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河山 作者:天际驱驰(六)【完结】(42)

2019-05-11  作者|标签:天际驱驰


  风染还没决定,碗儿急匆匆赶进来,禀告道:“门的哥哥们传话进来,说玄武王爷在后门求见。”
  这么晚了,本来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来的玄武王爷居然降尊迂贵地求见风将军,不用说,必是为了风宛亘的事。风染瞧向郑修羽。郑修羽微微摇了摇头,道:“小染,自己拿主意罢。”人家是亲生父子,纵然被逐出了家族,也是骨血至亲的父子,他跟风染只是表兄弟,不好冒然替风染拿主意。
  风染略想了想,黯然道:“羽哥,你出去替我回了罢……说我已经歇下了……王爷若探你口风,你不妨叫他安心,跟他说,我大哥和玄武郡都会没事的。”
  一会儿,郑修羽出去回绝了玄武王爷回来,道:“王爷老了。”
  “嗯,六十多快七十了吧。”
  郑修羽道:“你该见见他……怕以后,没机会了。”
  风染只是默不作声,过了一会,才道:“抓到风宛亘的事,你明儿禀告陛下吧。”郑修羽现在顶替当年凌江的职责,常常在朝堂亲任护卫之职,朝堂的事,听得多了,并不陌生,知道风贺响响已经把玄武郡的事处置了。
  风宛亘虽然是被暗部的人偷偷放跑的,但风宛亘并不是待罪之身,算风宛亘在管辖玄武郡的这二十多年里有过失错漏,也得等五部官吏查实了罪证,报朝堂之后才能定罪。郑修羽冒然扣押地方官吏,其实是违规的。
  风宛亘虽然无罪或罪不至死,但贺月根本存心想把风宛亘提溜出来,当作打压风氏的筹码,和玄武郡吏治败坏的替罪羊,杀之以平民愤,收拢人心。郑修羽道:“禀告去,你不怕陛下把他……”作了个杀头的手势。
  风染也猜不出贺月会怎么处置风宛亘,道:“你把人看好了,回头禀告去,自然知道陛下的心意了。”若贺月真要对风宛亘动手,风染自然会出头应对。
  “你不见见你哥?问问当时的情况?”
  风染又是一阵默不作声,才道:“不见了,没什么好问的。”玄武郡乱民围府案到风贺响响那里基本定案了,只需照着风贺响响的方案办事行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其实一点不重要了。
  次日,散了朝,郑修羽便来告诉风染,贺月叫他暂时拘押着风宛亘,说有大用处。
  能有什么大用处?若说以前,贺月以为自己对玄武风氏有怨恨,想打压削弱玄武风氏,给自己出气,可现在,自己明明已经说过了,对玄武风氏并无怨恨,贺月还扣着风宛亘,想干什么?还想抓出来当个替罪羊以打击风氏?
  风染只能嘱咐郑修羽:“陛下对我哥有什么动静,你赶紧派个人来告诉我。”
  次日,太子府的匾额被摘下,换成了宣亲王府。为作亲王,也可以少量豢养客卿幕僚。风染仍让风贺响响前堂主事,前堂也都拨给风贺响响使用,自己多从后宅后门出入。风贺响响在前堂如何跟他的客卿幕僚图谋策划,风染只叫下人们借端茶送水之机听了,并不干涉风贺响响的行动。
  废储之后,贺月便拖着病体,恢复了天天朝。风染本来脚有伤,被咬得太狠,不是那么容易长好的,一连几天,便称病不朝。贺月也一连几天宿在皇宫思宁殿里,熬更熬夜地处置整理风贺响响代朝三天留下来的烂摊子。其实,风贺响响留下的也并不是烂摊子,只是父子两人的处政风格略有不同,贺月更显刚劲急燥,风贺响响处事反而显得平缓柔和得多。
  没过几天,风月又发生了第二次吵架分居,还殃及太子,这次有些大臣觉得,一定是风将军人老珠黄,即将色衰爱弛的前兆,为了打击风染,还不惜牵连到太子,谁叫太子过继给风染了呢。也有许多大臣显得很淡定,对帝夫吵架不抱期望:人家是两口子吵个架而已!
  他们冷眼旁观,觉得帝夫之间,根本不是风将军以色事君的关系,更无色衰爱弛之说。
  废储之后,又过了四五日,贺月把事情都处置得差不多了,黄昏时便叫摆驾回皇夫府安歇。
  贺月从后门进入,风染脚伤未好,便没去迎接,只叫小远去后门代为接驾。自从把前堂改为太子府,拨给风贺响响使用后,那前堂房也给了风贺响响,贺月晚便把奏折带回卧房里,跟风染一起看。
  见贺月进来,风染只淡淡看了一眼,神色如常,叫内侍赶紧给贺月宽了外裳,拿巾子抹拭了薄汗,让贺月躺到竹榻凉快凉快。贺月躺在榻,还扭头看着风染,说道:“还是家里好。”
  
  第467章 世间有你懂我
  
  风染道:“响儿把事情都做得好好的,你非得把他做过的又重做一遍,自己找累。”
  “……你偏心响儿,逮着机会想给他出气。”
  风染哈地一笑:“歇凉快了,传膳罢,我等你回来晚膳,也饿了。”看着小远和盘儿碗儿三个进进出出地搬来膳桌和膳食,一一安排好,风染偷偷地打量几日未见的贺月,忍不住念叨:“你刚病了,不说多休息休息,还那么没日没夜的劳累,当你还年轻呢。才几天啊,你不自己照照镜子,都瘦得不成样子了。”
  贺月最喜欢听风染念叨自己,陪笑道:“我这不是回家了么。”
  “一会我叫响儿来跟你请安,你也有几天没见着他了。”风染解说道:“他这几天心情不好,是我作主,叫他不去宫里给你请安。”
  风月吃过晚膳,风贺响响便来后宅给贺月请了安。父子两个废储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显得疏远客气陌生,两个人都有意避开了对政事的讨论,生怕一言不合,又吵起来。风贺响响再怎么强打精神,都显得有些垂头丧气,木讷呆滞,心事沉沉,不复往日的灵活乖巧,谈笑风生,更没有高谈阔论,意气风发。贺月也没说什么,只叫风贺响响振作起来,先把吏部的公事办好。
  等风贺响响退了出去,贺月道:“才几天啊,瘦了一圈,人也颓废了。”
  “还不是拜你所赐?”风染道:“废了储位,他天天都在家里陪我说话,推着我在园子里逛,我倒觉得高兴。”
  风染一直不问,贺月倒先忍不住了,问:“你便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废掉他?”
  “你要觉得他不适合做皇帝,趁早废了,才是为他好。做个宣亲王,其实挺好的。”说到这里,风染瞪了眼贺月道:“你要废他,废便是,我没话说。只是你干什么要逼着他亲拟废储诏?……你怎么忍得下那心来?!”那种经历,何等惨痛?!
  贺月端着养生茶,啜了一口,舒了口气,才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响儿聪慧,又明事理,理政处事方面,他两个兄长强……只是,他这一路,走得太顺了,从没有遇过挫折……那天晚,我考较他的代朝成果,他的处事方法,跟我颇有出入,我给他指出来,本是想跟他探讨,但是我有一说,他有一辩。他虽对我恭谨,言词却觉得他的处事方法都我高明,都我妥当……当时,我是生气,不是气他做事没合我的意,我气他太过自以为是,沾沾自得,眼高于顶,目无人……再发展下去,等他当政了,要变成刚愎自用……说到底,还是年少居高位,经历太少了,缺乏底蕴。”当然,也夹杂着自己的权威被挑战挑衅的气愤,算是儿子,他也是不可被质疑的存在。
  “所以,你要废了他?”
  “是。不废储位,他永远觉得自己高高在,不受挫折,便学不会脚踏实地……他若不能改了这些,将来做个亲王便罢了。”贺月这话,也可以反过来理解:若是风贺响响能够改掉这些毛病,仍有机会继承大位。
  风染道:“只是,你不该逼他亲拟废储诏……你不知道,他从朝堂出来,哭得有多伤心委屈。”十九岁的青年了,在风染胸口哭得差点喘不过气来!这真是风贺响响从小到大从未经受过的天大委屈。
  贺月伸手,轻轻揽着风染的肩头,道:“亏得有你安慰他,护着他。这个事,过后我也觉得做得过份了些……只是你不知道,当时他有多叫人气愤……我都恨不得打他一顿。”
  “你真打他一顿,总叫他亲拟诏要好得多。”
  “刚才我瞧着他,没精打彩的,逮着机会了,你多给他鼓鼓气。我把他放到吏部,又封为宣亲王,都是有用意的。他若实在颓了,你再给他点一点,关键不要点透,要靠他自己想明白才好。他须得经历一段逆境,能从逆境崛起,才会有所成。”
  想着儿子几天来都没精打采,垂头丧气,陪着自己说话,常常走神,风染心疼不已,劝道:“响儿不够稳重懂事,以后你慢慢教导他便是,莫要动不动打击他,他难受。”
  “我啊,心头急。想他快点醒事,早点担得起掌管天下的责任来。我才好禅了位,带你逍遥快活去。”贺月揽着风染有肩头,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又道:“幸好你没来朝堂跟我闹,不然这个事,成笑话了。”
  “我跟你闹,也是私下闹。我才不会闹朝堂,白让大人们看笑话。再说,你做事,总是有道理的。你要废了响儿,也必定是有理由的。我也没强求响儿一定要继承你的位子。”
  “风染,终归,是你懂得我。”
  “以后不要再干逼着响儿亲拟废储诏那类的蠢事了,叫人心痛。”
  “嗯!”
  到了六月下旬,派去玄武郡彻查吏治的五部官吏先后各自向朝堂皇帝递了奏折,禀告了他们自己权限职责内彻查的玄武郡吏治情况。综合起来看,玄武郡的吏治小问题很多,大问题除了征收双重税赋,未废除贵庶之法,贪污赈灾粮款等等之外,并没有太多的罪责。当然,官吏们穷奢极欲,欺压百姓,鱼r_ou_乡里,欺男霸女等等恶x_ing案件,也呈出不穷,然而,这些恶x_ing案件并不是玄武郡独有,凤国各郡各地都有。只是玄武郡的许多恶x_ing案件在官府的纵容下,作恶之人并未得到应有的惩罚,不但逍遥法外,还公然招摇过市,或耀武扬威,或再次行凶。此类案件历年积累,搞得民愤民怨极大。
  在呈来的五本奏折里,贺月非常惊讶地发现,风宛亘算不能员干吏,但绝对是个难得糊涂的好司!因为风宛亘虽然名为郡守,但实际不怎么管事,除了极重要的事,郡治里的大小事务基本都让手下官吏和师爷们自行办理。而风宛亘的手下官吏和师爷们,是以前的y-in国遗老遗少们!一直以来,在玄武郡作威作福,为非作歹,无法无天,闹出许多恶x_ing案件的正是这班y-in国遗老遗少。能够具体到风宛亘头的罪名,只有两条:一曰不察;二曰渎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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