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有疾否 作者:如似我闻【完结】(9)

2019-01-25  作者|标签:如似我闻

  楚明允长长地‘哦’了一声,听不出情绪地笑着了然道:“看来要对我这种人道谢的确是太为难苏大人这样的忠良了。”

  苏世誉沉默了片刻,“苏某感激不尽,日后公事以外之处你若有需要,我倾力相助自然不在话下。”

  隐在重重灯影间的眉目尽染冷意,楚明允抬手按了按肩头伤处,忽而转过身来,笑了,“光景正好,我看也别等什么日后了。”

  他点了点自己的脸,笑的得寸进尺,“你亲我一下,此后各不相欠。”

  “……”苏世誉微皱了眉,看着他没有动作。

  楚明允ch-ou了口冷气,捂着肩头,低眉敛目作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嘶——伤口疼。”

  “……楚大人。”

  “似乎是伤到骨头了,唉真是……”

  “……楚明允。”苏世誉打断了他的话。

  楚明允抬眼偷着看他,终究没绷住表情笑出了声,他强忍着肩头的颤抖,摆了摆手说:“罢了,不闹了。”顿了顿又缓了笑意道,“你给我笑一个就当还清了。但我要的不是你那种整天挂着的假笑,就像……”他思索了一下如何形容,“就像你之前笑杜越傻的时候的那样,真正的一个笑,不难吧?”

  “……我从未笑过他傻。”苏世誉纠正道,他看着楚明允,意外地发现对方的神情居然颇为认真。

  苏世誉隔了几步距离看了楚明允良久,眉目柔和时连无奈都像染了宠溺,他缓缓弯起唇角,眼瞳里化开一潭温柔暖意。

  楚明允有须臾失神,府灯的光自对方身后流泻,穿越夜色落在他掌中,似乎捎来了那丝温暖。

  “你似乎同我之前以为的不大一样。”苏世誉道。

  楚明允闻言淡淡挑了眉道:“这话听上去不大像夸奖。”

  “会吗?”苏世誉笑笑,他望了眼候在一旁的车马,“夜色已深,苏某先告辞了。”

  马车旁秦昭已站着等了许久,一见楚明允走近就迎了上来,“怎么回事?”

  楚明允三言两语将大致给说了,秦昭无言良久,一贯面无表情的脸努力了许久也没能作出一个复杂的表情给他看,只得问道:“师哥,你伤的是肩头,还是头?”

  楚明允倚着软垫,回给他一个白眼。

  “你对他真有那个心思?”秦昭追问道。

  “可能吗?”楚明允冷笑一声,调整了姿势抬眼看他,“你以为苏世誉是什么人?说是允我一件事也多半是试探,我挨了一箭才换他放下些许戒心,可不能就那么白白浪费了。”

  “那你这个要求得出什么结论了?”秦昭问。

  楚明允望着车窗外的夜色苍苍,半晌缓缓道:“我发觉他那么笑起来还真是好看。”

  “……”

  作者有话要说:  苏世誉:不想理你= =

  楚明允:呵→_→

第九章

  次日清晨有人报案,说是在京郊外发现了一具尸体,整张面皮都被撕了去,血r_ou_模糊,惨不忍睹。京兆府尹连忙派人赶了过去,根据体态特征几经查验,最终确认那竟是当今状元宋衡。紧接着有一男子出来认罪自首,自称是落榜后心生妒忌,一时冲动才下此毒手。其他试子前来指认,说正是此人送了豪宅给宋衡,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仗义之士,孰料心肠如此歹毒。

  起因罪证一应俱全,判做收押牢狱秋后问斩,案子便顺利地结了。结果呈报御前,虽说堂堂状元遭此谋害,但到底不过是同乡间的私人仇恨,无关家国社稷,换得皇帝朝臣叹息,赏识他才学之人的痛惜,如此罢了。如一粒细石落入湖中,仅仅泛起微澜而已。

  世事陡转,连茶楼里的闲话也是隔几日就换些新鲜的,宋衡一个儒生,人脉寥落,没来得及上任更不用谈政绩,案子了结,就如同风间尘埃,落定便歇。

  在意的,恐怕只有那两人。

  金殿听奏时苏世誉与楚明允对视一眼,各怀心思,恰都没提那晚地牢的事。他们自然明白,那晚宴请众臣的宋衡显然是贴上他脸的人顶替的,然后对方一见不妙,急急地抛出这个案子将其掩盖过去,反正是死无对证。

  下朝时楚明允叫住了苏世誉,明知故问,“苏大人怎么不向陛下禀报地牢的事?”

  “陛下年纪尚轻,心x-ing未稳,何必现在拿猜测扰他。”苏世誉淡淡道,瞥了楚明允一眼,“楚大人不也没提,那么你从此事中读出了什么呢?”

  楚明允勾起一丝笑,直看入苏世誉眼里,“难道苏大人和我想的不一样吗?”

  苏世誉轻笑一声,移开视线望向远处碧瓦飞甍,“……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见微知著。这是野心勃勃者在棋局中落下的第一子。

  出长安城外几十里的西郊多山,层峦耸翠,岭山逶迤,鸟兽穿梭于古木虬枝间,鸣叫相应,是个鲜有人家的地方。

  一处山崖上有两个男子勒马而停,放眼前望。为首的男子墨蓝袍袖被风鼓起,衣襟袖口处层叠莲纹隐现,暗红如血,他回头问向身后的人:“确定是这里?”

  秦昭道:“是,但具体位置确定不下来。”

  楚明允转回头,抬手压了压被吹得几分凌乱的鸦色长发,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嫌弃,“荒郊野岭的。”

  那日在地牢里楚明允就注意到,那般复杂的构造绝不是朝夕能成的,而空气里浮动的血腥味分明意味着前不久这里还关着人的,显然主人是为了捉住他和苏世誉才将笼子腾空。可是他们往里去时却见了巡卫,依之前他们在牢里乱转的情况看,巡卫是只在那处活动,所以楚明允猜是有什么人还关押在里面,没来得及转移出去。

  当晚他离开时不动神色,暗中却吩咐影卫去盯着,果然有几辆运货似的马车在破晓前悄悄地出了府。影卫一路尾随得虽然悄无声息,但对方警觉极高,一进了西郊行踪愈发诡谲,此处崇山峻岭地势本就复杂,暗夜里树冠遮天更是一丝光亮也无,最终影卫也只是确定了他们在山中的大致位置。

  秦昭道:“这种地方探查本就艰难,要不让对方察觉,恐怕要更小心。”

  “意思是,我要多派人手来,而且还得多等上十天半个月的?”楚明允道。

  “是。”

  “太麻烦了。”楚明允摇摇头,看着对面的山上绿林莽莽,“耗费精力,还拖累得影卫不能自由调度。”

  “师哥是要放任不管?”秦昭问。

  楚明允轻笑了声,“就这么便宜了他们,那我心里多不开心。”

  “那要如何是好?”

  “秦昭,”楚明允微眯起眼抬头,日光稀薄,苍穹上重云积叠出苍白颜色,“连日都是这么个天气,恐怕不久后要有暴雨呢。”

  “什么?”秦昭反应不及。

  “山洪。”楚明允淡淡道,“既然找不到,不如动手炸了山头,正巧有天公作美,到时雨水裹着泥沙巨石奔流而下,哪个也逃不掉。他们爱缩在这里,那就索x-ing埋了他们。”

  “可是……”秦昭迟疑道,“他们关押的人应该也在这里。”

  “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反问道,收回视线看向秦昭,“谁知道被关押的是什么人,再者说,依宋衡之事可见,即使查到他们的窝点人质也会被抢先杀了,照样救不出来。”

  秦昭沉默不语。

  楚明允转开视线,继续道:“兵部虽然听从我的,不过火药量过大总会引起怀疑。我记得谭敬利用他工部尚书的职务在做些官船私贩的勾当,不如去跟他谈笔生意。”

  “是。”秦昭道。

  楚明允睨他一眼,笑了,“冰块脸,对我有意见了?”

  “不是。”秦昭摇摇头。

  楚明允唇边笑意淡了下去,他自然知道自己师弟的心x-ing,便调转马头往回走,换了个话题,“对了,我交代的苏世誉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秦昭连忙打马跟上,缀在楚明允身后答道:“查不到。”

  “嗯?”楚明允微蹙眉。

  秦昭组织了下言语,说的清楚了,“兵部籍册没有苏世誉的名字,问了相关的人,也没人听说过他上过战场。”

  “查仔细了吗?”楚明允道,“苏世誉与我同岁,他十五岁时那就应该是十二年前匈奴攻打大夏的时候,而且他是跟着苏诀去的,不入籍册也说得通。”

  “查过了,当时的将军的确是苏诀,可是大小战役都没有苏世誉的痕迹。大将军的独子,总不能是当了个杂兵走卒。”

  楚明允沉吟道:“依苏世誉的口气,当时约莫是发生了什么。以苏诀的权力,篡改典册删去了苏世誉也不是不可能的。”

  “即便如此,当时跟从苏世誉的队伍也该是有记载的,可是这些都完全没有。”

  “籍册没有,外人不知,那你就没去问问杜越?”

  “问过。但杜越那时才八岁,而且金陵跟长安离得那么远,他怎么可能知道当年的事。看他的样子,家里也是从没提起过的。”秦昭道,“师哥,苏世誉所说,可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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