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物 作者:蓝芜西辞【完结】(39)

2019-05-09  作者|标签:蓝芜西辞 情有独钟 成长

  与他同去的还有秦太师,秦太师兀自镇定,连看也没看他一眼。说实话,虽说萧敬已经算得上是他的孙女婿了,他还是看不惯萧家的人。

  今上令人给他二人看了座,接着就聊起了陈孚。秦、萧二人心中顿时一个咯噔,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里。

  这时候,今上着人拿出了萧敬战胜后送回的文书,令他二人一一看了。秦、萧二人顿时脸上发热,这才知道事情的缘由。原来,不是今上全然不知或是有心放过,而是萧敬早已求了旨意。

  今上细细看了这二人的脸色,意味深长道:“萧敬是个好的,待你们真是不错。朕的天下,也多亏了他,他求什么,朕也就给他什么。但是,你们要知恩啊!”

  秦太师本就无意谋反,若不是秦遥夜之事,他也不会怨怼今上。如今,秦遥夜有了更好的归宿,京中人也不再说她的闲话,他对今上的怨气也消散了。今上这般说,也算是给他们一个台阶下,他也不是不晓事的,自然顺着下了。

  “陛下所言,臣自当铭记于心。”

  可是,萧钦就不同了,他想要的结果从来都是萧钰的死。如今萧钰死不了就算了,他还要靠萧钰的儿子来保命,真是莫大的讽刺。让他感恩戴德,倒不如让他去死。可是,目下他并不能这般说,因为萧啟他们还在府上,他不能牵累他们。

  “臣也同太师那般,自当不忘陛下和大将军的恩情。”

  接着,今上又同他二人聊了许久,最后话锋一转,提起了萧锐,道:“萧锐那家伙可还在同萧镇怄气?他也不小了,别再和小孩子那般,发起脾气来没个完了。”

  萧锐并没有同萧镇怄气,他们向来打打闹闹,见面要刺对方几句,可这也是兄弟情。如今今上这般说,秦太师不明白,萧钦却是明白的。今上是在提醒他去修复同萧镇的关系,不要闹得太难看。

  其实,他跟萧镇也并不是真的决裂了,当时是萧锐借机劝他们干脆决裂的。

  那天萧镇到了他府上,说是要商量些事情。他难得见萧镇这般正经模样,就明白自己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他本想辩解一番,可是越想越觉得说不清楚,越说越会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

  无奈之下,他只好跟萧镇打打太极,把这事糊弄过去。可是萧镇又觉得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总是逼他不要独自承担。闹到最后,萧锐正好又来了,就说:“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或重或轻,兄长都别把萧镇牵扯进去。他向来不参与党派之争,今上也会信他几分,就算到最后兄长没能成功,萧家还有萧镇这一支血脉可保。”

  因此,萧钦就借机对外宣称他和萧镇闹翻了,今后再不与之有往来。

  如今,今上给又让他主动示好,与萧镇修复关系,这根本不是难题。但难就难在如何让萧镇真的与他决裂,今后当真不再与他有往来。

  他还是不愿意放过萧钰一家,他的大度只给了唐云卿,对于萧钰,他没有那么大度。

  “萧镇脾气倔,说出口的话也不会收回,臣尽力而为就是了。”

  又说了一会儿,今上大约已经达到目的了,这才放他们二人回府。

  秦太师还是不乐意与萧钦说话,出了宫门后就与他说了一声,而后就上了马车回去了。

  萧钦本也想上了马车就走,可又不想回到府里,便一个人走了好一段路,才上了马车。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就是拿萧钰没办法呢?怎么萧敬如今有了如此的重望呢?今上缘何越过他这个家主看中了萧敬呢?

  他想起了萧骛,那个曾经把萧敬带走的人。难道,他把东边成王旧部的后人交给萧敬了吗?那么,他们是想要怎么样呢?今上并不知道萧敬的身份,只是想要重用他,如果,萧敬有心谋反呢?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突破点,揭发萧敬意欲谋反绝对会是一个很好的扳倒萧钰一家的借口。

  但是,这么一来会不会牵连到萧家呢?要是有人发现了萧敬的真实身份呢?要是萧家被人说是包藏犯人又当如何呢?他觉得自己不能太急,还需要好好思考如何做得不留痕迹,如何做到不牵连萧家。

  一路上他就这么想着,没再去管马车行驶到了哪里,也没去管窗外是否有新鲜事。他满脑子里都是算计,不是算计生死利益,而是算计萧钰一家的生死。的确,只有萧钰死了,他才能获得一时的安慰。

第34章 陈氏父子终伏诛

  身为谋逆的首犯,陈孚自然是要被处以死刑的。至于陈牧,也是死罪难逃。还有重伤未愈的陈侃,因为他之前并没有参与起事,只是后来才去了西塞,故而被处以流刑。

  陈侃的刑罚是陈玉求来的,也是今上念在陈孚曾经的指点和陈牧的扶持而有意减轻的。若非如此,陈侃也是逃脱不了死罪的。

  在狱中的陈氏三人听了这最后的诏令,倒平静了下来。陈孚和陈牧自知早就该死,陈侃则是觉得如今是生不如死。

  一旁的囚牢里还关押着别的犯人,他们听了宣判后叹了口气,有个道:“这等大将军也是要死的,我这种没做出什么大事的人,真是舍不得去死啊!”另一个道:“古来多少将军败在了谋反上,谁知道这罪名是真是假啊。”

  陈牧听后冷笑一声,心中自是不屑,可又觉得他们说得还算是有那么一点道理。他自小就承袭了叔父的侯位,在外人眼里似乎是位高权重,可他过得并不开心。父亲管教得很严,从来不允许他做出格的事情,这辈子唯一一件出格的事大概就是谋反了。

  他记得,那时候他虽是继承了侯位,却并不受人待见。当时的皇帝压根不喜欢他,只觉得他是个孩子,做不成事。可是后来,他才知道,皇帝不喜欢他另有原因,那就是他姓陈。

  他的叔父并非病重而死,而是被当时皇帝的父亲在临终前找人毒死的。当时皇帝的父亲就是侵犯了他的祖母蓝玉的人。当时的皇帝自然也是因此而忌惮陈家,但是陈家素来有功勋,皇帝根本动不得他,只好忽视他。

  后来,他父亲终于取得了皇帝的信任,成为了大将军。而他自己,也从一开始的太子侍读变成了抚军。他不希望旁人提起他就是称呼“阳陵侯”,他更想听到他们对自己的认可,这种认可须得是自己拿命拼来的。

  然而,在及冠那年,他的所有希望都破灭了。因为他的父亲告诉他,陈家和皇室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他对太子的忠诚成了一个笑话,他的真心都变成了一出戏。他试着不去记起那过往的仇恨,可是那就像是从他的骨血里冒出来的事实一样,令他忽视不得。有些往事,听了就真的忘不了了,就真的会成为无数个夜里的梦魇。

  可是,若是问他自己是否后悔,他还是不后悔的。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他也曾为自己的家族撑起一片天,也曾为自己的祖宗报仇雪恨。虽然这段历史会被人理解成他们陈家就是为了谋反而谋反,那又如何呢?他若是在乎身后名就不会贸然举事了。

  就在陈牧回忆往事的时候,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皇上驾到”。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因为他若是成功了,阶下囚就该是今上了。不过,他们也需要最后做一个了结。

  陈氏三人到底还是讲究规矩的,见了今上还是照样行了礼,只是这背影再不如往日那般直挺,而是带了几分落寞和颓散,显得腰都伛偻了。

  今上由着那三人跪倒在地,也不让人起来,好半天后才道:“爱卿平身。”

  那三人听后俱是愣住,不知道今上这是要唱哪出,但也还是先站了起来。陈孚也知道几分今上的来意,便道:“罪臣有负圣恩,幸得陛下仁慈,留得安之一条命。”

  今上叹了口气,道:“往日是朕不知往事,而今问了一个宫中老人,也就知晓了当年蓝玉之事。说到底,是朕的祖父做下了错事在先,这才让你们怀恨在心。”

  陈牧猛地抬头,有点不相信,这件秘事不是早已无人知晓了的吗?怎么被今上给挖了出来,还在他们这三个罪人面前认了错?难道,今上其实一直都知道?

  “知晓那件事的人应该早就去世了,陛下如何得知?”

  今上不欲理会太多,便没有去管陈牧问了什么,只道:“话虽如此,可朕并不会为你们开脱,因为朕不会把这件事公诸于天下。再过几日,你们就要走了,朕希望,这件事能够永远不被人提起。”

  这一番,真是软硬兼施。先前的认错不过是为了让这三人心怀感激,后面的威胁则是在告诉陈侃,要想好好活着就别再抓着这件事不放。陈孚、陈牧早已在官场、战场打了那么多个回合,自然也听出了今上的言外之意。

  陈孚、陈牧正要谢恩之时,今上喊道:“牧之,你随朕来。”

  陈牧还以为没办法私下里见今上一次了,哪知道今上还会成全他,便跟着去了。

  说来,他们自小相识,也曾有过很长一段情同手足的日子。若不是后来陈牧知晓了家族秘事,最终决定起事,这对君臣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陈牧跟着今上走了很远一段路,直走到了囚牢之外的一处空地上。他不敢上前,只是跟在后面,一副恭敬的样子。

  今上道:“牧之,朕不希望你走得满腹疑惑,所以朕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你。”

  原来,当初今上本打算从陈孚兄长的死因着手来扳倒陈家,哪知道却发现那人死得蹊跷。原本那人死了以后阳陵侯侯位就该无人继承的,可当时他的祖父却偏偏在临终前下令让陈牧继承。其中的疑点让他越查越深,自然也就上溯到了蓝玉身上。

  今上得知陈孚兄长的真正死因后很是消沉,他没想到他和陈牧之间隔着这样的血海深仇。曾经的朋友走到了末路,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陈家向来没有野心,只是想报仇罢了。

  “牧之,若是朕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你可愿意放下仇恨活下去?”

  这个法子是陈玉告诉今上的,今上觉得这个法子还不错,就是不知道陈牧是否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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