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一半醒 作者:黄鲁弯【完结】(5)

2019-05-11  作者|标签:黄鲁弯 前世今生 仙侠修真 欢喜冤家 恋爱合约


  玄寒看她背影消失,啧一声:“好一个崔莺莺。”
  花半醒在一旁冷笑:“好一个张生。”
  不知为何,听了花半醒这句话玄寒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他拉起花半醒道:“今日收摊,走,我拿卦资请你听一场戏。”
  花半醒很不明白玄寒是怎么多云转晴的,还是跟着玄寒收摊来了戏楼,玄寒心情大好的要了楼上雅间,花半醒忙拉住他:“这样你这几天可就白算了。”
  玄寒轻抚他手背,道:“无妨,真没钱了,就麻烦花公子赏我一口软饭吃可好?”
  花半醒无奈,头一回见有人说起要吃软饭如此开心的。
  小二领着他们上了二楼,一面倒茶一面介绍道:“二位爷来得巧,今日是福珠班的台柱子玉保登台,唱的是《桃花扇》。”
  小二刚说完,开场诗就被人念起:“大抵人生聚散中,灞桥官道雨濛濛。香消红袖登楼妓,泪s-hi青衫对酒翁。”
  小二识相退下,留二人好好听戏。玄寒忙着嗑瓜子喝茶,他对戏文没什么兴趣,想着花半醒不常下山就想带他来听听戏,此时看花半醒托腮饶有兴致的盯着戏台,嘴角带笑,玄寒也浮出微笑,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不知何时,花半醒开心他也会跟着开心。
  在小旦玉保的婉转戏腔里,百年历史浮沉如画卷展开,他清丽的嗓子唱着:“便天涯海角,便天涯海角,十洲方外,铁鞋踏破三千界。...望荒山野道,望荒山野道,仙境似天台,三生旧缘在。...舍烟花旧寨,舍烟花旧寨,情根爱胎,何时消败...”
  玄寒听见花半醒轻轻叹一口气,那一声极轻,若不是一直将注意摆在他身上绝不会听到,可玄寒听到了,一时心情有些复杂,他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小指,隐约看见有一团红线,他再看花半醒指根,那团红线静静地,并没有要向他靠拢的意思,玄寒动动小指,收回手。
  台下将要曲终,听人带着哭腔唱道:“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在秦淮河畔听这套曲子更叫人感伤,加之此时的南盛朝国力渐衰,内忧外患,一套亡国词叫在场不少人泪s-hi青衫。玄寒和花半醒出了戏楼,他们是方外之人,朝代更替本与他们无甚关系,但而今听了这场戏也不免跟着伤怀,隐约间听见有人宽慰好友道:“方兄不必忧心,有国师在,定不会让咱们南盛垮了。”
  花半醒呼吸间已恢复平静,玄寒也没有更多的情绪,二人站在秦淮河岸听闻一阵莺歌燕语传来,一艘华丽的画舫缓缓行来,过了明德桥,来到他们眼前,可以看见船上有数位锦衣公子更有绝美女子数人,衣香鬓影间洒下一阵欢声笑语,花半醒走到码头,回头冲玄寒一笑:“道长请我听戏,我请道长游船可好?”
  玄寒满眼笑意。
  花半醒包了一艘小乌篷船,上面只有玄寒和他及船娘三人,船娘在船头摇橹,他们在船舱里对坐饮茶,行至桃叶渡,上来一个抱着琵琶的歌女对二人行礼道:“小女子为二位公子唱歌助兴可好?”
  玄寒要拒绝,花半醒却将人留了下来,歌女抱着琵琶坐在船尾,用吴侬软语唱起柳永的《少年游》,花半醒半卧在玄寒身边,闭上眼,一只手轻轻打着拍子,玄寒看他一缕青丝垂在自己膝上,伸手为他顺到耳后,眼神渐渐温柔起来,未几,花半醒睡着了,玄寒示意歌女停下,给了她几粒碎银子就在下一渡口放她上岸了,又轻声吩咐船娘放慢速度,在秦淮烟雨中,呵护着花半醒的一个梦,那个梦里,花半醒见到了李香君,也看见了玄寒。
  梦醒上岸,花半醒对玄寒说自己许久不曾做梦,玄寒道梦还是少做为妙。花半醒走在前头忽然回头问玄寒:“即使我梦见了你?”
  玄寒追上去问:“你梦见我什么?”
  花半醒嘻嘻笑道:“我梦见你骗人银子被追杀。”
  玄寒不信:“骗人,你到底梦见什么?”
  花半醒笑着加快脚步:“佛曰不可说。”
  玄寒紧随其后:“你不会梦见我娶了你吧。”
  花半醒啐道:“你这个道士,你这才叫做梦。”
  玄寒:“哈哈,那是什么?”
  “不说!”
  “喂——”
  却说此后几日玄寒都在夫子庙前算卦,也有人请他去做法事,他也不推辞,到了人家正正经经开坛做法,花半醒在一旁看着,心说这时就不像个神棍了。
  待了十几日,看遍了金陵风光,玄寒和花半醒收拾行李乘船往姑苏去,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是个水乡,十步一桥,花半醒和玄寒用过晚膳在一处河边走了走,回到客栈时刚好听见寒山寺的钟声。夜里花半醒继续打坐,玄寒趴在床上看了他一会,翻身睡去,一夜无话。
  他们走到同里镇时恰逢初夏,日头有些大,镇子上的行人很少,煞是安静,玄寒和花半醒走在树荫里,手边是一条贯穿整个镇子的小河,午后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的叫着,河上二三船娘撑着手摇船,走至一处茶摊,花半醒说要坐下喝茶,玄寒要了一壶碧螺春,和茶博士闲谈起来,茶博士说:“二位客官晚上再出来,晚上镇上就热闹了,今晚是花灯节,到时候大姑娘小伙子都要出来放灯哩。”
  花半醒唇边噙着一抹浅笑,道:“我倒觉得这样安静的午后也很好,适合睡觉,也适合到处走走。”
  玄寒放下茶杯,认同道:“待我了无牵挂,便寻个好去处清修或者无宠不惊的过一辈子。”
  花半醒一愣,抬眸望向他:“道长有甚牵挂?”
  玄寒抬起手,动动小指,花半醒哈哈笑道:“道长放心,这不是什么牵挂,左右你我是做一场戏罢了。”
  玄寒面上没有显露,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一直到晚上二人去看花灯也有些闷闷的。于是他没注意到一个女子朝花半醒怀里撞去,而花半醒不知为何,也没有反应过来。倒是那个绿衫女子先出声:“这位公子,对不起,我没有看清。”
  花半醒扶了扶那女子,柔声说:“无妨,姑娘没有受伤吧?”
  女子摇头,红着脸跑开,玄寒更气闷了,扭头就走,花半醒在原地愣了下,追上去问道:“道长不看她们放灯了?”
  玄寒道:“我有些倦了,先回去睡,你要看就看吧。”
  花半醒和他并肩走在一处,道:“我陪你回去。”
  第二日玄寒就收拾东西要离开同里镇,花半醒也不问缘由。二人再次上路后到了一处深山,玄寒在山中发现许多药Cao,便要留下来多采些,花半醒就找到一处破屋稍稍收拾下,他们就这么住在了山脚。
  一日,玄寒和花半醒靠在屋前乘凉,玄寒道:“花公子说我们像不像隐居的夫妻?”
  花半醒沉思半晌,道:“像。”
  玄寒又道:“那我们这样过一辈子好不好?”
  花半醒看住他,认真道:“道长不要喜欢我,不然注定伤心。”
  玄寒也看着他,认真道:“放心,我不喜欢你。”
  花半醒好像真的松了一口气,道:“如此甚好。”
  玄寒只觉一口老血梗在心头。
  却说那一日,玄寒出门采药,花半醒午睡醒来找不见人,心里突然发慌,隐约想起有个人也是这样伴了他许多时日却突然有一日消失,他顿时觉得头有些痛,心里发酸。玄寒一进门就被死死的扯住衣袖,他看见花半醒眼眶微红,一时紧张起来,安抚道:“我只是去采药,不是走了。”
  看到他进来,花半醒空了的心才又被填满,他偷偷松口气,道:“哦,我只是怕你被狼叼走了。”
  玄寒忍不住笑道:“嗯,我下回一定不叫娘子担心。”
  花半醒白他一眼,他改口道:“相公我错了。”
  花半醒:“滚吧。”
  饶是这样,二人的红线也没有相连的迹象,花半醒很是头痛,想找罗白问问他是不是看错了,他跟玄寒其实根本没有姻缘对不对?不过此时罗白正在九重天处理司命星君吩咐的杂物,没有空闲想他。
  在深山过了几天安宁日子,玄寒又收拾了行李,对花半醒道:“我们去京城。”
  花半醒点头,就当此番是寻访名山大川,游历人间了。
  那一夜花半醒入定后在雪原上又遇到那个人,那人紧紧抱着他,仍是说要和他过一辈子,还叮嘱他千万不要去京城,花半醒刚要问你是谁,就被玄寒叫醒,玄寒说他又有走火入魔的迹象,花半醒叹口气,他是妖,从修炼之始就知道一步也不能走错,一念之差就是万丈深渊,不知道玄寒得知了他也是只狐狸后会是什么反应。玄寒猜不透此时花半醒的想法,叫醒花半醒后他又睡下,后半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雪白的狐狸趴在自己怀里,又梦见花半醒站在门口对自己说:“我陪你一辈子。”他刚要说好,就被花半醒叫起来,天亮了。
  在进京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先前那个找玄寒算卦的中年男子,那中年人看见花半醒,很热情的邀他们同路,原来这人是个苏绣商人,离开金陵也去了苏州,进了一批上好的苏绣就要送到京城,听说还会送到皇上那里。一路上花半醒听苏商介绍苏州风光,玄寒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眉头紧锁,花半醒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好笑,便凑到他耳边道:“我看这苏商身上功德很多,不是什么坏人。”
  玄寒低声说:“我看见他脸上有死气。”
  花半醒皱眉,不应该啊,按理说像这个苏商这么厚的福泽,这么深的功德,怎么说也会寿至古稀,他看向那人眉间,果然隐隐有一团黑气,当下过去隐晦的提醒了几句,苏商一迭声应了,又拉着他介绍江南的好风光。
  玄寒:哼!
  从前在山里时,花半醒常听一只白鹦哥讲京城风物,那鹦鹉本来是外地官员献给皇上的,后来被皇上送给贵妃,贵妃一直把它当儿子养着,鹦鹉也慢慢通了人x_ing,好景不长,贵妃被皇后害的小产失宠,它见贵妃日日垂泪便飞去找皇上,那些太监却说它惊了圣驾,要把它打死,它最终被贵妃救下,贵妃因它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郁郁而终。贵妃死了它对京城也没什么留念,就飞走了。花半醒听了心里也没什么想法,纯当个故事听,毕竟无论是京城还是世故人情都离他太远,如今快要到京城,他也只想去尝尝白鹦哥说的驴打滚,冰糖葫芦,艾窝窝。谁知迎接他的不是京城的繁华,而是一支送葬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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