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书+番外 作者:南南落乔木(下)【完结】(41)

2019-05-11  作者|标签:南南落乔木 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我刚抖了扇子,耳中便闻:“也是可惜,应学士家世代名门,到了他儿子这里,整日里只闻的是些不正经事,可叹可悲啊。”
  “说是应学士夫人去得早,应家公子长大也不容易,应老爷这么一个独子,想必是打小娇惯。”
  我眼角抽了抽,若照着我爹那般也算是娇惯的话,不娇惯该是个什么说法。诗月捧了一杯茶慢啜着,瞧着我,眼睛眨了眨,又未说什么。
  “那公子模样也可以,只是好与街头巷尾的姑娘作混,太风流了些,”又有人道。
  “我倒是觉着,或许是应家那公子名字没取好。叫什么应已迟。应老爷犯了糊涂,怎的给自家孩子取这样不吉利的名字。”
  我饮一口茶,又摇了摇扇子。
  对面诗月终于出口道:“少爷,你很热么。”
  “不热,不热,”我笑呵呵地道。身后静谧无声,我带着客气地笑扭过头去,对着看过来的那几位颔了颔首,顺理成章地瞧见了几张又青又白的面皮。
  出了茶楼,沿街走了一阵,我瞧见一个卖胭脂的摊子,停了下来,随手捡起一盒瞧了瞧。
  “少爷要买胭脂哪,”诗月也凑上来,又道,“可是买给奴婢的?”
  不等我说话,她又掩了袖子笑:“奴婢说着玩的。少爷若是要买与杏仙居的晚杏姑娘,这颜色便淡了些。”
  我只拿扇子敲了敲她脑袋:“你倒机灵。”
  诗月捂着脑袋咯咯地笑,又拿了我手上那盒,抹出些来在手背上,嗅了嗅,又搁下这盒,拿起另一个盒子来。
  我随手翻了一个瞧,瞧不出什么很深的学问。
  正低头看着,诗月忽然扯了我袖子,悄声道:“少爷,林小姐……”
  “在何处?”我回了声,放下手中的胭脂盒,转头朝四周望了望。
  林小姐闺名林文秀,是朝中林大学士的掌上明珠,据说从小与本公子订了娃娃亲。我爹本是打算待我考得功名后好迎娶人家过门,但如今我很不争气,这桩婚事也就一直搁着,两家都没提。
  这一眼看过去,倒是瞧见了林小姐,她云鬓花颜,正持着一个团扇半遮了面,瞧见我,露出来的美目弯了弯。
  我却没顾得上回应。
  因我越过她的肩膀,于你来我往的人群中,瞧见了一个人。
  那人长眉横着,眼梢斜扫,极好的一副相貌。他瞧着我看过去,面上笑了一笑,本公子却无端地心里毛了毛。
  相隔的不近,也不远,放眼满是人影,我却偏偏瞧着他,移不开眼睛,不知是我魔怔了,还是耳力真个太好,竟还能听见他的声音。
  “你未记错,这个真是他?”他转过头与一旁说话,我这才瞧见他身旁还有一个人。
  那人皱了皱眉,点头道:“不错,我未记错,确实是他。”
  “你不是说,他身世颇为凄惨么,眼下活蹦乱跳的,我没瞧出一点凄惨,”他又道。
  身旁那人抹了抹额头,道:“殿下,我记着你从前还与他一同去过我那处,他又与你结了仇?”
  我听着这声殿下,只心里纳闷,难不成是皇帝的儿子来街上作玩?
  又听他说话,声音颇凉:“他何时死?”
  “殿下哎,你可莫要轻举妄动。他如今是个人,害了生人x_ing命,是要遭天谴的,”那人又急声道,“他命里活不久的,殿下放心。”
  “那便好,若是死于非命,不得好死,便更好了,”我闻得一声极低的轻笑,后脊梁一阵透凉,忍不住打个哆嗦。这个哆嗦打完,定了睛看时,早没了方才眼见的那两个人影。
  “少爷!”耳旁诗月大声地喊了声,我猛然回了神,忙道:“怎的了,有事?”
  诗月只伸了胳膊指了指,蹙眉焦急道:“林小姐走了。”
  “走了?喔,走了便走了罢,”我回了声,又醒神过来,“何时走的?”
  “方才哪!少爷,我知晓你对林小姐不大热情,但你也不该当着林小姐的面这样罢,”诗月秀眉仍皱着,那神色明白写着不可理喻。
  本公子方才作何了,不过是瞧见了两个奇怪的人,又闻得几句像极要杀人放火的话。想来那两个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实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我只是瞧见那厢有个热闹而已,”我对诗月道,心里又有几分怅然。
  诗月耷拉了耷拉脑袋,无精打采道:“少爷,你就不用诓奴婢了。方才那琼翠楼的晴婉姑娘,与你眉目传情,林小姐都瞧见了。”
  “……谁?晴婉姑娘?”我眼睛睁大了,不可思议地道。
  “喏,这不是还在那处么,”诗月与我指道。
  我顺着她胳膊瞧过去,果真街边那一厢头花铺子门口,立着琼翠楼的晴婉。晴婉姑娘乌发如云,正抿着红唇,巧笑倩兮,又对我挥了挥手中的绣花帕子,转头进了铺子门。
  本公子心里瓦凉,吧嗒一声纸扇落了地。
  

  ☆、恰逢因果(二)

  待到回了家,我爹不知是不是把抄书这档子事儿忘了,竟未问起。我自然也不会主动殷勤地开口,一晚相安无事。
  翌日,林家一个丫头敲了门,瞧见了我先是眉毛倒竖,继而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纸书信,转身要走。我接了书信,心知与昨日街上的事有几分干系,又忙开口问所为何事。
  “应公子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自己清楚,”那丫头笼着袖子,将脸撇得老歪,“我家小姐说了,她才瞧不上你,才不稀罕你,也不要嫁给你了。”
  我有些惊讶,又觉着情理之中,毕竟我功名不就,若是结了亲,她定会觉着没面子。我瞧了瞧书信,又扔进袖子里,对那丫头道:“你家小姐做得极对。这亲事不过是父辈的几句话,不必太认真,你且告诉你家小姐,只管去觅她的良人,千万莫要耽误了。”
  我觉着我说得十分通情达理,但这番话说罢,那丫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拧了眉跺了跺脚,咬牙切齿道:“应公子倒是个没心没肺的,我家小姐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我又觉着奇怪,本公子在外头无甚好名声,且很不给我爹长脸,她这话说的,好似那林家小姐竟不嫌弃我似的。再者,她今日不就是来说取缔婚约的事情么,又何来什么真心喂狗。没等我再问一句,就听得身后一声叹息。
  我霎时闭了嘴。
  “也罢,这么拖着确实不像话。改日我便与林老爷修书一封,将这亲事消了罢,”我爹死气沉沉地道。
  本公子惊得下巴都可掉下来,我爹何时这样开明。转念一想,又或许是破罐子破摔,不对我这个没出息的儿子抱什么期盼了。
  又过几日,林家也爽快应了,只听说林家小姐闷屋子里哭了整整一天,眼肿如桃。
  本公子想了许久,也不知她为何要哭,也只得解释为喜极而泣。
  窗户外头又稠又远的喧闹声,窗户里头幽得有些凉,桌上小碗里用井水镇着梅子汤,我倚在窗边,往楼下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
  停云阁里的挽霜姑娘抱了个琵琶,敛了清冷的眉眼在一旁铮铮拨弦。
  琵琶声如珠玉落盘,攀一个山峰又落进谷底,我扇子在手中敲一下,又扭头过去。
  挽霜瞧我看过去,又微微一笑,手指离了弦:“都说应公子不学无术。挽霜不过转音落了半拍,应公子竟觉察到了。”
  “恰巧,恰巧,”本公子十分谦虚地道。
  挽霜与一旁侍女示个意,将琵琶递过去,起了身,莲步移至窗边,稍稍看了一眼,又抿嘴笑了笑:“应公子这几日没往别处去,净呆在我这里,丫头们都嚼了碎嘴,说……”
  挽霜是停云阁里的头牌,一手琵琶弹得好,眼光更是高,平日里不见什么能得着她喜的。这样的话,我头一次听她说,便道:“说什么?”
  “说应公子或是与奴家生了情愫,恋恋不舍,”挽霜说得不疾不徐,眼眸仍清。
  她很少开口说几句话,这一多说,便这般奔放热烈。本公子自然不能叫姑娘家落了羞窘,撑开纸扇又合上,只道:“挽霜姑娘才貌双全,自是极为叫人倾倒的。”
  挽霜听了,又不见喜色,我心里过了一遍,自觉未说错什么。
  “旁人或可倾倒。但要倾应公子的心,却不知哪一个才有这本事,”挽霜转身过去,又轻挽着袖子坐下了,“应公子可真是无心得紧呐。”
  我只咧了嘴回笑,十分纳闷,难道她是知晓了我来她这处是因着凉快?
  出得停云阁走出几步,忽见街边一个山羊胡子道士,摆了个矮摊子,一旁竖着黄幡,上书八个大字:铁口直断,消灾解难。
  本公子走了过去,耳朵里忽冒出前些时候在街上听得那段话来,又停住脚步,折身回来。道士半睁不闭的眼睛瞧我一眼,另一手拈了拈胡须。
  “这位……”我瞧了瞧他摊子上的课签。
  “半仙,”道士拖了悠长的语调,截了本公子的话。
  我只好又道:“这位半仙,与我卜一卦如何?”
  “卜何事,说来就是,”半仙缓缓地捋了捋胡须,又语调悠长地道。
  “卜……算命罢,算一算我……”我还未说完,又听半仙道,“算命,可是要加钱的。”
  我点头,又道:“道……半仙不用担心,只管算。”
  我站得脚有些酸,腿有些麻时,半仙一捋胡子,眼睛睁开了:“公子天庭饱满,印堂发亮,乃是大富大贵之相……”
  “能活得久不,”我又酌了句子,“可会死于非命,不得好死,诸如此类的……”
  “呔,小后生如何说得这大凶之言,”半仙胡子抖了抖,很是恼怒,“半仙既与你算了命,便不是在诓你。公子一生衣食无忧,且长命百岁,福禄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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