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题
肖歆忍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住，犹豫的看着澈，“你……准备怎么办？”
凌澈瞥他一眼，“什么怎么办？你能给我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肖歆讷讷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所以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凌澈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你，先回去吧。”
肖歆一惊，下意识的要反驳。
凌澈叹息一声，“算我拜托你了，同时看到你们两个，我压力很大。”
肖歆沉默了，于情于理，该离开的都是他。
“听话，我明天就出院了。”凌澈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肖歆低着头，半晌道：“我去叫护士来帮你扎针。”
凌泠把时间掐的很好，肖歆准备出去时，他推门进来。
“药。”他微笑着递给肖歆。
肖歆接过来，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最后说了一声谢谢。
秦岚依旧是静静的看着他们不说一句话。
凌泠对着凌澈说道：“我晚上也回去了。”
凌澈点点了头，用余光扫了一眼秦岚。
凌澈并没有等到明天，等他们都走了以后，他直接给扬打了电话。他需要思考，在医院里他根本不能静下心来。
扬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带他回酒吧。
房间是上次和小鬼一起过夜的房间，凌澈心里微微一动，想不到扬是站在小鬼这一面的。
走到床边，坐在地毯上，靠着床沿，屋里静悄悄的。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子？
就好像不小心陷进沼泽地，举步维艰，再也无法轻易脱身。
很想很想再自私一点儿，自私的回到过去，或者回到八年前的那一天，和父亲回家，或者回到一个星期以前，拒绝和秦岚见面。如果泠对自己的感情浅一些，是不是会容易做出选择一些？蓦然发现，自己最爱的是……
也许时间可以模糊很多东西，可是，那些铭刻在心底，铭刻在少年时光中的记忆的那个人，可以模糊吗？选择一个，就对不起另一个。
人这一生，最常做的，就是选择题，最不擅长做的，还是选择题。
这个晚上，对于他们四个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四个人，坐在四个房间里，沉浸在同样的黑暗之中，默默的等待着光的到来。
但是，谁是谁的光呢？
生活就是，生下来，然后活下去。生下来很容易，因为没得选择。生活的不易，是因为要活下去的不易，生命走到了这一地步，该需要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向前？谁也不知道，连自己都不知道。
秦岚静静的靠在门上，看着窗外浓的像墨汁一样的黑暗，这种黑暗甚至让他产生一种被蒙住口鼻的错觉，有着窒息般的疼痛。
从未有过的不确定。
虽然以前也没用确定过，但是最起码，他在自己身边。
只是想看着他就好，这么卑微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吗？
终究到底，他都无法否认自己是希望凌澈，选择肖歆。
只要他能在自己身边，他真的愿意永远陪着他，等着他。等着他把凌澈忘掉，等着他把凌澈从他的人生中剜去。
只是很卑微的祈求。
他蓦然发现自己是最可怜的，甚至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是这样的可笑，可怜。
肖歆却是忐忑的。
一遍遍的回忆过往，七年的时光如水一般滑过，留下的是什么？是刻在骨子里的烙印，任谁也清洗不掉。
无法抑制的惶恐。
就像生命中的重心产生了动荡，于是什么都不稳了。安静的等待最后的宣判，爱与被爱，都是这样的吗？
爱情里，没有输赢，或者说，都是输家，也都是赢家。
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只有自己惶恐的心，是那么的鲜明。
第 17 章
秦岚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凝视着茶几上花瓶里已经枯萎的百合花，白色的花瓣上有着铁锈一样的斑痕，像是被什么灼伤了，又像是破碎的蝶翼，零落而痛苦。
凌泠在厨房做饭。
红的胡萝卜，青的西芹，金黄的蛋，雪白的米饭。
简简单单的蛋炒饭，也是他在美国最常吃的，秦岚唯一会做的。
吃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温暖而柔软，犹如睡在在阳光下晒过的被子上。
幸福吗？
不知道，只是，很安心。
孤独的生活在异国，有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只是，爱澈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本能。
从来没有想过会有离开澈的那一天，就算是徘徊在生死边缘，就算是被父亲安排在离他隔着千山万水的地方，就算是……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在。
一步一步的向前，希望能够触摸到未来，能够抓住他生命中的色彩。
因为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所以，余下的空隙很小很小，所以，爱别人的也很少很少。即使是知道秦岚的**，痛苦，落寞与纠结，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谁能把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亲手剜去？
谁都不能。
热气腾腾的炒饭。
秦岚慢慢的抬头，微笑。
凌泠默默的坐在他对面，拿起勺子吃自己的一份。
“很好吃。”秦岚吃了一口，说。
比自己做的好吃的多了。
凌泠不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连咀嚼的频率也没有变。
秦岚低下头，继续吃。
安静而寂静。
秦岚第一次觉得，有他的客厅里，是那么的空旷而凄冷。
从坐上飞机，飞过太平洋的那一刻起，秦岚就明白，他会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仅仅会在偶遇的时候淡漠的一笑，或者是连偶遇都不再会有。他会悄无声息的滑离他的世界，会成为那个人的主角。
那些在一起的时光，也会成为一道剪影，存在在某一个角落，或许再也不会被想起。
其实真的不敢奢望可以伸手抓住他的手。
凌泠默默的收拾碗筷。
秦岚仍看着那枯萎的花。
凌泠重新坐在他对面。
“我的工作安排好了吗？”
“什么？”秦岚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你说要我去你的公司上班么？”凌泠表情淡淡，目光微垂。
秦岚沉默，低头，而后自嘲的说：“凌伯父不是想你回去么？”
“我不想回去。”他的声音稍稍放慢，依旧清冷，显得无比的认真。
秦岚想抬头，却不敢抬头。
“给我一个机会吧。”凌泠似是喟叹，接着说，“我会认真……工作。”
秦岚突然很想摇着他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他已经起身走了。
“等一下。”
凌泠站住，背对着他，看不出表情。
秦岚只是下意识的喊住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凌泠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说：“晚安。”
第二天很快就到来。
秦岚很早就醒了，或者说，他几乎就没有睡着。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你醒了吗？早餐要凉了。”
秦岚没有应声，直接走过去开门。
凌泠正坐在床边向窗外看，表情和平常一样，清冷平淡，只是面色有些憔悴，似乎也是一夜未睡。
听到动静，他慢慢回头看着秦岚，情绪没有任何的波动。
接触到他的目光，秦岚不由得一窒，虽然表面上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变化，但他总觉得有些东西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的发生了。
“要上班了吗？”
“呃……没有，先吃早餐……”
“好。”凌泠起身走过去。
在经他由身边的那一刹那，秦岚的身体一阵僵硬。
“你在紧张？”凌泠侧过脸看着他，距离之近让他能感觉到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
不知怎么的，秦岚所有的注意力立刻被那两片粉嫩的唇吸引了。
“怎么了？”凌泠微微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无辜。
就像受到了蛊惑一样，秦岚忍不住略低下头，舔了上去。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美味。
凌泠眉头微颦，怔怔的看着他，没有丝毫的反应。
秦岚就像被迎头泼了一桶冷水。
气氛僵持着。
“吃早餐吧，会迟到的。”凌泠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他此刻的神情，语气淡淡，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秦岚捉住他纤细的手腕。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说，天知道他真的要疯了！
凌泠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我怎么想的，很重要吗？”
秦岚手指收缩，几乎要把他的手骨捏碎了。
凌泠皱了下眉却并未挣扎。
“我要退出。”
秦岚一震，怔怔的看着他，眼中闪过惊喜惊讶惶恐无措诸多情绪。
凌泠抬头看他，总是平静如寒潭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嘲讽，“如果我说，我知道澈会选择肖歆所以我才会退出的呢？”
秦岚眼中的情绪一点一点的消散，变得惨然而黯淡。
结局
凌泠无表情的看着他眼中的痛楚和挣扎，“你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秦岚只是死死的捉住他的手，就像是捉住命运的滔天巨浪中的最后一根稻草般绝望而坚持。
“我了解澈，就像他了解我一样。”凌泠继续淡淡的说出几乎凌迟着秦岚的话语，“我不想他为难，他不想我孤单……如果我为他而做出和你在一起的决定，你会和这样的我在一起么？”
秦岚只觉得心脏压抑的难受，浑身充满着窒息般的疼痛，这样的话，一刀一刀的刻在他的心里，给他最脆弱的地方最狠烈的一击，
“这样的话，你也愿意么？”凌泠平静的就像是在叙说新闻。
秦岚的眼睛开始变得血红，指甲无意识的狠狠掐进凌泠的肌肤里。
凌泠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看进他灵魂的深处。
“我、愿意。”
凌泠淡然一笑，“如果你真的这么执着的话，我也无所谓，这也是我该还你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秦岚从牙缝里挤出着几个字，用力把他压制在门板上面，“凌泠，你想把我逼疯才甘心是不是？！什么叫这是你该还我的？”
“难道不是吗？”
凌泠的微笑让秦岚的心越来越冷。
“有时候我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看一看……”秦岚凑到他耳边，声音暗哑而愤恨，“我要的，你从来都不给，你就这么狠心，狠心的看着我沉下去？”
“你从来都没有要过。”凌泠微微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有种脆弱易碎的**。
“……就算要沉下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秦岚说完，重重的吻上他的唇。
凌泠自始至终连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到这种情况下依旧动也不动的任他为所欲为。
秦岚粗暴的啃噬拉扯着他的唇瓣，一手紧紧地揽着他的纤腰，一手垫在他的脑后。
凌泠半闭上眼睛，在他的舌头在自己的口腔里兴风作浪了将近了五分钟的时候，终于轻轻的回应了。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双手慢慢的轻轻的搂住秦岚的腰微微向他靠去。
秦岚慢慢停了下来，怔怔任他香滑细软的舌头青涩笨拙的勾弄着自己的，怔怔的看着他睫毛轻颤认真的表情，怔怔的看着他永远风平浪静的脸慢慢变成桃花般的粉红，怔怔的感觉到他的双手越来越紧。
凌泠微微喘着气，唇色娇艳欲滴，眼波微微漾着，身体倚在他的身上。
“你……”秦岚忍不住想问，开了口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凌泠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扬起一抹微笑，“早餐真的凉了。”
说完轻轻拉开他的手却没有松开，就这么拉着他的手走向餐厅。
他们果然是最了解彼此的，兄弟。
扬坐在吧台里，拿着雪白的毛巾慢慢擦拭着水晶杯，看着对面呆滞的肖歆低头轻笑。
凌澈说，我们回家吧。
凌泠，一直都没有出现。
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
不是不爱了，而是生命中出现了更重要的人，不管是因为责任或是愧疚或是补偿，都要放开彼此的手。
生命的长河里，事情都不是想想象的那样根据我们的意愿流向归途。
他们都是那样理智的人，那样的敏感与聪慧。
那对纯粹如同水晶的兄弟，终于彼此都不再孤单。
爱情，不是生活里最重要的一部分，爱，才是。
愿天下有**，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