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 作者:夜泽【完结】(37)

2019-05-09  作者|标签:夜泽

  “好。”项以城揉着他的头发,吻了吻额头。

  假期结束后,项以城回到医院继续工作,与他发生冲突的那位主治医生被外科主任提j_iao给了医院的监事会,正在革职查看。

  如沈飞所说,外科主任很偏袒项以城,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实力过硬,而那位海归医生眼高手低,在根本不完备的条件下动了一个根本不需要的手术,怎么说都不占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项以城背景过硬,虽然他本人从未提过,但凡是医学界有点地位的人都知道他父亲是某大医院的院长,从卫生部专家到中国医院协会会长,名字后面跟着的名头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

  项以城的父母虽然离异,和他关系疏远,但也没到互不关心的程度,只要项以城需要,他们随时都愿意提供帮助和便利,即为弥补过去缺失的亲情,也出于父母迟到的责任心。

  外科主任明里暗里都提过,只要项以城能顺利通过主治医师的考试就会把他调回心胸外科,让他做自己想做的工作。

  而林希,《冬r.ì》的拍摄结束后,他也回归到了原本两点一线的简单生活里。大部分的时候他都窝在家里写稿子,经过几番折腾后,夏晓暖终于认清了林希不愿和外人有太多的接触,两人相互妥协,约法三章。

  所有的采访和活动都尽可能地以书面形式或通过网络进行,包括与粉丝互动,夏晓暖会提前把控好流量和环节,避免突发状况。但林希必须保证配合雨林文化的宣传,不会再在活动中途消失,一些必须露面的场合也要尽力配合,当然,夏晓暖会努力减少这些场合。

  林希答应了下来,不过能不能做到,其实他心里并没有底,只打算船到桥头自然直。

  天气渐渐转热,当夏天悄然而至的时候,林希不可思议地发现,一整个ch.un天,抑郁症都没到访。他飘乎乎地不敢相信,然而r.ì渐圆润的身材十分残酷地提醒着他,他确实很久都没有过那种连起床都没有力气的感觉了。

  林希感到高兴,或者说,他觉得自己应该感到高兴,但事实上——不安好像更多一些。

  就像一个跟你约好了放学后决定的敌人在你按约定的时间到约定的地点等待时,他却不见了踪影,你难免会怀疑他是不是正在暗处蓄力,准备等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你一麻袋和一顿乱棍。

  陈子丰试图让他相信,这是件好事,但林希并不觉得自己在吃糖,反而很有可能正在吞砒霜。

  他和陈子丰之前提过的那位抑郁症患者见了面,在j.īng_神科的沙龙里——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里面有舒适柔软的沙发,美味的咖啡和喷喷香的空气清新剂。

  陈子丰说这是病人需要独处时使用的空间,不过在林希看来,这个充斥着艳丽拼接色的房间只不过是j.īng_神科的“儿童游乐园”,提供给j.īng_神有问题的巨型儿童。

  那位患者是一个14岁的小男孩。

  林希很难判断他正处在抑郁症的发作期还是处在一个相对“正常”的阶段,他情绪不高涨,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玩着手机,陈子丰向他介绍林希的时候,他也只发出了一些类似恩和哦的单音节,不过,他也没没表现出特别的低落——起码他在玩手机。

  林希更倾向于这种冷淡的反应是他的x_ing格所致。

  陈子丰觉得自己在场可能会像平时的咨询一样拘谨,便将空间单独留给他们。林希不知道该怎么挑起话题,但他确实想要帮助这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男生,尽管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片刻,最终还是那男孩打破了寂静。

  “听陈医生说你和我一样?”他问道,语气带着疏远的冰冷。

  “我的病情和你一样。”林希纠正道,“而且我没有不配合治疗。”

  那男孩嗤笑一声,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轻蔑,“但你没有痊愈,你永远都不会,就和我一样。”他终于放下了手机,冷冰冰的视线直直地盯着林希,“别人的配合或许还能有成果,但我们的努力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

  林希不能认同,“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发作抑郁症了。”

  “多长?”男孩讶异地瞪了瞪眼睛。

  林希从中读出欣喜和隐隐的渴望,“一整个ch.un天。”他说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男孩眼里的期望变成了赤裸的嘲讽,这让林希很不舒服,像是在否定他迄今为止做过的所有努力,又像是再揭开他有多么、多么的虚伪。

  林希忽然觉得陈子丰这个互助提议实在是差劲透了。他们就像是两把尖锐的刀子相互往对方不致命却足够疼痛的地方刺。

第二十三章

  “真了不起。”男孩的口气带着满满的反讽,“如果抑郁症也是一种竞赛的话,你大概是优等生吧?觉得特别自豪?所有人都会夸你,说你勇敢,一次又一次地从黑暗中走出来,多么了不起,多么坚韧不拔……”

  “我没有这么觉得……”林希呢喃。

  “我不想配合治疗是觉得根本没有必要。”男孩无谓地耸耸肩,“反正人总要一死,自己亲手结束和发生意外没有什么不同,80岁死和20岁死也没有区别,最终什么都带不走,反而可以早点解脱。没有人会在意我,我也不在意这个世界。你呢?那么可笑地去争斗是因为想活着?”

  林希嘴唇紧抿,垂在两侧的手握成了拳头。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说话,他忽然想起了他的母亲。每次从抑郁症发作期里走出来后,她都会感动地拥抱他,告诉他他已经做得很好了。可林希其实知道,自己发病的时候,无论多少次,都让母亲感到害怕,感到无所适从,自残的时候尤甚。

  “不,我没有。”他淡淡道,语气如死一般的平静、透凉,“我活着是因为我妈妈需要我。我n_ain_ai在我六岁的时候吞了大量安眠药,我父亲在我十五岁的时候自杀了,我活着是因为我妈妈需要我。”他又重复了一遍。

  那男生一怔,他从林希的脸上看到了特别熟悉的表情——跨越了狰狞的绝望后的平静,刚进来时的亲切的笑意早已d_àng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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