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 作者:常叁思(上)【完结】(9)

2019-04-20  作者|标签:常叁思 强强 三教九流 布衣生活

  谢才见状,登时就按捺不住了。

  这刁民真是愚不可及,天可怜见,别说大师将水给他洗脸,就是泼在自己脸上谢才也不敢有什么怨言,这蠢货猛不丁咋咋呼呼的,弄得他好像是个多凶残的酷吏一样,事实上他根本没什么想法。

  谢才心里恨不得给这人二十大板,可脸上还得装出一副爱民如子的慈爱,他笑容勉强地说:“恕什么罪?你犯事了吗?大师让你洗,你就洗!这是你的荣幸,你赶紧的洗完了,也让给别人也洗一洗。”

  那人不敢不从,急急忙忙地说着感谢的话将铜盆往自己跟前拉,结果因为手脚毛糙,大半盆水泼得只剩了一半。

  谢才看见这人就碍眼,可知辛却是泥人脾气,嘴唇微动地跟这人说着什么,对那些粗鄙的刁民特别客气,谢才脑中忽然划过李意阑那句“同餐同食”,又结合着刚刚发生的事,瞬间居然醍醐灌顶,知道这马屁的正确拍法了。

  很快他传令下去,叫衙役提了不少桶水,又叫牢狱后厨重新给备了早饭,要丰盛一点,火候准确一点。

  掌勺的根本没备那份菜,抄着勺子问他要r_ou_,郡守只好拆东墙补西墙,将自己中午的狮子头r_ou_给贡献了出来。

  谢才一边交代一边犯愁,盘算着大师再这么再牢里住下去,他们府衙的开支可就扛不住了,可殊不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他这府上一次就来了两个神仙。

  从门后面寻摸进来的衙役见了他就拱手,汇报道:“老爷,提刑大人到了,请您到正厅去一趟。”

  谢承懊恼地一拍脑袋,大腹便便地转身小跑起来。

  衙门正厅,寄声和吴金对着堆成山的文书,直接傻眼了。

  张潮虽然没有他俩那么外露,但表情似乎好像貌似比昨天要冷一点。

  李意阑仗着自己视力好,都不用上前,杵在一旁就能看清分类,五城新旧案卷宗、疑点、关联,牵涉主要人、次要人、路人……他想得到、想不到的,前提刑官都替他探查好了,因此毋庸置疑,在查案上钱理比他有才能,那位大人欠缺的,或许真的只是时间。

  他们要做的,就是捡这堆现成的便宜,先将所有细节都过一遍。因为要是不了解全盘的情况,行动起来无非也是到处打空拳。

  李意阑不是秀才出身,不爱打官腔,他单刀直入地说:“五个案子,我们正好五个人,每人熟悉一宗,午饭前交换一下信息。寄声,我看你最跃跃欲试,给你个机会,让你先选。”

  寄声:……

  他不是一个伺候吃喝穿衣的小厮吗?怎么还摇身一变成了办案的主力军了呢?又没人给他发钱!

  不过他跳起来抗议也没用,李意阑别看说话还算客气,可下定决心之后来也独断得紧,寄声垂头丧气地选了扶江,一来是因为扶江的文书最少,二来是他跟山贼,那真是有种解不开的缘分。

  吴金选了榆丰,张潮选了饶临,江秋萍打头阵看起了任阳,剩下的崇平就归了李意阑。

  众人刚刚分工完毕,谢才就气喘吁吁地进来了,又是告饶又是请罪,还有意请他们去用早饭,叫李意阑干脆地回绝了。

  接下来整整一天,他们都关在正厅里苦读卷宗,江秋萍一目十行,李意阑速度也凑合,两人先后在下午申时到酉时间看完了自己的任务,心绪更加沉重,但也无暇多想,立刻转道去给拖后腿的寄声和吴金接班。

  辰时三刻,谢才过来请他们去用饭,李意阑头也没抬地应了声“好”,可迟迟不见起身,寄声看得头昏眼花,一时也忘了他身体不好,直到月上柳梢,所有的文书才粗略地过了一遍,李意阑精神松懈下来,立刻就咳上了。

  寄声懊恼地跳起来,非要拉着他去用饭,结果吃也没堵住江秋萍的嘴。

  “钱大人查的事无巨细,我自问还做不到那样面面俱到,可结果令人吃惊,从调查结果来看,案犯的谋划滴水不漏,一点踪迹没留下不说,倒给了我们一堆未解之谜。”

  “白骨周柱良的妹妹周蕊有作案动机,可她大字不识几个,据街坊称这些年来举止也并无异常,案发当天,她一直在织染厂织布,有不少女工可以为她作证,从口供上来看,她不像是心机深沉之人。”

  “而涉案风筝的制作者马仲,是个身家清白的手艺人,跟周柱良和周蕊除了是同乡的街坊,并没有过多的瓜葛。任阳风筝会的几位主持大户也能为他作证,风筝上天之前的例行检查里,并没有携带白骨这种异物,要是真有,他们也不敢自砸招牌,放它飞到天上去。”

  “拉枋线的刘乔被吓疯了,罗六子在混乱中被踩伤,至今仍未醒来,这两人和周家兄妹也查不出交集来。”

  “由于钱大人走得仓促,所有相关的嫌疑人如今都还被留在饶临,稍后我们可召来询问。”

  “我想不通的是,这具叫周柱良的白骨,是如何出现在空中的飞行的风筝上的?依我的直觉,要是想摸到背后的主使人,就必须先弄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众人满头雾水,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约而同去看李意阑,期望天降大任的提刑官能给出个一个英明神武的答案。

  李意阑也是个耿直的人,他特别坦诚,立刻就说:“看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戏,会非常的淡啊~

第7章 余孽

  原来“没什么探案的经验”,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但吴金三人也不敢面露鄙夷,在黎昌十里亭他们已经见过了李意阑的真本事,人只要身怀长处,到哪里都能捕获到几分敬意。

  江秋萍没了寄托,只好垂眸敛目地盘算起来:“拉枋线那两人有些可疑,但一个疯一个昏迷,线索也就断了。”

  寄声托着下巴说:“昏迷的好说,可那个疯了的,会不会是装的啊?”

  江秋萍:“不像,钱大人考虑过这种可能,询医、盘问、加刑等方法都试过了,刘乔疯得不似作伪。”

  而且假设刘乔是在装疯,刑讯加身都能不露破绽,那他卖傻的本事必然也同等高强,因此瞎猜无益,派人盯着他的动向即可。

  李意阑明白其中关窍,随意点了下头,话锋一转道:“昔日的任阳通判赵温现在何处?他有什么口供或证词吗?”

  江秋萍:“赵温如今在任阳,任郡文学,由于他身居官职,在钱大人受命回京以后,他也回任阳赴职了。赵温在卷宗里称,鬼神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并说这是周蕊为报复他所为。”

  寄声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感叹道:“有点无耻。”

  这赵温身为功名学子,可没有证据就妄自猜测,度量如此狭小,李意阑即使忽略涉案的情形,也对此人难生好感。他无视了寄声,眼耳口鼻依旧对着江秋萍:“那对于白骨上所陈列的往事,他是承认还是否认?”

  江秋萍无奈又好笑:“自然是全盘否认。”

  李意阑不再追问,江秋萍等了片刻,见没人发表意见,只好做了个总结:“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出现在任阳天空上的白骨匪夷所思,倒真有些像是鬼神所为了。”

  在座的谁也不信漫天神佛,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这就是白骨案背后之人的高明之处,不服不行。

  李意阑抿了口热茶去压喉中的瘙痒,接过话道:“稍后我们再提相关人等来查问一遍,一应证物也掌掌眼,看能不能有些新的发现。现在我说说崇平的情况。”

  “白骨许致愚家中俱灭,目前没有明确的嫌犯人选,嫌疑最大的是那位最后上场的旦角。”

  “不知诸位可有听过,蜀中民间有种戏法,叫做变脸,能在须臾之间改头换面,因此在那出社戏中,花旦的脸忽然变成骷髅头倒也勉强说得通,这案子的疑点主要在于以下两点。”

  “第一,疑犯留下白骨以后,是如何在台上凭空消失的?钱大人的推测是有人在戏台上做了手脚,但他命人将戏台拆了个全乎,结果跟风筝案一样,并没发现不妥之处。”

  “第二,白骨现身的s_ao动过后,戏班里的人在后台的角落里发现了被打晕的女旦,此女才是正主,她唱完前两场,第三场扮相的途中被人从身后击中后颈,李代桃僵了。”

  “由于梨园的青衣饰者有男有女,因此仅从‘十年’那句唱词,无法断定嫌犯是男是女,但应该是许致愚生前的故人,此人许致愚鸣不平,并且唱出那句时用的声音,经人指证,跟昔日许致愚说话时十分相像。”

  “伶人没有看见袭击她的人,出演期间,戏班里的人也说没有外人出入,故而钱大人认为嫌犯是戏班里的人,但审来审去,众人都是不知情状。”

  “最后,粮务州同孙德修政务繁忙,钱大人没能将他请来当堂对峙,他的状词是一封寄来的信纸。”

  “孙德修在信上称,他行的端做得正,无惧刑司放手来查,但若是问他嫌犯人选,他有个困惑多年的猜测,但是并不能确定,请提刑司自行明鉴,他说……”

  说到这里,李意阑抬起眼睑,缓慢与众人一一对视:“许致愚之独子许别时,或许逃脱了应得的刑罚,还存活于世。”

  其实原本在孙德修的信中,称许别时为“余孽”,用的是“苟活”二字,但李意阑认为既然是公平叙事,择字措词就更该中正无私。

  这话宛如石子投湖,一下就激起了四道浪花,江秋萍大吃一惊,神思快捷地替众人说出了困惑:“怎么可能?先不说国法严明,据说当年许家的监听问斩,孙德修也参与在其中,他怎么可能放这许别时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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