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翼而飞 作者:隽生【完结】(3)

2019-01-24  作者|标签:隽生

  「你当然不能现在离职,因为这样你就称了他的心,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叫我继续忍耐下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阶段你可能会辛苦一点,我会帮你想对策的……」任识亚故作一副费心思量的神色,古灵精怪的意味却在不经意间露馅——「不过在某些情况之下,你可能必须配合我的指示……」

  以为会有什么建设x_ing的竟见,搞了半天不过是将掌控权转移到另一个人的手中,施翼懒得听他耍嘴皮子。「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事我会自己处理,大不了就当作是上天赐予我的考验吧!」

  表面上是给自己打气,实际上施翼心里却是极度的不平衡,一样都是同期新进的人员,为什么自己就得受到如此的差别待遇?

  「小翼你就是心肠太好,要是我的话才不鸟他呢!」

  完全不知道施翼心思的任识亚帮忙排列好刀叉,然后将椅子收放整齐。「 其实我还算蛮幸运的,被分派到盛组长旗下指导,虽然他不说话的时候表情有点严肃,但为人还不错。平时严格归严格,一旦遇有突发的状况,还是会前来帮忙处理,跟你们那个尖酸刻薄的马大组长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原本胸口就有点不甘心的成分存在,再经任识亚这么一炫耀,心中的那团妒忌之火就更旺盛了,不止是眼神不正视对方,就连口气都不太和善:

  「我这辈子啊,什么大奖都没中过,就专门走霉运!」

  听不出施翼嘲讽的词调,任识亚安慰以嬉闹的语意:「 别想那么多,常跟我在一起,我就可以把我的幸运传染给你。」

  任识亚愈是乐观,施翼心里就愈不爽,明明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问题,却还是把罪过全都推到他身上,对于自己这样自私又任x_ing的x_ing格,有时候连施翼自己都受不了。

  晚上十点半打烊,不过等到施翼全部整理到好,几乎都快十一点了。然而自己并不是最晚离开餐厅的。负责一楼的盛组长,总会将整个餐厅巡视无异之后,才会锁上最后一道门。

  或许是身为老板的侄子,盛加炜把这家餐厅视同自己的事业一样,照料得无微不至、尽善尽美,付出的用心与热忱不亚于自己的老板,也没有因为跟老板是叔侄关系,就享有特别的待遇。

  行事有条不紊、作风认真负责,正是老板推崇他为组长的重要原由。

  就如同任识亚所形容的,盛组长不说话的时候,有一种严肃到近乎冷漠的距离感。平凡的五官,勾不起让人想多看一眼的念头,再配上那一副近视不深的黑框眼镜,亦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在他身上交旋着一股冰冷的寒带气流,让人无意亲近。

  「盛组长,我们先回去了!」

  大概是混熟了,任识亚大方自然地和他打招呼,施翼却只有点头会意。虽然都在同一场所工作,但自己并不在他的管辖下,索x_ing就不想跟他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他也似乎想忽略自己的存在,默默地等着他们走出大门,然后将铁卷门拉下,锁上。

  「这么晚了,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

  原以为没下文了,谁知道他竟轻声地叮咛起来。

  施翼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盛组长寡言归寡言,声言却挺有磁x_ing的。比起那个聒噪又没口德的马组长,他宁可被盛组长颇具磁x_ing的嗓音斥责,也不要被马组长那听了就烦的破嗓子唾骂。一想到明天还要跟那个人共事,他现在就觉得全身无力、提不起劲。

  跟大家告别之后,施翼转身回到属于自己的方向,巷道两旁少的可怜的路灯,苦撑似地撒下虚弱的微光,将原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小径,延伸得又黑又长,前方看不见尽头的暗处,让每晚必走的这段路,变成一种期待快速穿越却又凄惶裹足不前的煎熬。

  藏匿在施翼心底的那份孤独,总因为同样的时空背景不断地隐喻与暗示,把他每下愈况的情绪,泛衍得更加y-in晦……

  除了要适应自立更生的辛苦、应付繁忙的课业压力,另外还得腾出一翻心思,去对付马志瑞那总是对他颐指气使的差劲x_ing格。每天都得看那个人的脸色,每回都得战战兢兢,老实说,若不是为了生活费,施翼真的是很想辞职不干。

  但也正如任识亚所说的,辞职了就等于称了那个人的心,他不要再因为意气用事,而让自己陷入另一波困境;也不能再莽撞行事,而枉费了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忍辱。毕竟,他也已经没有任何本钱,再让自己如此轻狂任x_ing下去了。

  身体很累,思绪更是疲惫。像这样拖着气尽力竭的身躯回到住处,是自从负气离开老家之后,每天都会反复循环的身心状态。

  虽然带出来的衣物、用品不多,但至今仍旧堆积在角落尚未去整理。一间不过十来坪大的小套房,就算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空出来的地方却因为没时间清理而显得更为拥挤而杂乱。新学期的课业繁忙,再加上工作上受人刁难的烦躁,回家之后所剩不多的气力,仅能用在洗澡上。

  脑袋里被太多的外在因素所干扰,视觉仿佛失去了它具备的功用,对于屋内堆积如山的杂物,施翼可以说是练到了视而不见的地步,或许该等到哪天他被某个物品绊倒而受伤,才会恍然大悟这是一间房间而不是仓库!

  洗完澡后,施翼依如往常把自己抛到床上,顺手拿出手机欲关掉电源,眼角却扫到萤幕上有两通简讯。一通是姊姊发来的,虽然猜不透他想搬出来的理由,但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弟弟,担忧仍是不可避免,她比闹情绪的母亲理智,知道赌气中断他经济来源的母亲拉不下脸来供应他的生活费,悄悄地汇了一些钱到他的户头,不过她还别有声明:仅此一个月,除非你离家的原因情有可原。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仍是得为自己冲动所下的决定负起一切的责任。

  虽然只有这个月,但对施翼来说已如天降甘霖。真的很想回电给姊姊道声感谢,却因为睡意已在体内弥漫开来,他放弃多拨一些精力去做那累人的回复,只是将画面转移到下一封讯息:

  “翼,对不起。”

  萤幕上秀着精简有力的四个字,让施翼强烈的睡意顿时全消,他盯着那短得不能再短的内容,感觉胸口好似被一把嵌了钉子的榔头给敲中,瞬间的痛楚还可以忍受,悲惨的是那扎在身上深入r_ou_骨的钉子,在伤害造成之后,还不断地啃蚀着伤口,像似要提醒自己过去的伤痛仍在,不能够因为时间的流逝伤口的结痂就轻易地把它给遗忘。

  就算没有署名,施翼也猜得出道歉者是谁,而且也就是这个人,即使已经离得远远的,仍不时地用尽方法,唤醒自己对他的思念……

  高二那年,大自己一届的业利声以社团指导的名义来接近施翼,那时候参加围棋社纯粹只是因为好玩而已,不谙游戏规则的他却引来了业利声的关注,甚至还愿意亲自指导……直到后来对方突如其来的告白,施翼这才发现业利声的企图,以及自己并不反感的心情。

  业利声是第一个揭发自己真实x_ing向的人,亦是第一个强迫自己去违背x_ing向的人。

  顺利交往之后,除了在台面下偶尔有些较亲密的举止外,他们其余的所作所为,完全与一般人无异。虽说是业利声告白在先,不过主动的总是施翼。业利声是成熟体贴,不过相对的,顾虑就比较多,往往为了施翼不顾前后的任意妄为而引发彼此争端,不过最后也总是不敌施翼的好强而屈于臣服。

  这样有点平凡又有点甜蜜的生活,在业利声上了大学之后,有了残酷的变调。

  再怎么坚定的情感,终究还是经不起远距离的考验。就读不一样的学校原本就是一个潜藏无限危机的赌注,不一样的环境、不一样的朋友、不一样的价值观,就像一条洁净的白布落入染缸之中,不需要很久的时间也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将一个人改变。

  起初只是因为去外地念大学的业利声回老家的次数减少了,从刚开始的每周都会回来找自己,到后来的一个月一次,甚至有两个月都不曾看到对方,于电话上也只是推拖有事不能回来,于是不甘两地寂寞的施翼,悄悄地安排了去学校找他的行程,经过了辗转的问路以及他系上同学的指点,终于找到了业利声的宿舍。

  可惜在那儿迎接施翼的,并不是对方和自己一样同等渴望相见的思念,而是一幕幕足以摧毁自己理智的背叛画面。

  从门打开的那一刻起,施翼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从业利声一脸幸福洋溢的模样转为惊愕的表情,和他身后女子一副以女主人自居的大方姿态,施翼就已经明白,之前那些在电话上振振有词的推拖借口,早就流露一些端倪,只是自己不愿承认而己……

  糟糕的是,当下克制不住脾气的施翼,除了当众赏了业利声一拳,还发了飙地冲去跟那女子对质,场面完全失控——当然,最后的结果就是施翼带着一身的狼狈与伤痕独自离开。

  事后对方来了电话,施翼又满怀希望地接起,只是对方给的不是抱歉的解释,而是分手的建议;不是背叛的理由,而是背德的罪恶。

  还是恢复成朋友的关系吧!这是业利声想求好的说词。

  怎么可能呢,既然不能是情人,那也别想是朋友!这是施翼负气的坚持。

  分手后的那段日子,施翼鬱闷的心情荡到了最低点,情绪化的脾气却攀到了最高点,其中直接受到牵累的,便是关心他的家人。为了一个不再爱自己的人,把自己的家人搞到怒目相对,施翼真觉得自己差劲透了,于是他搬了出来,除了回避那些没有意义的争执外,最重要的,是要摆脱那一段不堪的恋情,让自己好好振作并有所成长。

  从那时候起到现在,将近一个月了,因为生活问题和打工的折腾,施翼好不容易将那记忆给搁置在一旁,为什么偏偏那个人又要来提醒?说什么对不起,他一点都不想领受那个人的道歉,假如那个人真的为他好,就不应该再做这种多余的事了。

  这一夜,施翼彻头彻尾地失眠,业利声传来那四个字的威力还真大,都已经删除了,却还是形成视觉暂留显现在自己闭目后的黑幕上,像挥之不去的鬼魅,不管是清醒还是梦寐,都无法摆脱它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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