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昨天(第二卷 穿越)——吴沉水【完结】(20)

2019-05-09  作者|标签:吴沉水

第63章

我还没来得及松开张家涵,却被另一个人紧紧拥抱住。

是袁牧之,他的胳膊又粗又长,就着我抱住张家涵的姿势,同样抱住了我。

我有些诧异他的行为,因为拥抱这个行动对我来说,只是为了起到适当的心理舒缓作用,张家涵情绪已经崩溃,我必须贴近他,才能阻止他进一步的情绪恶化。

至于我个人并没有任何情绪崩溃的迹象,我不需要袁牧之的拥抱。但考虑到这种身体紧贴的程度有助于帮助张家涵,于是我没有挣扎,任袁牧之用勒死人的力度搂紧我,然后我听见他用略微带着颤抖的声调说:“洪爷,您看到了,今儿个咱们是不是真的不见血不罢休?啊?您要是坚持,行,我们二话没有奉陪到底,但是洪爷,这么点事,您是不是真要办得那么绝?”

他口气掷地有声,洪仲嶙红着眼睛盯着我怀里茫然流泪的张家涵一言不发,我拍着他的后背,转头对他说:“他要疯了。”

洪仲嶙瞳孔收缩,我继续淡淡地说:“他的情绪已经崩溃了,要发疯是很容易的,不过重建一个人的理性和神志不是我的强项,我想我有必要知会你,如果张家涵疯了,我没办法。作为补偿,我只会千方百计把你弄疯而已。”

“张,张家涵……”洪仲嶙迟疑着,朝他走近一步。

张家涵脸色大变,推开我和袁牧之,曲起身子,蜷缩到一边呕吐起来。

“怎么回事?”洪仲嶙焦灼地看向我,“他这算怎么回事?”

“呕吐是人的恐惧到达顶点一种生理学反应,”我看着他,平静地说,“显然,在这能令他恐惧的对象,不会是我,也不会是袁牧之。”

“怎么会这样?我只是,想带你走……”洪仲嶙目光哀伤地说,“真的,我只是,想让你再跟我一回……”

“很显然他不愿意。”我皱眉说,“这不是很明显的吗?他一直在拒绝你,从身体到言语,都在说他不愿意,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洪仲嶙木着脸,愣愣地盯着地上蜷成一团,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张家涵。

“你已经成为他心理上恐惧的具象化表征。”我微微笑了,不无恶意地欣赏他脸上的痛苦,继续说,“真是讽刺啊,你的欲望直指对象,却万分不乐意跟你在一起,你将重逢视为一件乐事,为此不惜摒除理性,做出超乎平时行为规则的事,你心里充满对如愿以偿的期待,我敢说,你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去庆祝,怎么去享受,可惜,你欲望的对象并不是跟你一个想法,他害怕你,厌恶你,他看到你就想吐,哪怕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人,他也未见得愿意跟你呆一起。”

洪爷脸色苍白,他的目光渐渐积聚起真实的痛苦和焦虑,我趁热打铁说:“洪仲嶙,你看看你把张家涵逼成什么样?他那样的老实人,给他点好他会念叨你一辈子的老实人,不敢得罪任何人,小心翼翼艰难活着的老实人,你让他宁愿死都不肯跟你在一起,他宁愿死啊,你充满整个内心的人宁愿死都不想跟你在一起,我怎么觉得你那么可悲呢……”

我一句话没说完,却听见洪仲嶙一声低吼,他猛然一甩头,目光再度恢复冷静凛冽。他恶狠狠地盯着我,手上的手枪一转,迅速拿稳到手里并举起来,对准我的脑袋,眼中杀机大盛。

我蓦地一惊,没想到他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能摆脱我的催眠。此时袁牧之也啪的一声掏出枪,冷冷地说:“洪爷,崩了他,下一个就轮到你。”

我盯着他,踏前一步,正要冒险继续催眠,却听张家涵微弱地喊了声:“住,住手……”

洪仲嶙手一顿,盯着我,嘴角微微颤抖,最后还是无奈地垂下手。

他转过头,看着张家涵,哑声问:“家涵,你真不乐意?”

他虽说用疑问句,但口气中却充满悲哀和失望。

张家涵喘着气,从地上站起来,刚迈上一步,却脚下一软,袁牧之眼疾手快,伸手搀扶住了他。

他看起来很虚弱,大概刚刚用刀捅自己的行为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和勇气,张家涵像收集氧气一样深深地呼吸,然后再缓缓吐出,他抬起眼,看着洪仲嶙,摇头说:“洪爷,算了吧,就当我不识抬举……”

洪仲嶙脸上肌肉瞬间崩紧,眼底酝酿着狂风暴雨,不过奇怪的是,这场暴风雨并没有发作出来,因为最终他慢慢地放松,连肩膀也慢慢松弛,然后,他抬头眨了眨眼,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终于吁出一口长气,抬起手臂,像抛掷什么一样,疲倦地挥了一下。

那十几个拿枪的人动作不一,但都迟疑着收了枪,然后,洪仲嶙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洪爷,这……”

洪仲嶙挥出一拳,狠狠砸在说话人的腹部,那个人闷哼一声,弯下腰,没敢再说话。洪仲嶙最后回头瞥了张家涵一眼,极尽伤感,然后视线垂下,目无表情地转过头去,抬脚走出我们的视线。

沉默降临在室内,连雷也停止了轰鸣,万籁俱静。

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尽管他的感情对我来说理解起来有点难度,但我却确乎知道,洪仲嶙从此不会轻易出现在张家涵眼前了,至少短期内如此,因为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他习惯性的理性又重新掌控了他的行为,他的意志力和毅力,不会让他再任由内心的欲望行动了。

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了悲伤,我不是很明白这种悲伤为何如此厚重浓稠,只不过有个欲望无法实现,但欲望不就是因为不能时时刻刻被实现,我们才会产生压抑,才会将之遗忘的吗?这不是一个人该习惯的心理机制吗?

我转过头去,看到张家涵脸上也有同样浓重的悲哀,我不喜欢看他这样,于是我过去,伸出手臂紧紧环住他。

没人能在我眼皮底下伤害他,而且他也不愿意跟我分开,因为我们互相需要,在某种程度上,他所索求的,正是我愿意给予的。

但我终究有一天要不在的,到时候他怎么办?

我开始觉得这件事必须找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我转头看看袁牧之,随即判断,他不行,张家涵就像一个底部缺漏的木桶,要找的,是能堵住缺口的那个人。

如果可能,我真的很愿意看守他,多少年都愿意,但我知道我不行。

我微微闭上眼,在他耳边说:“现在跟我一起想象一下,蓝天,很远很高的天空,蓝到透明的颜色,偶尔有一丝云,那云的颜色是白的,绝对的纯白,形状像丝,挂在天上,就像有谁的丝绸衣服被天上的钉子勾住了,剩下一缕丝,挂在那,悠悠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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