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性死亡 作者:六味地煌丸(上)【完结】(35)

2019-05-09  作者|标签:六味地煌丸

  她一边交缠着手指,一边小声嗫喏着:“我只是想关心你。”

  印桐心想,祖宗,您那不叫关心我,您那叫拿捏我。

  他捏着勺子挖走了一小块布丁,咬着勺子舔掉唇边的咖啡液,抬头时正撞上Christie偷瞄他的眼神,索x_ing别开视线转移了话题。

  他说:“你今天来的正好,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不是之前提到的室内监控,是外面光屏上还在循环播放那东西。”

  Christie眨了眨眼睛,顺着印桐的目光看向了街对面的商场。

  附近学校刚放了学,箱庭online的投影式宣传才算勉强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商业街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黑黢黢的一大堆人,Christie抻着脖子瞅了半天,才勉强看清印桐让她瞩目的东西。

  ——那是一块光屏,上面正播放着箱庭online的宣传PV,用的还是她之前看过的那版,第一视角的楼梯逃亡。

  ——找她代言之后补录的那版还没放出来,大概是为了等游戏内测到没剩几天的时候,再做一波集中宣传。

  Christie扭头看了半晌,也不清楚印桐究竟想让她看个什么东西,横竖是想清楚了自家小朋友大概不会跟她计较刚才发生的事,便放下心来。重新扬起笑容,毫不留情地在咖啡布丁上挖了一大口。

  她挖了也不吃,像个贪财的哥布林一样将布丁一股脑转移到自己面前,一股脑扣在还残留着蛋糕渣的碟子里,溅开一桌残余的碎屑。

  印桐沉默了半晌,在心里轻声叹了口气。

  ——Christie总是这样。

  也许正如陈彦所说的,Christie出身不好,生活环境造就思维偏差,所以她骨子里总残留着些抹不去的贪婪。东西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就会觉得不放心,别人拥有的自己没有,就会见缝c-h-a针地强取豪夺。

  她不会喜欢他人比自己优秀,仿佛天生就带着抹不去的自卑心理。她也接受不了所谓的“坏消息”,哪怕得到的东西不合心意,也会用生锈的铁锁锁在柜子里。

  印桐看着她用勺子一点点刮掉布丁上苦涩的咖啡液,露出甜腻且柔软的部分,直到尝不出勺子上的苦味后,才开始小口小口地品尝下方的布丁。

  她说:“你在好奇那个游戏?我记得你之前不喜欢这种东西的,你怎么突然想起玩游戏了。”

  印桐垂眸笑了一下。

  他想着:看吧,Christie还在试探我有没有产生幻觉,或者梦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的掌控欲不允许我拥有秘密,她的疑心病会让不断地从我的言语中抠出蛛丝马迹。她生怕我在她的视觉死角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生怕我发现什么,或者行动脱离了她的手心。

  ——她总是战战兢兢,就像隐藏着什么秘密。

  印桐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想和盘托出,他想说“我又产生幻觉了”,或者告诉她“我的手腕上还有个血点,已经有人越过你的监控盯上我了”。

  他想恶劣地打碎Christie所营造的“和平”,撕碎“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假象。他想给Christie造成恐慌,想告诉对方“你的演技一点都不好,我早知道你在隐瞒了什么。”或者恶劣地宣称:“我会一点点抽丝剥茧,把你想要藏起来的东西,统统都扒出来摆在阳光下面”。

  他想说,Christie,人们热爱神父告解,是因为听到神父说“主已经宽恕你”之后,会得到内心的安宁。

  ——那么你呢?

  ——当你诱导我一遍遍承认着“我什么都没看见”时,你是否也一遍遍地获得着内心的安宁?

  ——你是否有一时半刻,觉得自己犯下的过错已经得到了宽恕?

  ——倘若你获得了一星半点的安慰,可否请你也平复一下我承受的痛苦,可否请你告诉我是什么过错在折磨你,迫使你不断地隐瞒我、试探我、监视我、逼迫我。

  ——你犯下的过错和我有关吗?它是造成我如今不断陷入幻觉的罪魁祸首吗?

  ——你是加害者吗?

  印桐看着Christie漆黑的眸子,沉默半晌,僵硬地勾着唇角,伸手敲开了光屏上的宣传广告。

  他想着还没到时候,努力地劝说自己再等一段时间。

  ——他要坐在忏悔室里,等到刽子手亲手呈上他的凶器。

  于是他笑了,他说:“最近箱庭online的宣传力度很大嘛,能看到也不是什么令人惊奇的事,更何况你那天来店里的时候还专门提醒我,你已经拿到了这个游戏的代言。”

  印桐撑着脑袋看着吧台对面的Christie,笑眯眯地感慨道:“我以为你那种态度是让我‘了解一下’的意思。”

  “并没有,”Christie撇了下嘴,“ELF公司是众所周知的有钱,我就只是因为入账了一笔巨款而兴奋一下,没有丝毫劝你堕落的意思。”

  印桐忍不住失笑:“玩个游戏怎么就堕落了。不过我有点好奇,你代言箱庭online的时候有没有拿到内部脚本?这个叫‘箱庭online’的游戏到底是玩什么的,‘箱庭’又是什么意思?”

  “能麻烦你,跟我讲讲吗?”

第31章 .箱庭

  同一时间,下午17:50,皇城街。

  聂霜双翻出学校后墙,三两步挤上了停在马路边的悬浮车,一边甩上车门一边咬牙切齿地碎碎念,左手还拉扯着脖子上绑得结结实实的领带,右手就已经毫不留情地将书包拽了下来。

  “卧槽这年头的课太难逃了,你说闻秋那眯眯眼老盯着我干嘛?大家斗智斗勇这么多年,他和我就没点默契吗?我上课不听讲肯定是下课有计划,我做题不认真肯定是正忙着查资料,他连这点都看不出来?我要开除他的家长资格!”

  “他做了什么?”前座上传来董天天幸灾乐祸的声音。聂霜双也没抬头,抻着胳膊从书包里拽了袋水,咬开一个小口,又将书包踹回了地上。

  沉甸甸的背包一脑袋栽进前后座之间的空隙里,聂霜双也没管,叼着水袋撬开终端,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地重复:“‘他做了什么’?你应该问问他什么没做,闻老师可是新纪元杰出青年,不仅删了我终端上用来伪装的游戏,还将我的作业挂在了学校的公共展区,说是要让来往师生观摩一下‘动物的进化’,为人类生命研究提供素材。”

  “现在全校师生都知道我上课玩换装游戏了!还是个喜欢粉红洛丽塔配拖鞋的怪大叔!你都没瞧见班里小姑娘看我的眼神!闻老师真的严重伤害了我的自尊。”

  聂霜双佯装痛苦地拍着坐垫,表情夸张地叫嚷着:“他都没想过我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因此丧失生存的希望,一蹶不振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这倒是,这年头的小朋友自尊心都很重了,闻老师这事做得不对,他怎么能让你在班里的小姑娘面前丢面子呢?”

  董天天从后视镜里瞟了他一眼,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然而一本正经的表情憋了连五秒都不到,就忍不住倒在副驾驶座上笑得前俯后仰。

  聂霜双气得两颊绯红,嘴里还义愤填膺地叱责着闻秋以公谋私,猛地抬头一瞅,却隔着后视镜对上了一对笑眯眯的眼睛。

  闻秋正在开车,身上的衣服还是上课时穿的那件驼色大衣,只解开了衬衣顶端的两颗扣子,看上去活像个衣冠禽兽。他在后视镜里配合着聂霜双笑了一下,点头承认了自己教育方式的偏差。他说:“你话值得我铭记于心,很抱歉,我下次一定会注意学生的心理问题,将所有的违法犯罪都扼杀在摇篮里。”

  聂霜双冷不丁被水呛了个正着,挺直了腰背端坐在车后座上。

  他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惨遭背叛的悲怆,仿佛自己刚和小伙伴分享了后院的娇花,小伙伴就抱着花盆送给了大灰狼。他想着很明显,闻老师刚下课就上了董小天的贼船,亏我还信了这家伙“私密任务”的鬼话,从昨晚就开始着手准备行动计划。

  他像个被叫到办公室的小学生一般正襟危坐,满腹牢s_ao又不敢说话,只能游弋着视线,试图用眼神斥责董天天的背叛。

  副驾驶上专注化妆的董天天放下了眼线笔。

  他隔着眼影盘里的小镜子接收到了聂霜双叱责的信号,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小子还好意思怪我,如果不是你那么明目张胆,让闻秋这家伙产生了怀疑,我还能刚停车就被逮个正着,直接上交了好不容易才摸出来的驾照?

  可想是这么想的,话肯定不能这么说。青春期的小朋友总有一些不服输的斗争欲,他们就像一只只初出茅庐的牛犊子,不管眼前漂浮的是什么颜色的旗帜,只要有东西挥动,就会撩开橛子拼命往过冲。

  董天天没心思跟聂霜双在悬浮车里抬杠,闻老师还在旁边坐着呢,这一个杠不好,晚上回家他就要接受思想教育。可他又不服气,受了委屈就想欺负回去,最后费尽心思想了半天,倒是对着后视镜做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他的妆才化到一半,此刻正处于男女之间的第三x_ing别,眼影什么的乱七八糟在脸上糊了一坨,看得聂霜双浑身一个激灵。

  然而不冷静的明显不止聂霜双一个。平稳行驶的悬浮车突然凭空打了个摆,聂霜双被甩得一脑袋扎在车垫里,抬头时正好撞见后视镜里闻秋含笑的眼睛。

  “抱歉,红灯,”闻老师毫无诚意地笑了笑,“你们在眉来眼去的,是在交流什么?”

  “交流‘安祈’,”聂霜双抢在董天天之前夺过话头,完美地岔开了话题,“我还是没想明白,你说这位安少爷到底要干什么?他明知道董小天不是夜莺的人,那天在甜品屋里干嘛还套他的话?他想听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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