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番外 作者:维维兔(下)【完结】(53)

2019-05-07  作者|标签:维维兔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宫斗

  皇帝凑在魏七的耳旁喃喃低语,晨醒时的嗓音带着沙哑,“ 陈宵衣。”

  他唤魏七的原名,一字字缓缓自唇齿间流出似含有无限情意。

  宵衣,宵衣……萧衣。

  竟然念出缠绵心思,皇帝轻笑,觉得似冥冥中注定。魏七总得同他有牵扯,便连姓名都取得如他身上的一件衣裳般暧昧缠绵。

  宵衣是他最为贴身的一件衣裳,与他永不分离。

  魏七皱着眉昏睡,无知无觉。

  若叫他知晓双亲替他取的名被皇帝拿来胡乱臆想,定又要气恼万分了。

  王福贵领着人在外头焦急地等,两个时辰前里头仍没动静。他心知圣上定是乏力,因而早早地便去后头侍院里请示安喜。

  后者只说要他拦一拦求见的大臣,左右两日前才上的朝。今日只寻个由头,说圣上要在内书房处理要事便可。

  王福贵才上任不久,到底不如安喜那样的人精沉得住气。若不是一个时辰前他偷偷地入内瞧过,此刻早就要急得六神无主了。

  好在皇帝总算愿起身了,他唤王福贵进来伺候,收拾妥当后躬身掀开床幔去瞧魏七。

  后者埋在一片柔软的明黄中,睡颜安稳。

  皇帝觉得许久未曾见到他这样乖巧的模样了,像是怎么也瞧不够。

  “ 好生伺候,仔细些莫要扰着他,等人醒了呈些温和的粥来。” 皇帝低声吩咐。

  几个奴才躬身行礼。

  天子这半日来心情都甚好,他想起民间的说法,什么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皇帝深以为然,真是没有什么困局是在榻上解决不了的。

  最后还不是应承下来要留宫,还不是要抱住朕不肯撒手,还不是要同以往一般窝在朕身旁安眠。

  天子志得意满,未曾料到自己会等来魏七彻底的崩溃。

  东偏殿耳房内,魏七悠悠转醒,刺痛传遍四肢百骸。

  他一瞬面色苍白,昨夜种种不堪一一自脑内闪过。他撑住额角,忆起自己放荡的低喘和最后的那句留宫。

  真是低贱呐。

  他双目赤红,想要握拳发泄都乏力不已,身后的异样时时提醒着他又一次的屈服。

  小千子掀开幔帘,瞧见魏七颓唐又绝望的神态,一时不敢言声。

  几个奴才俱是沉默,只端了一应事物来伺候。

  一声魏爷将魏七自屈辱的回想中喊醒。

  后者抬眼,举目四望,满室皆华贵,刺得他心疼。

  琳琅玉器、稀世木具、身前恭敬的众人、这一声低柔的魏爷,种种皆是枷锁。

第96章 结局(下)

  将他锁在宽敞却又逼仄的鸟笼中, 如何都不能逃脱。

  他的眼神由愤恨渐渐转为疯狂,目光触及朱漆托盘上的镶金瓷碗,突抬臂一把扫过。

  太监一时不察,东西坠地,温热的绿豆莲子粥粘稠剔透,染s-hi深青薄线毯。

  名贵的瓷器裂为几瓣,再也不复精致模样。

  众人大呼, “ 魏爷! ”

  魏七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上半身直直往塌下扑,抓过一片碎瓷捏在掌中。

  “ 魏爷当心!” 几个奴才吓得齐齐色变, 七手八脚要来拦。

  魏七已是神智癫狂,“ 滚开! 都滚开!” 他举着东西胡乱挥舞,眼中映出的人都是面目狰狞。

  都是他的人,都是他的奴才。

  不论是朝夕相伴的小千子二人, 还是那回围猎同他一块放风筝的太监,都是天子的人。

  对自己再好, 也仍要听令于天子,也仍旧会像看犯人一般看着他。

  该杀谁?我该杀谁?

  他一个一个望过去,眼神狠如孤狼,却又脆弱似雏兔。

  众人被吓得不敢再靠近, “ 魏爷当心!” 几人后退。

  门外侍卫听见声响,推门而入,大惊失色之际只得先去禀了圣上。

  魏七恍若未闻,陷入魔怔。

  该杀谁?

  谁都不该杀, 谁都不该死。

  最应死的,是我。

  死了就解脱了,就能回家了,能同父亲、同陈家的亲人相见。

  他的手臂无力垂落,垂眼怔怔地盯着手中的瓷片,颤抖不停。

  不要再懦弱了,要让他永世都得不到……得不到我。

  小千子等人眼珠子不敢眨,生怕魏七想岔了路要伤自个儿。

  他见魏七神色不对,连忙低喊:“ 陈夫人,陈夫人尚在宫中!”

  魏七眼中含着的泪滚滚而下,沙哑哽咽的嗓音嘶叫,走投无路,举步维艰。

  皇帝疾步赶来,望着这满室混乱吓得面色微变。

  众人下跪接驾,心中皆松了口气。

  天子一步一步走近,盯住坐在榻上的人,语带颤抖:“ 放下。”

  魏七不为所动。

  “ 手里的东西,快,快放下。”

  魏七突一笑,盯着皇帝,抬手用瓷片沿自己右侧脸颊划下。

  鲜血自白皙的皮r_ou_中溢出,与眼泪混做一处,流泪的人抛了带血的瓷片,柔声问僵立的天子:“ 圣上,好看么?”

  天子顿时肝肠寸断。

  他这会子竟迈不开步伐,双腿都不知如何行动。

  皇帝压下眼中s-hi意,几个时辰前他还吻着魏七的右面侧脸,着了迷一般地夸魏七好看,夸他母亲真会生。

  竟是要一一报复。

  他无奈闭目,沉声道:“ 宣太医。”

  到底是留不住,也回不去了。

  太医战战兢兢地来,将魏七脸上的伤处理妥当。

  皇帝始终都只立在不远处瞧着,只问了一句:“ 能否好全?”

  太医斟酌着回道:“ 回圣上的话,魏公公脸上的伤口颇深,乃利器所划。臣只能尽力,时日久了或许可完好如初。”

  天子y-in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抬手一挥,众人退。

  他踱到魏七身前,盯着地上残留的几滴血迹。

  “ 你说了要留宫。” 昨夜抱着朕说的。

  又一场对峙,疲惫的天子勉力挽留。

  “ 榻上胡言。” 魏七亦不看皇帝,只双手交握,声音发虚。

  闹了一通,他再无力大声吼叫。

  “ 究竟,” 皇帝说得艰难,背在身后的手握紧自己垂落的发,“ 究竟如何,你才愿留下?”

  盛怒过后只有哀求,终于丢了所有尊严。

  “ 除非我死,否则绝不愿留下。” 魏七说得淡然,“ 也永不会是你的人。”

  皇帝此刻只想问一问上天,问一问神明,为何生而为人会如此痛苦?

  他伸手想要触摸魏七面上贴着的白纱布,一声'吾七'在喉间几经翻滚,最终咽下肚中。

  魏七避开他的手。

  两人沉默。

  “ 你宁愿一死? ”

  “ 嗯。”

  天子蹲身,窝在榻前将魏七看了又看,目光里的爱与恨无处可藏。

  几瞬后,他道:“ 那你离宫罢。” 话里含着挫败与疲惫。

  魏七浑身一僵,不可置信。

  “ 那……”

  皇帝打断他,“ 你母亲与你一同去。”

  魏七此刻才将目光又投向他,二人平视:“ 何时可离宫?”

  皇帝苦笑,覆住他的手握紧,“ 再有几日,中元节前,朕,朕……” 皇帝说不下去了,双眼发红,有些后悔了。

  魏七这时开始心软,他盯着天子头上的发旋,“ 中元节后一日,请您准许奴才与母亲离宫。”

  “ 朕准了。” 一颗泪落在魏七手腕上,皇帝仓皇离去。

  魏七不管前者的去向,只盯着腕上的水迹。他用衣袖将手腕擦净,连同起波澜的心一块,不留痕迹。

  时年虚岁三十又四的天子终于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是爱而不仅仅是喜欢。

  只可惜他爱的人回应他的是满腔怨恨。

  魏七派人传话给他母亲,说天子生辰近,自己不得空闲,这几日不能再去看她。

  但中元节一过,便能立马接了她,母子二人一块离宫。

  陈王氏虽心有疑虑却到底还是信任儿子,一听能一同重得自由,总算能安下心来。

  皇帝放了魏七,只要他继续住在偏殿。

  白日里再不敢见,只每日深夜趁人睡着后来瞧一瞧。

  情|欲皆散,如和尚一般清心寡欲,痴情的做派又像是犀鸟,一心一意只钟情一人。

  魏七有时会醒来,装睡躲避,免得两人面上都不好看。

  但他心中觉得皇帝只是一时难过,毕竟相伴六载,但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另一个魏七顶上来。

  五日后安喜也被皇帝放了出来,再有一月,交代完所有差事,他也要离宫养老。

  安喜去偏殿见了魏七一面,两人对坐着发怔。

  良久后,安喜叹息,盯着他脸上近小半尺长(十来厘米)的乌紫痂痕道:“你这又是何苦?圣上如此喜欢你。 ”

  魏七说:“ 我是陈家子。”

  安喜咂摸点味儿出来,却只能叹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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