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文一早就知道了，显然刘明森也是。
“难道我真的是季明？”刘明森喃喃，“我上一世负了他，这一世，他便来折磨我？”
程孝文苦笑，安生折磨的又何止刘明森……
对，又何止刘明森！
就在程孝文呆滞之际，警方也找上门了。
“程先生，我们有两段还没有告知外界的闭路摄像，最新得到的。”警方将笔记本电脑调转向程孝文，“你看看。”
第一段是半月前的一个晚上，安生输入密码走进了楼下大堂，进入电梯。第二段的时间紧接着第一段，是安生站立在电梯当中，然后在这一层走出，依稀能看出脚步不稳。
“然后呢，他什么时候走的？”程孝文心急如焚。
警方盯着程孝文，“然后，电梯和大堂的摄像头，直到今天也没有再录到他的身影。”
一梯一户，这一层楼，只有他一个单位。
程孝文完全僵住。
刘明森扑向他，不过迅速被拉住，“我们已经确认了当时程先生不在国内，只是，请问能看看程先生的房子吗？”
程孝文错乱道：“好，你们快把他找出来。”
警察们将房子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墙壁都仔细敲来听过了，结果一无所获。
过程中，程孝文焦虑害怕得浑身发抖，连烟也没能点上。
他多怕警察会拖出一具尸体或者一副白骨，是那种凉透脊背的恐惧。
警方走后，刘明森和程孝文在凌乱的客厅中沉默相对。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明森忽然开口问：“你是什么时候遇见小安的？”
那天和煤老板徐向东有约……程孝文翻出手机看了看行程备忘，说了一个准确的日期。
刘明森瘫倒在沙发上，“距离录像时间，差三天正好九个月。”
程孝文一时不能听懂。
刘明森深深看着他，眼睛血红得可怖，“安生和季明，从相遇到安生郁亡，刚好也是九个月。”
他忽然大声笑起来，带着哭腔，“他真的是来报仇的！他真的是来折磨我的！他就这样走了！他就要我这一世都过不好！”
刘明森跌跌撞撞出了门，临走前转头说：“《缠眉》不能公映，那是属于我和安生的故事，我要买下来，你尽管开价。”
程孝文一直呆坐到晚上。
到浴室洗一把脸，抬头看着镜子，他发现，原来一个人憔悴起来，可以那么快。
程孝文多么希望，有一个长头发的美少年，会忽然出现在镜子里，接着湿了毛巾替他擦脸。
然后他会紧紧抱着少年，直到天荒地老也不肯放手，一直在他耳朵旁边温柔问，“其实我才是季明，对不对？”
对不对？这个问题已经不可能知道答案了。
程孝文在楼下守到深夜，直到环卫阿姨出来清垃圾。
他向她打听那张床的下落，这些大件的家具，他们一般不会真的当做垃圾来处理。
“一张很大的床？哦，我搬回去啦，真是造孽，那么好的东西都随便扔了……干嘛，是你的，你想要回去了？你要能证明才……”
“不，我不是想要回那张床。”程孝文打断她，“我想知道，那些床上用品还在不在，两只枕头？”
阿姨困惑，“怎么个个都来问枕头，里面已经没东西啦。”
“有人问过了？”程孝文激动追问。
原来安生已经找到他落下的东西了。
连一丝存在过的痕迹也不愿意留给他吗？
程孝文失魂落魄地走进电梯。
摄像头尚能留下身影，而他呢，一无所有。除了一段太短暂，却穷其余生也无法忘怀的痛爱记忆。
好累，程孝文感觉整个人如遭抽干，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他倚着房门坐在地上。
遇见安生，就是在这里。他像幽灵一样，把他吓了一跳，说他是安生。后来又出现了两次，最后一次，还擅自进屋了，拖着烂醉不醒的自己……
这张门毯，也算是见证吧，看着他们相遇，看着他们许多次同进同出，还看着他们打架呢，记得那回没有关门……
程孝文如获至宝般双手拿起门毯，又紧紧抱在怀中。
原本放门毯的位置，出现了一小包东西。
程孝文一怔，随后放下门毯，轻轻拿起纸包。
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束盘起的长发。
那么深的发色，像染上了墨水。
将发丝贴上一边脸颊，他想起了自己某天晚上顽皮放在安生额上的一根短发。不知道，安生有没有，又愿不愿意带走呢？
依稀中，仿佛看见安生就坐在身边，虚弱地倚着门，身体在一点一点变淡，一边回忆着前世今生，一边看着电梯，希望某个人忽然从里面走出来，能见他最后一面。
就这样坐了三天，一点一点，终于彻底变成透明。
直到最后一刻，才将失而复得，原本打算亲手交付的长发藏在门毯下，也许还会说一句，“季明最喜欢我的头发了”。
最后寂寞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
程孝文终于崩溃，如小孩子一样失声痛哭，心痛如绞，骨痛如刮，皮肉如寸寸惨遭撕裂，整个人支离破碎不能复原。
上一世，你是不是遭受了这样的痛苦呢，应该更痛吧。不然怎么会执着等到千百年后，只为来世的一场短暂相逢？
对于程孝文而言，到底谁才是季明，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有一个名为安生的人，曾经存在过他的生命当中，被他深深爱过，最终，也许是隔了千百年以后，再一次的，深深爱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BL，写得很快，也很轻松，就是无聊时写写，所以整体有些/很粗糙……anyway，填完一个小坑。应该会继续写同类型的，在无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