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华年 作者:子曰当归【完结】(48)

2019-01-24  作者|标签:子曰当归 江湖恩怨 报仇雪恨 情有独钟

  通透,鲜红,似龙非龙。

  龙生九子不成龙,七子曰睚眦。

  正是血玉睚眦!

  众人大骇,土河更是惊讶到不行。

  狐凌的表情依然呆滞。

  槿叔低沉的声音响起:“不早不晚,刚好赶上,也不枉费老夫日夜赶路累死了两匹马。”

  撮口成哨,手一扬,血玉睚眦已回到木槿手中。

  土河会意,袖中银光一闪,上百根银针形成巨大的网。狐凌挣脱铁链,三人趁机从挖好的地道逃走。

  成光寺、空慧斋、越星观三派的人立刻追了出去。

  银针掉落,一地的银白。

  何烛城心有不甘:”追!”

  但为时已晚。

  一声过于尖锐的声音响起。

  夜,

  月凉如水。

  火光微赤,染了这半边残月,搅了这广寒梦远。

  邺城大牢,顷刻间化为灰烬。

  几人刚从地道逃了出来,就看见了一抹纤白立于月光之中。

  泉堂堂主,烟姒。

  刚才绷住的一口气瞬间就松了下来,土河深呼吸了几下,才将心放回去。

  身后刀剑之声响起,几人回头看去,发现了熟悉的面孔。

  狐凌走上前去:“怎么,还嫌这代价不够大?”狐凌努努嘴,示意让他们看看着身后的大火。

  火鸾看着指甲,漫不经心地道:“既然本座能让这死牢从此消失,也能让邺城顷刻间化为灰烬。你们最好想一想,究竟是你们的命硬,还是这火药硬。”

  静元道:“造了这么多杀孽,还不够么?”

  从死牢里一逃出来,狐凌就原形毕露,牙尖嘴利:“他们不死我们就得死,凭什么我们就要让他们杀?老尼姑,这话说得忒也没道理!”

  “正邪怎可相提并论!”

  狐凌慵慵懒懒的靠在土河的背上,抬了抬眼皮:“我管你正邪,阻我的路,就该死。正邪这种东西,谁定的?有本事,你就把我们都杀了。”狐凌笑的极为灿烂,“如果你们不怕傲绝宫的反扑。”

  说完这番话,他们这一行人在槿叔的带领下,离开了不甚太平的邺城。留下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的正派人士。

  直至脱离险境,土河才想起一件极为重要之事。

  “槿叔,你怎么来了?”

  三日前。

  窗外烟柳仍在,斜阳归去,带走天边红霞。

  一钩残照,半帘飞絮,夜色下,那抹身影在岁月的磨砺下,越发沉稳。

  苍雪负手立于窗前,一遍遍的摩挲着手中的血玉。

  “救狐凌。”

  木槿蓦地瞪大了眼睛。

  涵凝颤声问:“宫、宫主,这怎么可能?”明明死了啊,葬都葬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苍雪将血玉睚眦交到木槿手上:“血玉睚眦可调动傲绝宫数万教众,若是狐凌已死,静元那帮人怎么会将其送回?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们怎么不趁机调动我傲绝宫的数万人马,保得楚国江山?”月光透过半开的轩窗洒了进来,苍雪的眼中覆上一层霜色,“想要狐凌的命,也得先问问本宫答不答应!”

  苍雪很清楚自己身上肩负着宫里的上万条性命,她不是个冲动的人,从来不是。为防行动失败,这次的行动,她慎之又慎。

  “槿叔武功造诣不低,且精通阴阳五行伏羲八卦,此行他去最合适不过。”

  “让火堂连夜将所需武器运往邺城,想是火鸾用得着,再让她就近调出些炸药,实在不行,咱们就把邺城大牢给他炸了。”

  “狐凌身上肯定有伤,一番折腾下来,还是让烟姒一起去一趟吧。”

  木槿将血玉睚眦放于腰间:“属下遵命。”

  等到木槿离开,涵凝才问出了心中疑虑:“宫主怎能确定,狐凌未死?”她是了解苍雪的,刚才说的,一定不是全部的理由,能让苍雪如此肯定的,只能是狐凌本人。

  闻言,苍雪右手手指捻了捻,似是在回想什么,末了,将手收回袖子里:“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端的是好药。”

  涵凝微一躬身:“属下明白。”

  那日开棺,苍雪碰过尸体后,手感不对,就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朱颜改,既然傲绝宫用的得心应手,就断没有让别人在自己面前玩手段的理由。

  “属下告退。”

  一阵风过,久未起伏的眼眸有了一丝波澜,唇边亦是一抹无奈兼庆幸的笑意——若不是那具尸体的颈上只有一道伤疤,我也以为,你真的归西了呢。

  犹记得那日嘴边的血腥味道,也记得你颈间鲜血淋漓的骇人画面。那一块狰狞,让我无时无刻不想起那个恍如梦靥般的夜晚。可现在,我却万分庆幸那一晚,万分庆幸自己没有一意孤行,用什么祛疤的药膏。

  不然,一切就都变了。

  “到底还是她知我。”狐凌感叹,重重咳嗽了两声,手上一片鲜红。

  “我们不要在这里耽搁了,狐凌受伤颇重,找个地方休息才是正事。”土河道。

  于是一行人便在沂河郡歇下,狐凌也不着急回到军中,就这么晃晃悠悠了半个月,等到身体无大碍了,才拿上血玉睚眦,吊儿郎当的回到军中。

  狐凌这一回去倒是把那帮子以为她已经死了的将军吓了个半死,以为大白天的见鬼了。直到一人被狐凌赏了一脚才给踢醒,一个劲儿的说什么皇恩浩荡,什么天子之威,公主这才活着回来了。狐凌撇撇嘴什么也不说:你们不就是怕脑袋丢了么。

  南宫冽接到狐凌未死的消息时,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他不知道这消息对他来说是好是坏,或者说,他不知道狐凌该不该活着。也许他是希望她活着的,毕竟这个江山还没有打下来。又或者他是希望她就此死去,不用他动手,这样苍雪就不会对他有什么更大的恨意,他也就多一份安全。

  南宫冽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把奏折往案上一扔,揉了揉眉心。

  “魏兴荣,扶朕去歇歇。”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么么哒~

  ☆、离宫

  自苍雪醒后,就再不见了那逍遥的模样,没日没夜的练功,却也是整日整日的呕血,看得涵凝胆战心惊,生怕苍雪有一天就这么呕死了。风寒本就没好,却又不肯休息,天天这么练下去,病上加病,苍雪的脸已经比纸还要白。

  涵凝劝过,却一点用也没有,苍雪依旧我行我素,身子也是一天天的差下去,到最后竟是连站立都要扶着什么——简直是不要命了。

  涵凝现在极怕看到苍雪练功,是以今日,她把丹参饮端了进去,就急急忙忙的出来了,那匆忙慌张的模样,好像是在躲什么。出来连半柱香的功夫都没有,就听到里面瓷器碎裂的声音,又急急忙忙的进去。

  “宫主?”

  苍雪仰天大笑,笑到最后,连泪都出来了。

  “宫主?”

  “涵凝,你说本宫是不是很傻?”

  涵凝一愣:“宫主为何这么说?”

  “丹参饮,失笑散。本宫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药上做手脚,五灵脂,蒲黄……哈、哈、哈哈哈哈哈!以为本宫病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苍雪盛怒之下一掌挥出,院中树木应声而断,“涵凝,去将桌子上的画像拿来,本宫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连地狱都不怕!”

  画像是今日刚拿来的,雷日的画像,苍雪早就吩咐下去,却因为种种事情一直耽搁,直到最近得知狐凌已安然无恙,她才有功夫让人把这幅画像拿了过来。

  涵凝将画放到苍雪手中。

  苍雪打开,一张画像映入眼帘,打开记忆的闸门,画像上的人逐渐清晰起来,又渐渐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五官,轮廓,那么的相似。

  自己早该想到的。

  苍雪将画握在手里,轻轻用力,化为齑粉。

  “涵凝,今晚,可有事儿干了。”

  “是的。”

  烛影摇曳,明明暗暗,映在手上,斑驳了许多错落。

  苍雪在看自己的手。

  手很白,惨白。

  也很细,指骨分明。

  指甲微长,烛火照在上面,很亮很亮。

  手很美。

  若是沾了血,会不会更美?

  苍雪收回手,血红色的瞳孔跳动着火焰,像是地狱之火。

  她一直都清楚,自己这双手,不是用来普度众生的。自己不是菩萨,更不是佛祖。

  或许,这双手更愿意把人送入地狱,还是永世不得超生的那种。

  涵凝知道,今夜,又有人要去森罗殿喝茶了。

  苍雪理了理衣袍,尾音上扬显然心情极好——“走吧。”

  今夜的月色不甚美好,因为月黑。

  月黑杀人夜。

  苍雪很喜欢今晚的月亮。

  到了一个宫门,苍雪停下了脚步,在宫门口站了一会,抬脚迈了进去。

  里面没有发出什么不得了的声音,没有尖叫,也没有惨呼。苍雪出来的很快,好像进去和出来这两个动作是连着的,她并没有在里面作一刻的停留。出来的时候神态自若,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手上也很干净。

  涵凝的手上也很干净。

  只是内殿,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流淌。

  次日,朝堂。

  南宫冽坐在龙椅上,听大臣们一个一个的上折子,说着这个地方的丰收,那个地方的水灾。就和往日上朝时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因为狐凌那一出,连战报都没有。

  正要宣布退朝时,一个东西突然掉了下来,悬在半空中,就吊在南宫冽的面前。

  南宫冽吓得差点摔下了龙椅,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没有惨叫出声,但脸色也是煞白。

  那东西不是别的,是人头,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眼睛还没有闭上,正在用幽怨的目光看着面无人色的南宫冽。

  头是钱婉的。

  钱,乾,意为天。

  婉,晚,意为夜。

  天夜,夜天。

  苍雪昨日去的是俪妃钱婉的宫殿,说得就是这样一番话。说完,涵凝就取了她的人头。

  俪妃。

  呵。

  南宫冽看来是真把她放在了心上,与她伉俪情深。杀了她,南宫冽心里绝对不好受。而南宫冽不好受了,苍雪就舒坦了。

  大殿内一片混乱。

  南宫冽一拍桌子:“是谁!”

  “我。”

  众人纷纷向大殿门口看去,也不知是不是阳光太刺眼,竟是一瞬间被晃了神。

  一个女子,白衣红发,眉眼含笑,缓步走来。每一步,都走的那么沉,那么稳,即使面前刀光剑影,也没有人能阻她分毫。

  没有人能拦住一个妖。

  殿前的侍卫纷纷拔刀相向,苍雪也只是笑着,并没有别的什么动作,只是眼中血色更甚以往,整个人就像是那从地狱中爬出的污秽之物,即使一身洁白,内心却早已血染。

  皇上没有下令,侍卫们也不敢多做动作。苍雪扬了扬手,抚了一下头发,便有一名侍卫身子斜斜飞了出去,撞在台阶前的金龙上,口吐鲜血,一双眼睛更是血流不止。

  没有人看到她是如何出手的,只觉得眼前红芒一闪而过,那人就已经飞了出去。

  “苍雪,你这是要干什么?想血洗皇宫么!”

  “本宫没那个兴致,也没那个时间。”苍雪往前走了两步,笑着说。袖中白绸一展,那颗依然悬在半空的人头就已经拿在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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