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华年 作者:子曰当归【完结】(29)

2019-01-24  作者|标签:子曰当归 江湖恩怨 报仇雪恨 情有独钟

  “婵娟姑娘。”

  看到来人,婵娟放下笔,起身:“不知宫主有什么想问的?”

  “没什么,只是想请姑娘帮着对一幅对联。”

  婵娟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回绝:“哦?请宫主赐教。”

  “赐教谈不上,这对联是我一朋友出给我的,还请姑娘帮着对一下。”苍雪将姿态放低,“上联是:沂沅河清波淼淼,不知姑娘对不对得出下联。”

  婵娟细想了想:“宫主的朋友想来游遍大江南北,不然也想不出这种部首联。婵娟自小便守着梧桐楼,学识浅薄,只怕帮不上宫主的忙。”

  “无妨。”苍雪以手捂唇,转身,朝一旁的孤鹰使了个眼色。

  鲜血浸染白纱,曼珠沙华在胸口绽放。

  沂沅河清波淼淼,梧桐楼杨柳森森。

  只有梧桐楼的人才知道的对联。

  苍雪对着那具尸体连连摇头:“你不是梧桐楼的人。”

  “梧桐楼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下联。”

  “你杀了婵娟,我就杀你,也算是还镜玲珑一个人情。”

  狐凌好奇的凑过去:“在临海楼的时候不是……”

  “也许就是在那儿以后才出的事,不然她是不会有梧桐楼的信物的。”苍雪掩在袖袍下的手已经紧握住,指甲深深地嵌到肉里,“不知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将主意打到梧桐楼的头上。”

  狐凌抓住苍雪的腕子,一点一点的把她的手指掰开:“妖雪,你怎么看出这个婵娟是假冒的?”

  “猜的。”

  狐凌:“……”

  “宫主,周围的路不知被何人做了手脚,淋上了火油硫磺,遇火就着,现在火势已经不能控制了。”

  “什么?!”苍雪大惊,转而又平静下来。

  她明白了。

  所谓的婵娟,又是孙婧颜派的人。

  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夜飞燕。

  或者,是夜飞燕所依傍的南宫冽。

  这样就解释的通了,也只有朝廷敢不给梧桐楼镜玲珑面子。

  错妄峰浓烟滚滚,火势越来越大,灭火已是徒劳,所有人都被逼到悬崖边上。有不少人慌乱中跌倒,顷刻就被大火吞没。

  大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柳扶风站在高处,丝毫不见慌乱。因为无论在何时何地是何种情况,只要有风,他便可离开。

  可是何处无风?

  天下间如何有困得住他的地方!

  没有。

  所以他现在很悠闲的站在错妄峰顶,打量着人群中的苍雪。

  他要看那个人的女儿,究竟要如何逃出去。

  诺儿在空中急得不行,几次想冲下来都被浓烟给呛了回去。

  已经越来越靠近崖边,再退下去不被烧死也会被摔死。

  “苍雪,你一会抱紧我,我带你冲过去。”

  “胡闹!你真以为你会飞么!”苍雪瞪了狐凌一眼,“十多丈的距离,又看不清路,找死也用不着这么麻烦。”然后抓着狐凌走到了崖边。

  苍雪与站在一旁的孤鹰耳语了几句,孤鹰立即打了个呼哨,听到盘旋已久的诺儿的啸声,向苍雪点了点头。

  苍雪对狐凌笑道:“贼狐狸,现在才能用你的绝顶轻功呢。”

  狐凌未及反应,就看见两条红绸从苍雪袖中飞出。

  仿佛一个天然的屏障,火势被挡在了外面。

  “是红衣!红衣啊!”

  “真的是剪不断,烧不毁啊!”

  “魔君的红衣!两大绝世神兵之一,与温柔齐名的红衣!”

  柳扶风不禁失笑:“好伶俐的丫头,不愧是他的女儿。”

  狐凌右手环着苍雪的腰,重红衣好像有了生命般追随着苍雪,挡住所有的火势。在两人力竭将坠之时,诺儿停在脚下。狐凌双足轻点,借力向前飞去,刚刚好落到对面崖顶。

  傲绝宫的人紧随其后。

  等到傲绝宫的人一个不差的站在苍雪面前,她双臂轻抬,那两条红绸才钻入袖中。

  至于剩下那些人的死活,苍雪才不要管。

  虽然大半已经跟着过来了。

  武林大会,至此也算是结束了。

  无论是铲雪还是选盟主,均因为那场莫名的大火而不了了之,空慧斋也付之一炬化为焦土,错妄峰也从此后寸草不生。

  看似是一场毫无用处的武林大事。

  对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当然如此,不仅毫无用处,还差点儿丢了性命,可谓得不偿失。

  可是在苍雪看来,这场大会还是有些用的。

  最起码,夜飞燕又给了苍雪一条杀她的理由,更是知道孙婧颜同夜飞燕沆瀣一气,要置傲绝宫于死地。

  夜飞燕,南宫冽,名利庄。

  正好让我一起全收拾了,也省的我一个一个揪出来,一个一个解决了。

  好。

  好……

  苍雪一口鲜血喷出!

  “妖雪!停车停车!烟姒你快进来!”

  苍雪看着一脸焦急的狐凌,无力的摆摆手,苍白了脸色也苍白了声音:“没事,不用让烟姒进来了。”

  “那怎么行!”

  苍雪低咳了两声,强行压住不稳的内息:“不过是让掌风扫到,不碍事的。”接过狐凌递来的素绢,擦净了嘴角骇人的鲜红,声音喑哑。

  “劈空掌,可真是碰不得啊。”

作者有话要说:  困……不想更文啊!不行不能懒!!!!

  ☆、死穴

  夜,

  微寒。

  风渐起。

  月色清冷,

  疑是地上霜。

  苍雪站在墓前,

  不寐。

  难寐。

  她看自己的手。

  月光照在上面,这双手更加的白,更加的美,也更加的迷人。

  这是一双完美的手。

  然而,

  就是这双手,

  杀死了自己最亲的人。

  春意阑珊,夏将至。

  乱花谷却依旧春意正浓,满谷的鸢尾,红得炽烈,在如水的月光下,分外妖娆。

  一座墓立在这鸢尾丛中。

  孤零零的。

  这是苍云的墓。

  一缕轻音缓缓飘出:“父亲,我报仇了。”苍雪对着墓碑表情似笑,又像哭,“可是,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啊。”

  “杀了她,我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父亲,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苍雪说着,跪在了墓碑前,“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杀父弑母……你们,为什么要逼我走到这一步!为什么!”

  我已经没有了亲人,没有了。

  缓缓举起双手,举到眼前。她就这么怔怔的看着,眼角滑落一滴又一滴液体也不知。

  恍惚间,看到黑色的人影向这里走近。

  能进乱花谷的,还能有谁呢?

  苍雪忽然笑了,笑的那样美,又那样痛,像一把锥子硬生生的扎到狐凌的心里,让她痛不欲生,快走几步跪在地上,嘴唇都在颤抖:“苍雪……”

  “狐凌,你看,这双手,多干净啊,啊?谁能想到这双手做了些什么!我明明应该是满手血腥的!小妖的手,不该这么干净!”苍雪疯了一样的捶地、抓挠,手上血痕累累,“这是杀了亲生父母的手啊!怎么可以这么干净!怎么可以!”

  狐凌急忙抱住苍雪:“乖,没事了,没事了。”她一遍遍的哄着那个已经濒临崩溃的人,温言软语的哄着,安抚着让她平静下来。

  她双手紧紧的抱住狐凌:“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啊。”

  “不是的,你不是还有燕子吗?”

  苍雪突然死死的盯住狐凌的眼睛,继而放声大笑:“亲人?哈哈哈哈!”

  “她恨我,亦如我恨她,甚至更甚。”苍雪将手举到狐凌面前,“看到没有,就是这双手,杀了她父亲,也杀了我和她共同的母亲。”

  母亲,多么温柔的字眼。

  久远的声音传来,飘渺不可追。

  四月十四鸢尾开,

  花开花飞花满怀。

  束束朵朵满山谷,

  莫将红色鸢尾采。

  “她教我的歌谣,我一句都没忘。”苍雪像个孩子一样,在狐凌怀里放声大哭,“我一直是把她当做母亲的啊!她为什么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对我好,为什么一定要逼我走到这一步!”

  你为什么不能对我笑一笑?

  你为什么不能多见我几面?

  你为什么不能带我出去看外面的世界?

  为什么!!!

  你是我母亲啊!!!

  你为什么不能把我当做你的孩子!为什么见死不救!为什么要送我堕入最黑暗的地狱!

  这地狱好冷,要用血来暖,用最亲之人的血,才能暖热。

  所以我杀了你,来暖我早已冰封的心。

  是你逼我的!

  狐凌一下又一下的顺着苍雪的背,将手举了起来,似乎是在考虑力道:“她是罪人,苍雪是好人,所以不用为她伤心,她不配的。”

  “好人?……呵,好人……”苍雪呢喃着,终是在一记手刀下昏睡了过去。

  “我知道,你以为自己才是罪人。”

  “幸好,狐凌也不是好人。”

  狐凌带着苍雪回宫,更深露中,头发上、衣服上都有露水的痕迹,潮潮的。回去后,狐凌一没有上床睡觉,二没有换下这身不舒服的黑衣,反而出了屋子,三两下飞上了屋顶。

  屋顶上的人似乎等了很久,很久。

  “有事?”

  柳扶风转身:“你,很好啊。”

  “我?”狐凌指了指自己,“你说的是……”

  微微颔首:“你听出了笛音里的寂寞,也听懂了笛音里的寂寞。”

  “我是第一个?”

  “不错。”

  狐凌哑然,缓缓坐在了屋顶上,双手搭在曲起的右膝上:“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我跟你一样,倾心的那个人不开窍。”

  “她不是不开窍,她其实是……寂寞的。”柳扶风叹息。

  她和苍云,太像了。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灵魂,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寂寞,

  一样的孤独,

  一样的惊才绝艳,

  一样的满手血腥。

  这样的他,

  这样的她,

  绝不是完美的人。

  可是——

  “偏偏就爱煞了这样的他。”

  “偏偏就爱煞了这样的她。”

  两人顿住,相视一眼,倏尔大笑起来,如酒逢知己般酣畅痛快,柳扶风甚至是笑出了眼泪。

  看着那从眼角蜿蜒而下的咸涩液体,狐凌止住了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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