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贼子 作者:陌湘萘【完结】(24)

2019-05-11  作者|标签:陌湘萘


  手中拿了一袋子雪水归来的苏文看到这一幕几乎是要疯掉了,“公子!”他说这人要喝什么水呢!居然,居然就是为了支开自己!


第66章 几段唏嘘几世欢(6)
  “你是傻吗?他要打你就真趴下啊!他就不知道你是……”苏文一下子吼了出来,却不想刚刚还在发抖的人居然有力气赏了他一巴掌!
  “休要多嘴!”沈长安也是吼了出来!
  有些脱力之后,沈长安才发觉赵昱居然也已经走了出来?何时来的?听了多少?联宋叔叔又有没有守口如瓶?
  “你的确有些傻了。”赵昱看着沈长安额角的薄汗心里忽然又有些别扭了。
  沈长安咬了咬牙,终是竭力扯出了一丝玩笑的意味,道:“主帅的军令一出,沈长安自当受令执行,如今还请赵帅莫要逐我离去才好。”
  “你?”赵昱又是一愣,“你不助雍安了?……罢了,此时我等也是朝不保夕,你若想留下便留下吧,只是……你并不算是我赵家军中人,有些话便不必如此当真了。”
  “赵帅此言是说……其实您并不想罚我?”沈长安愣了一愣,看了看赵联宋,确定面前这人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心中忽地涌出了一丝丝欣喜,末了竟傻傻地笑了两声。
  苏文在一旁看得几乎是眼珠都要掉了——公子遇上这人便是不带脑子的吗?居然还会笑?人家可是差点把他给打死啊!他不知道这两天自己寒疾已经发了好几次了吗?居然还这样任x_ing胡闹!真是不要命了!
  “你……”赵昱看着这样的场面,顿时又觉得自己貌似没带脑子了,“多谢你相助我赵家军的恩情,只是如今散兵游勇,劳长安多费心了。”
  ——天知道这世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苏文一脸嫌弃地看向了赵昱,他是真不明白这人到底有什么好的,居然这样不要脸面!怎么说得出口啊!
  “是。”沈长安低首应了声,忽然有些痛苦地看向了苏文,“阿文,我……”
  苏文一怔,立马明白了,从怀中掏出了药硬给人灌了下去——幸好有雪水啊!
  “公子可好些了?”苏文一脸的心疼,他总算明白了,居然连让他去取雪水都不止是个借口!公子啊,既然你心思细密如斯,怎么还会犯那样傻的错?你这样做又能如何呢?是他赵昱不懂珍惜啊!是他们留不住你啊……
  “他这是?”赵昱明显也吓坏了,“长安,你,你,你!”
  “不妨事。”沈长安笑着推开了紧张上前的赵联宋,不过他虚弱的声音听来实在令人心惊。
  “皇属主力虽灭,可我等还是尽早赶去雍东才好,此役之前长安已与众人说过。”沈长安看了看赵昱,“待到今夜起身,赵帅意下如何?”
  “公子!”苏文简直又要跳出来了!这人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吗?意下如何?难道赵昱会顾念你不成!这个犯傻的人啊!
  “何必等到今夜,此时……”赵昱看了看沈长安,忽然不知如何说下去了。
  “也好。”沈长安低头应了声,赵昱点了点头。
  可却把赵联宋和苏文给急坏了!
  “主帅!”/“公子!”
  “我不妨事。”沈长安苦苦笑了笑,联宋叔叔再这么顾念自己,父帅想必就快知晓了吧,如此情形下实在不适合牵扯出这些事啊……只是,此时动身未必是最佳的时机啊。


第67章 几段唏嘘几世欢(7)
  战乱频仍,雍州以东,大旱,又大疾疫,兼以饥馑……人多饥乏,更相鬻卖,奔迸流移,不可胜数。
  ——《雍史·大康记》
  饥甚,人相食。明年大疫,死者十七八,城郭邑居为之空虚,而存者无食,亡者无棺殡悲哀之送。大抵虽其父母妻子也啖其r_ou_,而弃其骸於田野,由是道路积骨相支撑枕藉者弥二千里,春秋以来不书。
  ——《雍史·大康记》
  秦岭经此一役已沦为人间地狱,放眼望去也是一片焦土。
  赵昱轻咳了两声,看着看着不由得老泪纵横;
  赵联宋一手扶着赵昱,眼睛却总是往沈长安处瞟,他实在不忍心看着那个孩子再受什么伤害了——即便明知由着人这样隐瞒便是最大的伤害,可他真的没有办法,那个孩子主意太正了,实在是劝不住;
  苏文如今满心想的也只是好好照料跟前这位,毕竟他实在是无法放任着那人胡来!就算是雷打了他也绝对不能再看人折腾自己了,真是不要命了!公子如今的身体哪里还经得起这般消耗!
  沈长安却是无心顾及这些了,因为他从未想到雍东会是这样的场景:
  因为战乱,雍康除却雍都哪里还能找出一丝的歌舞升平?战火无情,百姓疾苦,偏又逢了百年难遇的大旱,是以何处不是一派颠沛流离的景象?多少无辜之人因此丧生?多少上位者又会为此心痛呢?
  想他沈长安虽不是直接导致这些灾难的内因,却是推动了这些困苦的一把助力——每每思及此处沈长安便是一阵的痛心,难道这就是他所想要的局面吗?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这又要他日后如何自处?
  “求求你们啊,不要,不要……”一声凄厉的惨叫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驻步细究方才看清——此处竟然发生着人相食的惨况!
  那苦苦哀求的少女正是在乞求几个饿极了的大汉莫要吃了他的老父——将将断了气的一个老人……
  再看此处,散乱的木屑岂不正是棺材吗?天呐,他们居然已经到了刨人坟茔的地步?
  这就是雍康吗?这就是自信足以称帝的澧王统治下的雍康?
  沈长安幽幽地转过头去,瞥向了赵昱——看到如此情形,不知心中何感呢?至少长安是绝不会再生什么异心了,至于此生将要辅佐哪一位君主也绝不是任何人可以左右的了!
  又过了两日,赵家军终于陆陆续续地从各个方向赶齐,不过却也只寥寥不足百人。
  若说这场景固然可喜,奈何众人心里生不出一丝欢喜之意——因为伤病太多,此处竟又暴发了瘟疫!居然当真是祸不单行……昔时曹子建的“疠气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亦不外如是吧。
  “阿文,随我去走走。”沈长安实在不忍再看,他不愿看到雍安的血腥,不想最终看到的却是雍康如此无能下的满目的疮痍,或许他当真是选错了人……
  慢慢行至一个无人的荒野,沈长安终是再难掩饰心中的五味,他抓住了苏文满是污血的衣袖,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口中也只剩下了些许支离破碎的字节,“阿文,阿文……”
  任泪水划落脸颊,沈长安闭了闭眼睛,看着苏文淡淡地说道:“阿文,你说可是我选错了人?”
  “无论公子选了怎样的路,苏文都会相伴左右。”苏文坚定地看着沈长安的眼睛,“又或许很多人并不像我们初次见到的那样,每个人都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沈长安听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正如我一样,这世人又有多少人能想到雍安一介拨弄风云的布衣竟也曾策马疆场,立誓守卫家国?可是直至如今我才发现国并非是上位者的国,家也更非是一姓之家。”


第68章 几段唏嘘几世欢(8)
  “公子?”苏文有些惊喜地看着沈长安,想必公子又有了新的感悟。
  “一开始,我以为学着明哲保身,无需思虑太多便可以守住x_ing命,可是父帅却让我知道了国是上位者的国,家是天子的家,他为了守住夏氏的王朝便可以舍弃一切他所珍爱的东西,那时我或许是有些怨他的,可我却也相信父帅并没做错。”沈长安悠悠地望向了北方,“后来我为义父所救,我以为只要助殿下登上至尊之位便是所谓的大义,可我用尽心思之后却发现我离自己的本心越来越远,我迷惘却也无措。直至如今亲眼见了百姓疾苦,我才发觉我真正迷惘无措的是什么,我也终于明白了此生所求。”
  苏文扶着沈长安稍稍站直了些,又听人道:“阿文,我不介意后世的史书上将如何评定我的功过,也不想再思虑什么兔死狗烹的终局,此时的我已然脑中清明了许多。”
  看着眼中发亮的沈长安,苏文同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经此世变,公子的心志又坚定些许,这个混乱的时代不久必将终结!
  “公子请移步,有位故人在等你。”苏文搀着人向那峻岭望去,却见一袭墨色傲立风中。
  沈长安回头看了看苏文,“这便是你不为人知的一面?”轻笑了两声,“也好,我同样想知晓如今的他又将给我怎样的惊喜……”
  扶着沈长安来到了群山之巅,苏文会意地转身而去,只余下了沈长安与那人静静立于风中:那人傲立峻岭之巅,衣袂飘飘,意气风发,此时的他是沈长安从未见过的模样。
  “大争之世,凡有血气,必有争心,变法图强,如日方升,谁与争雄?”玄袍的人慢慢地转过了身,“长安,你可愿助我?”
  沈长安此时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奈何面上的清冷与孤傲却是让人不由得心生敬意。
  “殿下,如今想来也该唤一声太子殿下了。”沈长安轻轻地笑了笑,“殿下莫不是怀疑了长安当初襄助于你的情义?”
  沈长安并不知慕美玺在此唱的是哪一出,奈何他此时已经再也不愿卷入什么雍安的朝局,助人夺嫡已然兑现了他最初对于义父的誓言,如今助父亲攻破了雍安最强的皇属军,表面上是助雍康脱离了险局,可更深处却是借赵家军为慕美玺清了最后的威胁——同样也将慕美羡与他的情义全部斩断,那么他便也实在不再欠眼前这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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