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开花/断情结续 by 十世【完结】(2)

2019-04-23  作者|标签:


01

  北堂傲在院子里研究他的珠香花,王府密报扔在一旁,他扫了一眼,又回头接著研究珠香。

  拨拨叶子,北堂傲暗暗纳罕,他也没少浇水,没少施肥,为啥他养的珠香就没有那个冷面神医养得好呢?真是没道理。难道植物这东西对大夫和王爷还有歧视不成?

  北堂傲想了半天,仍是不明所以,决定还是谦虚向学,去找那位医术了不得的家夥请教请教。

  抬头望望天色,太阳早已升高,怎麽非离还没起来?自从从江南回来后他就有些犯懒,初时以为是旅途劳累所致,可都过了半个多月了精神还是没起色,常常过了巳时才起身。莫不是大半年的出游,没有休息好,旧疾犯了?

  北堂傲想到这里有些担心,正要回屋,忽然大门从里推开,言非离缓步迈了出来。

  早上温暖的阳光缓缓洒下,映照在言非离俊秀英挺的面容上,仿佛镀了一层淡淡的金。

  北堂傲迎了上去,道:“起来啦。”

  “嗯。”言非离揉了揉额头,道:“最近好像没什麽精神。”

  “是呀,怎麽回事?莫不是病了?”

  言非离见他担忧的样子,道:“我没有那麽弱不禁风。大概是秋天到了的缘故吧。最近练功也不勤,疏懒了。”

  北堂傲一笑,道:“早膳刘妈做好了,我让她给你热热。”

  “好。”

  北堂傲去厨房让刘妈热了早膳,端到厅堂,坐在桌旁陪著言非离用膳,道:“待会儿陪我去后山转转吧。”

  “怎麽?”

  北堂傲指指院子里那株珠香,道:“一个多月了也不开花,不知道什麽缘故,想去找柳冥问问。”

  言非离笑道:“那老农说了,珠香是种奇花,一生只开三次花。这株已经三开三落,再开不了了,你偏不信,花了一百两买下,还千里迢迢带回谷里。现在果然开不了,你还不死心。”

  北堂傲哼了一声,道:“天下没有绝对的事。”

  言非离看他冷著脸不服气的样子,轻轻一笑,低头喝粥,不再说什麽。

  下午北堂傲捧著那盆珠花,与言非离一路说说笑笑,展开轻功,片刻之后翻过山头,进入灵雾环绕的山谷中。

  柳冥正在院子里翻晒草药,看见他们进来,淡淡瞥了一眼,也不招呼。

  北堂傲问道:“辉儿和微儿呢?”

  柳冥道:“去采药了。”说著看见他手里的珠香,问道:“王爷,你怎麽捧了盆韶华来?”

  珠香此花盛华之时名为珠香,待三开三落,红颜老去,韶华一瞬,便名为韶华,既不开花亦不结果,只余瘦枝骨干,巍巍如松。

  北堂傲问道:“可有法让它开花?”

  柳冥勾勾唇角:“无法。”

  “你还没试过呢,怎知无法。”

  柳冥不客气地道:“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无用的花花草草上。”

  北堂傲气结,回头望望非离,见他含笑站在一旁,一幅与我无干,不想参与的样子,更是气恼。忽然脑子一转,心里已有主意,对对他视而不见的柳冥慢声道:“柳神医,前些日子本王和非离去了趟江南。江南果然好风光啊,本王路过某地,听说江湖上新近传闻的一件趣事,好像是某位教主正在寻拿失踪的一个男宠。说来这个男宠架子还真大,竟然……”

  柳冥忽然转过身来,接过他手里的韶华,道:“这韶华也不见得开不了花,仔细研究研究说不定有办法。”

  北堂傲点点头,道:“你是冷面神医,妙手回春,起死回生,定有办法让这株珠香枯木再逢春的。”

  柳冥冷冷地道:“王爷真是太抬举我了。”

  北堂傲淡淡一笑:“神医不必过谦。”

  言非离轻咳一声,道:“柳师弟,麻烦你了。”

  柳冥立刻面色一变,对言非离灿烂一笑,道:“不必客气。言师兄的事就是我的事嘛。”

  北堂傲看见这明显的差别待遇,心中不悦,正要说话,柳冥忽然“咦”了一声,道:“言师兄,你气色不好,是不是身体有恙?”

  北堂傲突然想起他这些日子的精神不济,连忙道:“他最近是有些不舒服,正好来了,你给他看看。”

  言非离微微蹙眉。自从前些年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后,他便对吃药看病这事有些抵触,真是多一口都不想再闻到药味。可北堂傲和柳冥都态度坚定,不由他拒绝,只好随著他们进了厅堂,让柳冥帮他切脉。

  02

  “非离……”

  “走开!”

  “非离,你听我说……”

  “出去!”

  砰──

  好大一声摔门声,要不是北堂傲功夫高躲得快,这闭门羹铁定摔他俊美的脸上。

  北堂傲苦笑。在门外站了片刻,轻轻叩门道:“非离,不要生气!莫要气坏了身子。我刚才那话是胡说,你别放在心上。非离……”

  北堂傲好言好语唤了半天,屋里也无人应他。北堂傲没办法,呆站了半晌,只好转身去了书房。

  唉,真是没想到啊……当时一句玩笑话,谁知却一语中地,此刻还成了非离迁怒他的借口。他和非离年纪加起来一大把,离儿都十二岁了,月儿辰儿也快八岁了,谁知竟然会……

  北堂傲想起刚才他和言非离呆若木鸡地在柳冥那里听著他的诊断结果,真真是吓坏了!(某十:小糖啊,胆子变小了哦^^)非离已经年近四十,这不惑之年,竟然还能、还能……

  柳冥抿唇笑道:“这有什麽。言师兄正当壮年嘛。”

  “可是他……”

  “嘿,可是什麽?北堂王爷,柳冥还见过六旬妇人老蚌生珠呢。言师兄这根本不算什麽!”

  言非离听见‘老蚌生珠’这个词,嘴角抽搐了一下,撑著额角,深吸口气道:“可是柳师弟,我一直有服药啊。”

  “你确定吗?”柳冥看向他,紧盯著他的眼睛问道:“言师兄,你确定你每一次都服过了吗?你确定没有一次疏忽,每次都按时吗?”他把每一个‘确定’都咬得极重,让人不觉有些迟疑。

  “这……”

  言非离和北堂傲怔愣,彼此对看一眼。

  摩耶男子特别服用的避孕汤药,与所爱之人欢好之前或之后三天内服用都有效,因而并不是很难把握。只是言非离与北堂傲突然想到两个多月前他们从江南返回时,路过当年越国境内的那口温泉。北堂傲缠著他重温旧梦,在那山里小住了半个月,正好二人所带的药物不够了,最后几天便没有按时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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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二人脸上都有些变色。

  柳冥轻轻一笑,道:“不管怎样,言师兄确实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症状还不是很明显,不过要开始注意调养了。柳冥先在这里恭喜了!”

  言非离有些手足无措。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这把年纪了还能再度有孕。虽然柳冥口口声声说他还年轻,正当壮年,可言非离心下却忐忑不安,一时不能接受。

  至於北堂傲,则想起当时他们在温泉里欢好,自己逼非离第一次口出爱语,欣喜若狂,不免放浪形骸了一些,还玩笑道让非离再生一个老来子,省得孩子们年纪渐长,他二人将来寂寞。谁知当时的玩笑之语,此刻却一语成真了。

  言非离显然也想到了当时之事,无来由得越想越恼,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对柳冥道:“柳师弟,今日打搅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北堂傲刚要追上去,却被柳冥拉住:“等等,我给言师兄开些安胎养身的药,王爷你拿了再走。”

  北堂傲没办法,只好耐著性子等柳冥准备好药材,又对他说了如何如何服用等等,这才取了药追出谷外。

  一路急奔,在半山腰赶上言非离。他并未施展轻功,只是一人青衣如松,宽袖而行。

  北堂傲几步赶到他身边,局促地问道:“累不累?走了这麽久,要不要歇会儿?”

  言非离也不理他,闷头向前走。

  北堂傲道:“这山路陡峭,不易步行,要不我抱你过……”

  话还未说完,言非离已提气跃起,展开轻功腾跃而起。

  北堂傲见状,连忙跟上,拉过他的手。言非离挣了挣,被他用力握住,真气缓缓传入体内。

  言非离知道是北堂傲怕他辛苦,给他渡气过山,可心里就是有莫名的火气,很想把他一把甩开,不加理睬。只是心中还有一丝理智提醒他,以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必须小心一些,还是接受他的帮助比较好。何况有他相助,确实轻松许多。

  二人翻过山头,从另一边缓坡而下。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还是确实身体疲惫,言非离走了一段,突然收了脚步道:“我们歇一歇吧。”

  “啊,好。”北堂傲刚才在发呆,此时听他这麽说,连忙停步,寻了一块干净的空地,二人稍坐休息。

  其实他们与柳冥所住的山谷相距颇远,若是骑马的话,大概要两天的路程。但他二人轻功极佳,直接翻山而行,从峭壁跃过,最多也就两个时辰的路。可是这会返回时,言非离因为顾念腹中那团意想不到的稚嫩生命,未敢使用轻功,只在翻越峭壁时用了一段,然后一直徒步行走,因而耽误了许多时间。

  此时已过申时,天色渐暮。北堂傲问道:“非离,身上可有不舒服?”

  言非离背靠大树,有些郁郁地道:“没有,就是有些累了。”

  北堂傲伸手抱住他,低头看著他平坦的肚子,喃喃道:“我说你最近怎麽不对劲呢,还以为是旧病复发呢,担心之极。谁知病倒是真的,却原来是这个‘旧病’。”一边喃喃说著,一边伸手去摸他的肚子,又似自言自语地道:“非离,你可真了不起,稍微碰一碰就有了。幸好有摩耶人的那个药,不然我们现在不知还有多少儿女。”

  言非离恼怒,一把拍开他的手道:“什麽叫碰一碰!?我都叫你节制了,你偏不听!现在这样子,你说怎麽办?”

  北堂傲一愣,道:“我当日说再生一个,只是玩笑,并非当真的。刚才你出来得急,我也没来得及向柳冥问清楚。明天我再把他请来给你仔细看看脉,若是不合适,这孩子我们就……”

  言非离脸色微变,道:“你是说不要了?”

  北堂傲迟疑道:“非离,你受过伤,又身有旧疾,年纪也大了,万一……”

  言非离深吸口气,猛地推开他,站起身道:“别和我说话,我现在不想理你。”说著一口气奔下山来,返回他们幽居脚下的竹园。

  北堂傲知自己说的话让他恼了,在后面赔了许多不是,言非离却不理不睬,回家之后毫不客气地给了北堂傲一个大大的闭门羹!

  03

  北堂傲郁闷地回到书房。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言非离的心思。可是想到当年他生月儿辰儿时的惨状,心里便一阵阵发颤,实在是怕得很了。当年便已那般提心吊胆,此时又怎能让他心平气和心怀喜悦?想到这里又暗怪自己不周,竟然这把岁数还让非离再受孕,不由又悔又忧,在书房里坐立不安。

  至於言非离,在卧房里心烦意乱一阵,忽然又平下心来。虽然生孩子恐怖了点,但他又不是没有生过,想到可以再次为北堂傲孕育一个孩子,心里还是由衷感到喜悦的。

  可是谦之那个混帐,怎麽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失望呢?

  言非离叹口气,知道他也是因为当年那件事吓得怕了。记得他刚从昏迷中醒来时,北堂傲俊美的面容变得憔悴而消瘦。那双风神如月的双眸也失去了往日的骄傲和神采,里面盛满的是浓浓的担忧与关怀。对著那样的他,言非离怎能不感动,怎能不爱怜。

  摸摸肚子,言非离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因为有几次他也并未按时吃药,还以为自己年纪大了不可能再生了,谁知道一趟温泉之旅,再度蓝田种玉,真是……唉!罢罢罢,自己上辈子真是欠了他的。

  想到这里,言非离看看天色已晚,不忍心让北堂傲再呆在书房里。於是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却看见刘妈正在厅堂收拾桌子。

  “刘妈,谦之呢?”

  刘妈是灵隐谷的人,也是摩耶人,因而与言非离分外亲近,看见他出来,捂著嘴笑道:“北堂王爷现在忙著呢。”

  “忙?他忙什麽呢?”还在忙前些日子从江南带回来的花草吗?

  “他在厨房忙著帮你煨汤呢。”

  言非离立刻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抬脚想回房。不是他腹诽,北堂傲头脑聪慧,样样出色,可唯独这厨艺和花艺,却不是一般的糟糕。他们隐居这些年来,北堂傲除了偶尔回趟王府,处理一下府中和门中的事务,大部分时间都陪著他游山玩水。闲来无事时,也曾心血来潮下过厨房,学做一些小菜,不过那成绩……不是一般的惨不忍睹。

  想他一个王爷,堂堂门主,出生以来就被人伺候惯了。十指葱葱,除了拿剑握书,几曾做过这种事?想来人无完人,自不可能样样皆全。可偏偏北堂傲的脾气有时候极为执拗,孩子气一般固执,越是做不到的事情越是想奋发向上。

  言非离觉得自己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极度不好,他很怀疑,喝了北堂傲煨的汤,自己和腹中的孩子还能不能活著见到明天的太阳= =|||||

  刘妈见了言非离的脸色,知道他在想什麽,对他悄声笑道:“你放心,我留了饭菜在后房的篮子里,若是北堂王爷做的菜实在难以下咽,你可千万别委屈自己。饭菜都是现成的,热热就行了。”

  言非离感激地道:“刘妈,谢谢你。”

  “都是同族,别客气。天晚了,我先回去了。”刘妈并不住在这里,只是每隔一天来这里帮他们做做饭清扫一下什麽的。她与儿子儿媳就住在山下的小镇上,傍晚的时候返回去,来回用不了多久。

  “刘妈,路上小心。”言非离送刘妈离开,关上院门,想了想,还是抬脚向厨房走去。

  刚走进后院,就看见滚滚浓烟从厨房里冒出。

  言非离黑著脸走近,透过浓烟看见里面北堂傲慌慌张张有些无措的身影,不由叹了口气。

  也亏得北堂傲内力深厚功夫好,在那种烟雾中竟然也没呛到,一般人早就跑出来了。><

  北堂傲虽在厨房里忙碌,可耳力不是一般的好,言非离一踏进后院他就听到了,待感觉他站在门外看著,忙道:“非离,你离远点,这里烟大。”

  言非离心想,你也知道烟大啊。没好气地道:“谦之,你出来吧,别烧了厨房。”

  北堂傲一窒,闷声道:“马上好了。”说完熄了火,用内力贯满衣袖挥了挥,冲散大部分的烟气。把锅里的汤倒进大碗里,小心翼翼地端了出来,有些讨好地笑道:“我给你炖了鸡汤。”

  言非离望了那黑漆漆的汤一眼,没说话,转身回了厅堂。

  北堂傲仔细看看自己的作品,觉得成色还不错,比以前有进步,应该……还入得了口吧。这样一想,他便十分坦然地端著自己的‘大作’进了大厅。

  “非离,下午的话是我错了,你别恼,小心伤了身子。来来,喝碗我煨的三鲜鸡汤,看看可比你的手艺如何?”

  言非离看著他把盛好的汤端到自己面前,叹了口气,道:“谦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生气了。”

  北堂傲眼睛一亮,红唇勾起。

  言非离接著道:“所以汤就不喝了吧。”

  北堂傲沈下脸,有些不悦地道:“我知道自己手艺不好,可你也不能尝都不尝就否定了啊。”

  言非离皱眉,转换话题道:“这个孩子你到底想不想要?”

  “想啊。”北堂傲点头,道:“非离,你是知道我的,要不是担心你的身体,我也不会说那样的话。离儿月儿他们如今都大了,我看你有时也很寂寞,再养一个由你亲自悉心教养,一定很好。”

  言非离舒了口气。其实他心底还是有些担心北堂傲的态度,如今见他这样说,终於安下心来。

  北堂傲见状,再次把汤递上,柔声哄道:“非离,尝尝吧。这可是我亲手为你熬制的。”

  言非离是很感动,可对他的手艺实在没有信心,但看见北堂傲期待的神情他又拒绝不了,只好接过碗来,咬牙喝了一口。

  “咦?”

  言非离意外的发现北堂傲这次做的汤虽然成色不是很好,但味道却比从前好了很多,并不是那麽难以下咽。

  北堂傲见了他惊讶赞赏的神色,秀眉刚刚欣喜地挑起,就见言非离忽然浓眉一拧,扑到门口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北堂傲大惊。难道我做的汤真的那麽难喝?

  04

  自从那日过后,北堂傲再也不敢随便给言非离做东西吃了。因为从那日之后非离开始了艰难的妊娠反应,而这一切他都怪在了北堂傲的头上。

  北堂傲苦笑。怀孕的人最大,言非离现在就像灌了火药,随时都会爆一爆。而他爆发的对象责无旁贷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北堂傲近些年来与言非离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远离了复杂的朝堂和喧嚣的江湖,脾气收敛很多,人也更加疏朗了。自从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后,他好似又重新回到当年准备做父亲的欣喜里,整日笑逐颜开。毕竟说到子嗣,他是觉得越多越好。而且柳冥也说了非离现在的身体很好,再生一个完全没问题,於是更是放下心头大石,全心投入到对新生命的期待中。不过言非离却因为这麽大年纪再度有孕,脾气变得有些古怪。

  比如有一天晚上,北堂傲心情很好,看著言非离,笑眯眯地道:“非离,你真是了不起。没想到这个岁数还能再给我添个孩子。”

  言非离立刻脸色一沈:“你讽刺我呢?”

  “怎麽会。”北堂傲惊讶地挑挑眉,笑道:“这说明你保养得好啊。没听柳冥说,这是年轻的表现吗。”

  言非离皱眉:“我本来便比你大,再年轻又有什麽用,过几年头发就白了。”

  北堂傲忙道:“不会不会。等你头发白了我也白了,我们也没差几岁。”

  言非离口气更是不好:“你的明月神功越练越精深,定能长命百岁,永葆青春。以后我不在了,你再娶几个老婆都没问题,到时子孙满堂,还能记得我是谁。”

  北堂傲冷汗:“你怎麽会这麽想呢。你也定能长命百岁,与我白头偕老的。”

  言非离道:“谁知道呢。女人生孩子尚去鬼门关转一圈,我男子之身又是这把年纪,说不定……”

  “非离!”北堂傲突然大吼一声,上前捂住他的嘴,怒道:“你胡说什麽呢!”

  言非离怔愣了一下,望了望他,忽然叹口气:“我胡说呢,你别理我。”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言非离知道他真的恼了,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过,心情缓了缓,没有刚才那般躁郁了,道:“知道了,以后不说了。”

  北堂傲半松口气,搂住他安慰道:“你别瞎想,有我在,没事的。”

  谁知言非离突然又想到一事,对他道:“为什麽我这把年纪还要给你生孩子?孩子你到时是不是还要送回王府?我告诉你,这次我既没中毒也没受伤,说什麽孩子也要自己抚养,你别送回去。”

  “是是,不是说好了吗,这个孩子我们自己养。”

  言非离这才放下心来。在他心里一直对离儿和月儿他们未能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事情耿耿於怀。离儿三岁时才回到身边,后来没过多久又再次分离。月儿辰儿虽在身边长到两岁,但之前一年他一直昏迷,醒来后又身体不好,北堂傲怕他操心也一直没让他和孩子相处很多,不久就送回了王府。所以他一直心有遗憾,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孩子在身边抚养长大。

  北堂傲见他终於缓下神色,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言非离有时心里烦得很了,总是会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脾气。北堂傲知道这也不是他的本意,他自己也控制不住,所以都好脾气的一一包容了。事后言非离自己想起来,都疑惑自己那时候怎麽会脾气那麽大?简直不可思议。不过北堂傲那种甘之如饴的态度更是不可思议……

  转眼过了两个多月,炎炎夏季终於过去,进入十月天气转寒,言非离身上没有那般躁热了,心情也好了许多。不过这日他看到王府来的人,火药再次爆发。

  “北堂傲!这件事你怎麽不早点告诉我!?”言非离握著手里的书信冲北堂傲低吼。

  北堂傲莫名地望了望那封信,忽然想到前两个月的密报,脸色一变,有些讷讷地道:“我忘了……”

  “你忘了?!”言非离怒瞪著他:“离儿要来灵隐谷的事你竟然忘了?他是不是你亲儿子!?”

  北堂傲难得的觉得有些惭愧。其实那日他本来是要告诉非离的,谁知他们去了柳冥那里后听到那个消息,早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非离,离儿来也不是什麽大事,你……”不用发这麽大的火吧?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言非离打断:“不是大事?我们在王府过完春节直接去了江南,到现在有十个多月没见离儿和月儿他们了,你竟然说不是大事?”言非离气的双手发抖,“我看你是根本没把他们放心上。两个月前离儿就来了信说要过来,你竟然也没告诉我一声,现在他明天就到了,我们这里还什麽都没准备呢。”

  北堂傲忙安抚他道:“莫气莫气,别伤了身子。这次就离儿一个人过来,月儿辰儿都在府里。我让人把离儿的房间收拾收拾就行了,有什麽好准备的。”

  言非离突然想起一事,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显形的肚子,羞恼道:“这可怎麽办?我不想让离儿看见我这个样子。”

  北堂傲奇道:“这有什麽的。”说著摸了摸他的肚子,笑道:“离儿知道他又要多弟妹了,一定会很高兴。”

  言非离一把推开他,怒道:“我若是早几年生离儿,现在都可以当爷爷了。在儿子面前好意思吗!”

  北堂傲一想,也是。男人生子,本来便是天下奇事。离儿当年年纪小,朦朦胧胧的也许还能接受,这些年来未曾听他提过,他也早已懂事,只怕……只怕现在看见会别扭吧。

  05

  北堂傲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也不觉得这有什麽大不了。离儿是他的长子,寄予了最大的期待和信任,相信他即使知道了也只会和自己一样高兴,而不会有什麽其他想法。只是月儿和辰儿虽然知道非离是爹爹,但他们年纪尚幼,许多事尚且懵懂,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好。再说非离身为男人,大概也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身怀六甲的样子。

  北堂傲看看言非离的神色,道:“你别多想了,这件事我会解决的。你若觉得尴尬,月儿和辰儿干脆就别告诉他们了,以後再说。”

  言非离发了一通火,见北堂傲这般哄著自己,气也消的差不多了,道:“算了,我去给离儿收拾房间,剩下的以後再说吧。”说著起身进了屋。

  北堂傲拿起离儿来的那封信,掂了掂,眉宇微锁。

  离儿的年纪是不是还太小了?这件事不知他会怎样处理。

  北堂傲出去找来灵鹰,传了密信。两个月前的密报,在他眼里不过是件小事,可对离儿来说,却正是个好的考验。

  北堂傲笑笑,放飞腕上的灵鹰。

  玉不磨不成器。

  北堂傲从来不是个心软的人,对自己的儿子也一般严厉。

  和刘妈一起帮离儿收拾好房间,言非离捶捶腰,只觉腰酸背痛,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浑身倦怠不堪。

  果然是老了,做点事就累成这样。

  言非离回到卧室,倒在床榻,懒懒的想睡。

  忽然腹部猛地一胀,胸口闷紧,刹那间连呼吸都停了。

  言非离脸色变了,僵住身体,待那一下过去,才大喘口气,双手按住腹部。

  天!这一下踢的好猛。

  言非离微微蹙眉。这还是这个孩子的第一次胎动,没想到竟如此猛烈,差点让他招架不住。久违的感觉,让他想起怀著离儿和月儿辰儿的时候。

  怀离儿时他整日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对腹中胎儿的关注便淡了许多。那时他年轻,身体状态也极好,几乎并没有什麽太大的反应,就是离儿偶尔胎动不止,他也未觉得有多麽辛苦。但是怀月儿和辰儿的时候就不同了。那段时间要不是有北堂傲陪著,他真是难以熬过去。女子生育龙凤胎都是加倍艰辛的,何况当时的他。

  可是现在这个孩子,感觉和前两次都不太一样。

  言非离苦笑。这才四个多月,就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看来不必担心因为自己年纪太大孩子发育不好的问题了,这个孩子肯定健壮得很。

  北堂曜日本来说十天以後到,结果不知被什麽事情耽误了,拖了一个月後才到。

  他自己一个人纵马进的谷,一个随从都没带,来的时候著实让他两个老子措手不及。

  北堂傲是不怎麽关心他什麽时候来。言非离则是等了又等,以为他改变主意不来了,所以当离儿就那麽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真是又惊又喜。

  谷里刚下过小雪,冬日的天气虽然寒冷,万物萧瑟,但还是放晴的天数居多。冬日的阳光反射在雪面上,格外温暖灿烂。

  北堂曜日骑在纯黑的马背上,一身黑色狐裘里,只是简单的穿著件深蓝色的丝袍,袖口和衣摆处绣著精致的金色乘云图,腰间佩著长剑,剑鞘上挂著晶莹的玉质穗绦。

  漆黑的狐裘将少年俊美的脸颊衬的如同白玉一般,光洁生辉。马背上的身姿更是矫健挺拔,意态飞扬。

  “父王!爹爹!”

  北堂曜日远远便看见父王和爹爹在山坡上散步,立刻催马奔了过来,青嫩俊美的脸庞洋溢著浓浓的欣喜和欢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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