遥一边在对方体内冲刺,忍不住侧头去看对方那只软弱无力的手,每看一眼,他的心就痛上一分。
他闭上眼,心底的悔意膨胀得挤满胸腔,动作也愈发猛烈。谢予彬一开始还颇为克制,最后实在受不住那要把自己冲垮的狂潮,只张口浪叫起来。
云消雨收,二人气喘吁吁地拥在一起。谢予彬在黑暗中握紧对方的手,只道:“没事。”
卫之遥把脸埋入他的颈窝,两行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搬入新宅那天,院子里的桃花树开花了,铺了一地细碎粉`嫩的花瓣。谢予彬挡住了一切从谢府里出来要帮忙的丫鬟小厮,只和卫之遥两人一起忙里忙外。当然,说是两个人一起,他站着的时间比卫之遥坐着的时间都短。为此谢家公子“哼”了一声,吹开浮在碧绿茶水上的茶沫子,指了指捆绑连接自己身子和椅子的那条腰带,咬牙切齿道:“瞧瞧,都是那姓卫的做得好事!”
谢予彬气哼哼地饮了一口茶水解气,随即搁下茶盏,目光逐渐黯淡下来。
他曾满不在乎地说:“好不好又有甚么关系了?不过一条胳膊,人一辈子哪能不吃点苦头,不吃苦头又怎么能尝到甜头?这条胳膊不好使,我活得却比它好使时更快活!”
他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却忘不了当时听到这句话时,卫之遥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和痛苦。
他总是不想让他的阿之难过。
他总是问卫之遥希望他做什么,对方也总是笑着对他说:“公子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就好,剩下的,一切都有卫某在。”
谢予彬因为这句话发愁了,他活了二十来年,最习惯做的就是吃喝嫖赌,实在没一件能拿得上台面。但吃喝嫖赌的纨绔生活早已成为过去,让他突然说自己现在最想干什么,他还真没个主意。
他趴在桌上,左胳膊被他不痛不痒地压在脑袋底下。窗边刮过一道轻盈的风,谢予彬眼前一迷,几朵花瓣粘到他的发鬓上。他将发丝上的花瓣一朵朵捻到指尖,放在鼻端嗅了嗅,那香气正悠悠萦绕,那桃花正灼灼盛放。
谢予彬的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他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朝不远处那个站在桃花树下,不住清扫的男子大喊道:“阿之!”
刹那间旋风卷起,粉莹莹的花瓣漫天飞舞,如同一场美艳动人的春雪,纷纷扬扬地洒落在那人的头顶,双肩,以及恬淡无波的眉眼间。卫之遥甫一转身,被这乍起的风迷了眼睛,刚要把额前凌乱的发丝捋到脑后,谢予彬却从屋中跑了出来,眼梢带着比漫天桃花还灼人的笑意,扑到他的怀中。

25(终章)
人人都说,京城的谢三公子画得桃花是一绝。据说有这么一幅画在家里摆着,一家人定会温馨和睦,其乐融融。
天底下谁不想自己的家庭幸福美满?因此不少大户人家,甚至平民百姓,都挤破脑袋,踏破门槛,就算一掷千金,也要得一幅对方亲笔勾绘的桃花落英图。
谢予靖曾来亲自登门,想搞个量产批发。谢予彬只把刚裱好的两轴画卷递给他,笑道:“二哥,不是小弟不肯帮你的忙,是画一幅要费太多功夫,实在没法拿来给你做生意。这两幅画算小弟送你们的,一幅送给大哥,一幅送给你。你们要不嫌小弟艺拙,就挂到自己家里头,也好当个摆设。”
谢予靖当即好奇地展开看了看。他素没什么艺术修养,此时也赞叹不已。画卷上也是被人看惯的灼灼桃花,笔法上色也没什么特别,他说不出具体的好,只觉得这画里隐隐藏着什么动人心魄的东西。
他突然想起崔凤来,想着自己出来做买卖也有快一个月的工夫,那败家娘们儿又该等急了。谢予靖道了声谢,郑重地把画卷夹在胳膊下,急匆匆地回家去了。
谢予彬含笑看自家二哥出门,转过身,偶然瞥见砚上搁着的毛笔。他心中一动,举起左手,吃力地用手指挨紧笔杆,试着将其夹起……
“啪”地一声,坠下的笔头在纸上糊了层墨,谢予彬深吸一口气,按着自己的左臂,在桌前坐了下,若无其事地用右手持起笔,专注地在宣纸上勾画起来。

元宵灯节,街上车水马龙,人人摩肩接踵,到处都是一派祥和的欢声笑语。彩灯高照,红灯笼缀连成一条绵延不断的长河,映暖了冷月如钩的寒夜。点点璀璨星辰是天上的灯,如梦似幻地在黛色的长河中徜徉,流淌进人们的眼睛里,流淌进每一个喜笑颜开的人的心里。
噼里隆咚呛!卖艺的在街中央摆好场子,一人敲着铜锣说着好戏开场,只见五六个魁梧大汉在地下扎稳马步,其余几人轻巧地跃到人肩上叠好,不一会儿就叠成个近二十人的罗汉!底下的老百姓看得拍手叫好,谢予彬嚼着嘴里的芝麻饼,兴致勃勃地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他正看到兴头上,手臂突然被人一拉,转眼就看到一张颇为焦急的脸凑了上来。
“又乱跑!”卫之遥有点焦躁,“跟你说过,人多拥挤,怎就是不听劝!”
眼瞅着对方确实恼了,谢予彬忙讨好地用油滋滋的嘴往人脸上香了一个,嘻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跟我娘一样?哈哈,我四五岁的时候,我娘就这么说的哩!”
见对方安然无恙,卫之遥这才消了气,语气缓和不少,顺着对方的目光瞧过去:“什么这么好看?”
“叠罗汉。”谢予彬把最后一口芝麻饼塞到卫之遥嘴里,用帕子擦了擦手,笑道,“元宵灯节上,人人都爱看的戏耍之一。”
卫之遥抬头望望天,好奇地说:“现在快三更天了。我听人家说,在这三更天,会有一个什么‘百花盛会’,据说很多貌美女子会参加,来街上抢人?”
一听“百花盛会”四字,谢予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哆嗦着问:“谁……告诉你……‘百花盛会’里有很多美姑娘的……”
卫之遥神色有点不自在:“我听街边的一个大娘说得……那大娘的长相,着实巾帼不让须眉,英武无比,我刚开始失言,差点……”
谢予彬双目圆瞪,揪着卫之遥的衣领子说:“你是不是叫了声‘大爷’!”
卫之遥尴尬地点点头,谢予彬一脸要昏过去的表情,又惊恐地说:“她是不是拍了拍你的脸,没动拳头打?!”
卫之遥一边眉角抽了抽,艰难地点点头,说:“大娘对我手下留情了……我眼见身边一人被打得鼻血四溅……”
谢予彬仰天哀嚎一声:“完了,你是被母大虫看上了!”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嘎嘎”的大笑声,地面轰隆隆作响,动如排山倒海,颠如惊涛骇浪,仿佛天都要被那震耳欲聋的声响弄塌下来!眼见人群又闹哄起来,谢予彬瞳孔一缩,扯着卫之遥叫道:“快走!”
只见一团花花绿绿看不出什么形状的东西,如铁球一般从远处呼啸而来。定睛一瞧,才能辨出那是一大群四十左右、魁梧雄壮的大娘,粉在脸上涂得足有几尺厚,张开血盆大口盈盈微笑,发鬓如同个硕大的脸盆在头顶颠来颠去。
这些人臂力遒劲,手劲奇大,还十分饥渴。所到之处,所有看得过眼的小白脸无一不被毒唇摧残。如果遇见阳刚一款的,大娘们更是心花怒放,抓着人胸口的衣襟就往肩上扛,犹如强抢民女的山大王。那些七尺汉子个个英武俊逸,本来一身顶天立地的男儿气,跟这些有虎狼之色的妇女一比顿时成了一帮弱j-i。
“妈呀!”“娘咧!”“青天大老爷救命啊!”
一时间,热闹的集会上哀鸿遍野,那些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犹如风卷残云后的蔫茄子,魂儿都脱了窍。
眼瞅着地动山摇,两只巨大的红唇往两颊上烙铁似得一吧唧,谢予彬俩眼一翻,差点没昏死过去。他晃了晃脑袋,定睛一看,登时急得哇哇乱叫:“阿之!阿之!”
不远处正被三四个母大虫围着在中间的,正是卫之遥。那几个大娘目露凶光,像饿了三年的猛虎下山,啧啧不已地对着眼前的猎物上下打量,一会儿把头拢在一起叽叽喳喳不停,一会儿又伸出肥大的手掌要揩油。
卫之遥步伐迅捷,身影灵敏,在那些毛乎乎的大手缝隙间左闪右避。那些人抓他不住,气得张牙舞爪,把地踩得轰隆响。周围的未婚男子借着这功夫都逃了个空,唯谢予彬脸上顶着俩还冒着热气的胭脂印,不要命地挤上前嚷道:“他是我的人!!你们这些大虫还不快给本公子松手!”
耳边“呼”地一道风声,谢予彬吓得一蹲,险险躲过那只魔爪。眼见第二波的“大虫”也从远处奔赴而来,四面行人骇得不清,都你拥我挤,场面好不混乱。
谢予彬被人流挤得头晕目眩,焦急欲唤卫之遥的名字,却见对方正被一个大娘扯着脱不了身。
中间是浪潮一般的人群,跟对方似乎隔了一道天堑。卫之遥面红筋涨地蹙紧眉头,由于眼前这些人的模样太过可怖,他的身心均遭到重创,显然快被缠脱了力,下一秒就要作为“Cao魁”被那些吓死人的“花”扛到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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