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转头看了付常一眼，然后抓住李越的手：“我已经是个老太婆了，也活不了多久，不想做手术受罪。”
“这怎么会是受罪呢？”李越跟她讲道理，“做手术的时候会给你打麻醉，你一点儿都不会觉得疼的，手术刚做完那几天是会觉得不舒服，可是那也比肝癌一直耗着要强的多吧？而且那段时间过后你就会好了，以后就再也不会觉得肝疼了！”
“我问了王医生，王医生告诉我，这个手术前后加起来要花八十多万，”n_ain_ai拍了拍李越的手，“我们哪来的那么多钱？”
“钱的事情你不用c.ao心，我有办法的！”
“你有什么办法？”n_ain_ai问。
“付学长会帮我们的！”李越斩钉截铁。
老人抿了抿嘴，和付常的目光对上，幽幽的问了一句：“那么多的钱，付先生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付常的心口一紧，手心出了点汗。
而李越丝毫没有听出来n_ain_ai的语气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依然在解释：“付学长是个好人，而且以后我会在他的公司工作，工资用来还债。”
“越越，”n_ain_ai转过身子，留给李越一个后背：“你不用说了，这个手术我是不会做的。”
“n_ain_ai！”
付常伸手拉住了李越，低声：“她现在需要安静，我们先出去吧。”
李越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将头埋在膝盖上，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付常安静的坐在一旁，目光沉沉。
“我不明白……”李越的声音有点儿闷，“这个□□都等了多久了，好不容易才等到的，她怎么能这样，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分不清轻重缓急！”
付常轻轻的摸了摸李越的头。
“她自己的身体她不清楚吗！以前就经常疼的路都走不动！现在说不做就不做了，她让我怎么办？！”
李越的肩膀颤了几下，付常蹲在他面前，心疼的抱住了李越的肩头，轻拍：“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李越将脸埋在付常的肩膀上，声音闷得厉害：“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她答应过我的，她说要好好陪着我，她答应过的！”
“她不可以说话不算数……”
付常轻声哄他：“你n_ain_ai只是一时想岔了，她过一会儿会想明白的。”
“付常，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付常感觉到自己的肩头s-hi了一片，他既心疼又着急的强行抬起李越的脸，那双通红的眼睛让他的心口一窒。
“她真的会想明白吗？”李越拖着浓浓的鼻音问。
付常用手指擦掉李越眼角的泪水，张了张嘴，声音干哑的厉害：“她……会的。”
“真的吗？”
“真的，”付常笑了一下，开着玩笑，“你n_ain_ai可能是因为不知道我有多有钱，觉得八十万对我来说会是一个很大的负累，所以才不好意思做这个手术，我去跟她解释清楚就好了，你先去帮忙买两份饭过来，我肚子饿了。”
李越还是有点儿怀疑，付常推了他一把，“好了，快去，我想吃白斩j-i。”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李越，付常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看着面前的那扇门，伸出了手，在碰到门板的时候手指又忍不住缩了回去。
他是真的舍不得。
之前李越n_ain_ai的那个眼神他读懂了，他第一次有点儿讨厌自己的敏感，想要装作不知道，不理会，却又承受不住李越的伤心。
他终究还是推开了门，顺带将门反锁住。
老人的背动了动，付常开口：“是我。”
老人立马转过了身，眼神锐利的吓人。
付常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头，开门见山：“您知道了是不是？”
“是，”老人点头，“我听到了，”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有些愤然，“我没有想到他会为了钱连自尊都不要了，做出这种丑事！”
付常控制不住的皱起了眉头：“您误会了，您不应该这样说他，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您。”
“我知道你们有钱人不把别人当回事儿，”老人说，“你们玩的花样多，我年轻的时候不是没听过这样的事情，可是我这个老太婆求你，能不能放过李越？”
第39章 李越：坚定。
付常面上表情平静, 说话不急不缓：“我想, 您应该是了解李越的，他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 我们也不是“玩闹”的关系。”
“难不成你们是认真的？”老人怒气冲冲的补了一句：“认真的喜欢男人？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去做出这种事！”
付常知道，现在这种社会环境，即便是年轻人里头都有一大堆人觉得同x_ing恋是一种病，他们对待这种人群避之不及，甚至谈及的时候言语之中皆是嫌弃, 唯恐口风宽缓一些会沾染上什么骇人的病毒, 更不要说像李越n_ain_ai这个年纪的人了。
付常也早就过了听到不顺耳的话就要起来大声争吵的年纪, 所以即便他对李越n_ain_ai所言心中不悦，也并未在面上显露出来，他压抑着沉闷的心情, 语气轻缓却坚定：“这并不是什么“不正常”的事情, 他认定了我, 我认定了他, 和彼此的x_ing别并无太大的关系。”
老人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付常：“越越认定了你？”
付常顿了一会儿，才给出回答：“是。”
“你自己信吗？”老人立马出声反问。
付常抿紧了唇。
“付先生，我是很感激你, ”老人说, “如果没有你, 我大概在半年之前就已经不在了, 但是我不能用越越的未来来偿还对你的这份感激, 我不能让他走上这条黑漆漆的路, 越越他还小，他没出社会，不知道人的吐沫星子有多锋利，但是你呢，你也不知道吗？”
付常勉强的笑了一下：“李越的未来是他自己的，你没有办法用他的未来偿还对我的感激，他要怎么走，是他的事。”
“那我也不能任由你将他引到一条不归路上去！”
付常倒了一杯温开水递过去：“您别太激动，这样不利于您病情的恢复。”
n_ain_ai盯着那杯水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是你们为什么偏偏要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
付常没说话。
“你们应该趁早结束，这样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如果您还抱着这样的期待的话，那这次的手术就不应该抵抗，”付常看了老人一眼，“肝癌中晚期拒绝做换肝手术，根本耗不了几个月，这几个月一过去，你就彻底管不了李越了，他只会和我越跑越偏。”
这种相当于诅咒的话老人听了却没生气，她深深的看了付常一眼，“如果你抱有这种心思的话，那你现在就不应该把这句话讲出来。”
“我不是没有过这种念头，”付常坦然，“我很自私，但是也知道您对他有多重要，我舍不得他伤心，您也不应该拿自己的生命健康来做要挟，这种胁迫本质上威胁不到我，能伤害的只有在乎您的李越。”
老人的手指攥住了被单：“你真的要这样固执下去？”
付常起身：“这个手术究竟做不做，还是由您来决定，但是对于李越，我不打算退步，只要他不放弃我，我就永远都不会放弃他。”
“那要是他放弃了你呢？”
“他没有理由放弃我，因为唯一阻挡他接近我的障碍只有您，而您已经选择了自动清除。”
“你不要用这种方式来激我。”
“我的确是在激您，这个钩要不要咬也是全看您自己。”
付常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他最终还是在“成全别人”和“成全自己”当中选择了后者，一开始他不是没有想过退步，可是当他真的面临选择的关口的时候，那一步，他怎么都没有办法迈出去。
付常打开房门，一股冲力让他不由自主往后踉跄了两步。
李越一只手拉住付常的手臂将人拽了回来，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付常：“……”
他有点儿控制不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不是让你去买中饭吗？”
李越的鼻头撞的有点儿红，他用一种看傻瓜似的表情瞥了付常一眼，语气理直气壮：“这么明显的故意支开我的招数，我又不是傻，怎么可能真的听话跑去买饭。”
付常突然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那你呆在门外做什么？”
“偷听，”李越说，“不过这医院的隔音效果貌似有点儿好，我听的不太清。”
付常松了一口气，李越却伸手扣住付常的手掌，拉着付常再次走到病床前头：“不过该听到的重点信息我都听到了。”
付常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对李越的话做出反应了，他是个向来有条有理的人，但偏偏李越这个意外经常不按照常理出牌，将他的思绪搅得一团乱，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跟在李越的身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