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坡下 作者:慕容仙【完结】(78)

2019-05-05  作者|标签:慕容仙

云子蔚晓得阿姊差点被玷污后,日日夜晚守在阿姊门前。阿姊被锁在屋里,他靠在门上跟阿姊说话。

他道自己没用,护不住阿姊。

云子嫣在门里头轻轻地笑。她说子蔚啊,世间苦难就是如此,难躲难逃,倒不如想点好的,叫自己能有个盼头。人就是很怪的,有时候有零星的一点盼头就能活下去了,有的人觉得再也找不到盼头,莫名其妙就死了。

云子蔚“嗯”了声。

冬夜廊间刮来的冷风跟刀子一样。他浑身疲惫,眼皮子在打架,却又觉得格外清醒。

阿忽勒不肯放过他们姊弟,之后又来过。

瘦弱的云子蔚又怎么抵挡得住。他被阿忽勒打倒在地,却坚持爬起来,护在阿姊身前。他的嘴角还挂着血,清冷的一双眼望着阿忽勒,只反复道那几个字:“你别碰她。”

阿忽勒扬起手,本想再教训云子蔚一顿,却不知怎的被这眼前这一幕蛊惑了。云子蔚细长的眉和清冷的眼都生得极好,那一身的倔强不屈也勾起了他征服的欲`望。

他望着云子蔚,对云子嫣道:“你这弟弟跟你的脾x_ing相似,长得也有几分相似,姐弟俩都是画中人哪。”

云子嫣脸色一变,立即对云子蔚道:“子蔚,你先出去,这里没你的事。”

云子蔚错愕:“阿姊……”

“阿姊的话不听了吗?难不成你还要在这里看着?”云子嫣推搡他,“出去。你以为我还走得了吗?”

云子蔚怔愣地起身。

阿忽勒打量着云子蔚,摸着胡茬道:“子蔚留下也无妨,本王正好还没试过双飞……”

云子蔚尚未理解他的意思,就听云子嫣道:“出去!你若不出去,以后就不必叫我阿姐了。”

他阿姊从未这样厉声地同他说话。她眼中尽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他终是迟疑地出门去了。

待云子蔚将沉重的门合上,云子嫣像是失了气力般,垂下眼眸对阿忽勒道:“我允你,你放过子蔚。”

阿忽勒不屑道:“你说放过便放过了?”

云子嫣亦是反以轻蔑笑意:“我知晓珂晖族人不信奉南无拉真主,但我得告诉你,子蔚是南无拉真主座下弟子的转世,才被奉为渃叶圣灵。你若不怕累世报应,尽管轻薄玷辱。

这一番激将没起作用。阿忽勒狠狠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看着自己。他道:“报应?本王才不怕什么报应!南无拉真主要真是有灵,怎会让你们在我的府里受苦?云家人我已经折辱了,亵渎圣灵又算得了什么?”

阿忽勒一松手,将云子嫣压制在被褥间,撕扯她的衣衫。他刚俯身亲吻到她的脖颈时,忽听闻屋外传来一声雷声。

冬雷滚滚,惊天动地。

阿忽勒惊起来,打开窗看。天上y-in云翻卷,黑压压的似乎要与地相接,闪电忽现,雷鸣声在他的耳边炸开,震耳欲聋。

他傻了眼,喃喃道:“难不成真是报应,南无拉真主怒了……”

他满脸惊慌失措,自言自语说“不可能”、“这不可能”。紧接着天边又炸开一道冬雷,他吓得魂飞魄散,从屋子里逃了出去。

他刚到廊间,天就下起了倾盆大雨,硕大的雨珠子啪嗒啪嗒砸下来。院中响起了丫鬟慌乱的呼喊声。

云子嫣望着窗外的天空,冷嗤了一声。

年轻时意气扬扬的阿忽勒王爷终究是老了,变得愚蠢又窝囊。他不再想着他的Cao原和彪马,脑子里除了酒色和重权,什么都没留下。

冬雷之后,京都议论纷纭,道天色有异,怕是上天发怒,有意谴责当今的珂晖皇帝,没准江山就要易主。

孙冶亮晓得云家姊弟在阿忽勒的府邸里受苦。他心中也慌乱害怕,甚至想借此次冬雷的舆论,发动麒麟军推翻珂晖政权,而明国公劝他按捺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

孙冶亮竭力控制自己,抱着头坐下来,将身躯压得很低,倏忽将一旁的花瓶案几踢翻了,瓷瓶掉下来碎了一地。他完全失去了冷静,道:“这他娘的叫我怎么冷静!子嫣都被那龟孙强占了,如今还不晓得受了什么委屈!”

明国公厉声道:“不过是一个女人!宇明,你可别忘了你我忍耐至今是为了什么!别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大计!”

“不过一个女人?你说得倒轻巧,那是我的女人!”

孙冶亮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冬夜街上刮来的风直往脖子里钻,风越冷,他心里头的那团火竟越难被吹灭。他进街边一家酒馆,要了两坛酒。

他喝着酒沿街而走,喝光一坛后直接将酒坛子砸到了地上。他心底有一种冲动,他想闯入阿忽勒府邸,砍了阿忽勒的人头下来,再将云家姊弟带走。

孙冶亮捧起酒坛,扬起头,又喝下几大口酒。他摸了摸腰间的佩剑,转过街角,朝着阿忽勒的府邸走去。他的头脑不清醒,他快要疯了,他觉得他现在能够杀人。

离阿忽勒府邸还有半条街时,府邸的城墙已出现在眼前。坛子里的酒还剩下几口。他每走几步,脑子里就回荡起明国公说的话。他想起这些年的忍辱负重,想起明国公的“大事为重”。

他立在那里,蓦然清醒。

他望着那座墙,提壶喝尽,然后狠狠将酒坛子砸在了阿忽勒府邸的墙上。

他与阿忽勒不共戴天,来日此仇必报,如不将阿忽勒剥皮拆骨,他孙冶亮此生枉为人。

61 逼宫

云子蔚将提着装满水的木桶,摇摇晃晃地穿过月洞。

天还未亮,一切都似笼着层暗纱,模模糊糊的。马棚处只挂了一盏灯笼,经夜已不大明亮。

他将木桶里的水倒入石槽里。几匹马缓缓过来,低头舔水喝。

这几天格外冷,冷意如冰刀般贴合着他单薄的衣衫。他呵了口白气,提着木桶再回别院打水。

他的手冻僵了,握着绳子将木桶从深井中拖出来时没用上力,又让木桶掉了回去。他听见“咚”的一声响,眼前忽然一黑,一瞬间见到了交叠的光圈,脚下一软,摔在了井边上。

他伏靠在冰凉的井槛上,想站起身来,却浑身使不上劲。

他在寂静中望着那月洞,看那月洞中的种种与脑海中的重重幻影交织在一起。他疲惫地阖上双眼,那些幻影越发清晰。

不多时,他感受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覆上了他的眉目。他伸手触碰眉心,却有更多细碎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微微睁开眼,见到满天的细雪,雪幕笼罩于月洞之前。雪点落在他的衣衫上,落在他的发上和脸上。

恍惚间他听见了蔺寒的声音。

“等攻破京都了,我亲自去云家接你。”

他眼前浮现出蔺寒的模样来。蔺寒笑着唤了声“云子”,朝他伸出手来。云子蔚缓缓伸出手去。

蔺寒惦着他的手指道:“握住就不放开了。”

蔺寒化为飞灰融在细雪里的那一刻,云子蔚心中的混沌宇宙炸裂开来,一瞬间窒息感将他覆没。脑海和心脏中有什么在发痛,他没空去细想,当时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

建平元年春,红梅军自滂阳攻入涣阳,势如破竹。

千百年后史官笔下的红梅军统领蔺寒,面盘方阔黧黑,魁梧雄壮,周身有着非同寻常的灵气。他们谓之“天命之相”,乃真主所赐。

得真主庇护的蔺寒一领军攻入焕阳,就引起了珂晖族人的恐慌。珂晖皇帝被逼入绝境,于朝堂上听朝臣之言,却未得有效可施者,急得直骂“废物”。

一华族大臣持玉笏上前,道:“陛下不若将关押在天牢中的刑犯放出,从军作战。若刑犯杀敌有功,即刻免以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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