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同忧郁这个字 by 蛋蛋的疼【完结】(6)

2019-04-17  作者|标签:

“我为你忍受疼痛,妒火,悔恨,孤寂。”顾长天拎起他来趴到自己怀里,寻着他脸庞深深地亲吻,“我那么疼……而你居然跟别的男人滚在一起。”

“苏郁,你不能这么对我。”男人的凝望着他,大颗地泪珠滚落下来,眼里有着平静的痛苦,像是自尘世的彼端高高跌落,终于熟知了世人的哀叹和哭泣。

“我爱你。”

23.
夜空和星星在他们头顶盘旋。都市的五光十色刹那间退到很远很远,那些在灯红酒绿里醉生梦死的人们,谁也不会有那个心情想到,此刻,在远远郊区的一座小玻璃房子里面,住着两个同样孤寂的人。

像是陡然之间流落到外星球的荒原。

顾长天躺在地上,手捂在肋下,不停地流血。鲜血从指缝和手术刀之间不断涌出,淌了一地。似乎还汩汩地冒着热气。哗啦啦,快乐的声音。

“你以为我会不忍心伤害你?”

“你以为你还像以前那样,几句空洞的说辞就能改变一切?”

“你以为你站在世界顶端,一声枪响,所有人都得接受你的利诱威逼?”

“谁他妈给你这样的自信……”苏郁冷笑着爬下床来,跌跌撞撞地走到越野车旁,顺手捡起了地上缩成一团,还沾染着他鲜血的绳状物。那赫然是一条鞭子。

他站到车顶颤颤巍巍举起手来,挥舞下去的时候,整个房间都被震荡起啪的一声。蛟龙飞舞,灵蛇落地。

“谁他妈……给你这样的权力。”

激情有如飞驰的闪电将那张俊美脸庞照得透亮,苏郁抬起一根手指放到唇边,绽放出一个无比美丽的笑。玻璃小房子里瞬间轰隆隆,下起了无形的雷雨。

他说:

“顾长天,我要践踏你。”

皮鞭刷刷预热两下,而后狂风暴雨一般劈头落了下来。顾长天被笼罩在一片血光里无法躲闪,他也不能躲闪。那个明明应该在自己怀里永远柔软温暖着的人,一腔恨意地站在他面前,要将自己受过的伤害全都施展成报复的鞭打。仅仅是悔恨和心疼就让顾长天别无他法可想。这是他亲手犯下的罪,也该由自己来亲自承担。

顾长天闷不作声,把胸腹和脸侧送到风刃最利处,一下一下默默地承受。他这副认命模样反而惹得苏郁更为恼火,“好一朵风中娇花待宰羔羊啊……现在倒是会博可怜了,你他妈的装纯给谁看!”皮鞭凛然一卷,绕上他腹部的手术刀,猛地就拔了出来。

顾长天被惯性带得趴跪在地,他连骨头都浸泡在疼痛里,一身是血,可是更让他难过的还是反反复复,口中叫着的那个名字:“苏郁,苏郁……”

“别叫我苏郁!”那个人的体力似乎开始不济,仅凭一股硬气强撑着不倒下,下身因为酸软和寒冷有些颤抖,上半身零零星星挂了几片布料,更加无济于事。

“你过来,”顾长天吐出嘴里的暗色液体,艰难地,吞咽似地说,“你过来……”

那人打着颤的修长身影轻轻折了一下,而后重又归于挺立。

“你恨我,我把命给你,那上面冷……你到我这儿来。”

房间太大太空,好似这些话一时无法被听清,那人疑惑了一阵,然后猛地爆笑起来。好像有谁在耳边说了个无比好笑的故事。笑完了,他擦一擦腮边冷掉的眼泪:

“我冷,好冷,再冷也冷不过你说的笑话。”

“我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过一个人,”他说,“从前我只觉得你是个盒子,再华丽的包装,也裹不住从里到外透着的虚假。可现在你却是一头蠢到了极点的**,他妈的自以为受到了一点点伤害,就丧心病狂,连强 暴都学会了。”

“我不打你,也会有别人来替我打你。”

他单手撑膝,干脆在车顶坐下身来。腕上缠着的软鞭猛地一抖,蛇一样在地上蜿蜒攒动起来。

“像你这么蠢的东西,不告诉你为什么抽你,你他妈就自个想不明白。”

凌空一鞭砸到了男人身上:“第一鞭,抽你的冷漠自私。”

第二道鞭影落下,“第二鞭,抽你的懦弱无能。”

第三鞭,“贪婪。”

“放纵。”

“无耻。”

……“我也有苦楚,”顾长天抬手扯住他鞭子,牢牢定住,试图祈求一个获得原谅的机会,“你听我说……”

“狡辩!”最后一鞭子扼杀了一切希望,狠狠地抽在他脸上。

男人无声地在地上扭动,仅一个表情就可以看出无尽的痛苦。苏郁打开车门,回头时脸上是无比的冷淡和厌倦,他也曾这样伤痕累累、疲惫挣扎过,可现在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顾长天,你认命吧。我爱你,我再也不爱你了。”



№ 6 ☆☆☆ 蛋蛋地疼于 2010-12-16 12:20 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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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天说变就变,昨天还是枫叶银杏,红的黄的明得耀眼,一转眼就下起了雪。天寒地恶,一片雪白笼统。行人和车辆冻成长龙,四处可见的臃肿和倦怠。

苏郁趴在方向盘上懒懒打了个哈欠。堵都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据统计平均每人有八分之一的生命都耗费在了首堵浩浩荡荡的奔驰路上。

人生是一场漫长的旅程,其间要忍受无数的傻逼。听闻其中一个鲜血吐了一地、肋骨被插一刀,住进医院了,听闻另一位拽拽猛男先生被人目睹在街头遭到围殴,听闻……这些又与他有什么关系。车门打开,副驾驶座忽地蹿上团人影,苏郁困得不想抬头,心里哀叹着,又来了一个……

……一个傻小子。

“HI,”乔恩冲着他,有些热情天真地笑,“你还好吗。”

苏郁的精神头立马就起来了,好像一瞬间神经系统就加速运转起来。他目光灼灼。看着他。

“怎,怎么了。”青年蓦地紧张起来,浑身萦绕着莫名的不安。

“你有个哥哥,”苏郁道,“而他是个傻瓜。”

乔恩迅速地放松下来,微笑,“他确实是个傻瓜。”

“但同时他也很好……非常好。Shawn,我爱你。”

“也爱他。”苏郁补充道。

“对。”乔恩无所谓地耸耸肩,“你总是这么聪明。”

吐完槽苏郁心里舒服多了,把手里的水杯递过去让他暖着,“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马上又要走了。”青年落下车窗,朝外望望,然后回头,似是无限留恋地看着他,那眼里还有点淡淡的委屈。

苏郁向他做了个招揽手势,青年乖乖折回,蹭过来把头贴在他手上。

他的毛发光滑顺溜,苏郁摸摸他,像摸一条大狗,问,“你要去哪里?”

“无拘无束,四海为家。”青年吻了吻他的指尖,“当然,也可能就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这个,送给你。”苏郁看着他魔法般地从兜里掏出一个指环,就是质地特别了点。青年憨厚地笑起来,略带沙哑的嗓音泛着甜甜的诚恳,“刚趴在雪地里的时候编的,在那之前它还只是一颗小草,被白雪和大地温暖着。”

“它很漂亮,刚好相配套在你的手指上。”苏郁伸出手,被他轻轻捉住,“不,应该这样,”他把指环放在苏郁掌心,然后贴上去吻了一下。

“你看,我这么喜爱你。”乔恩朝他眨眨眼睛,最后挥了挥手。没有人说再见。

苏郁垂头抚上掌心的指环。潋滟雪光和清香泥土赋予它的魔力,似乎已经随着青年一起消失。

原来它只不过是那么一个简陋的,丑陋的小东西。

25.
顶头老板住了院,公司挑了个好日子,让高层们齐齐聚首,一起去庆贺他……不,探望他。

苏郁是被通知的头一个。这种场面上的事情都要见报,他若不到,到时候各界又是一阵揣测,内斗啦夺权啦,怎么腥风血雨怎么来。

奈何堵城交通太不给力,苏郁已经很尽心表现出关爱老板人人有责的样子,也还是迟到了。推门时屋里已经塞满了人,愣是找不出地儿下脚。

顾长天靠在床头疑似闭目养神,黎阳坐一旁给他吊着点滴端着水。除了这俩,一干人等全都望着他。

苏郁干咳了两声,乐呵呵一笑,“我这人没常识,听闻顾先生入院,老以为得来个绝症啊什么的,开车时候担心了一路。现在看看才放心了。顾先生日子很滋润嘛。”

顾长天本来长长地看着他,听到这话手一抖,针管暴涨出一截猩红,一旁小护士惊叫道,“呀,回血了!”赶紧把黎阳挤开,自个动作起来。

苏郁还在一旁幸灾乐祸,“唔,我自个打嘴,顾先生千万别生我气。”

旁人见势头不对纷纷起身告辞,苏郁本来站在门边,连一步都没踏进来,此刻也随大流地要溜,刚一转身就听身后一声,“站住。”

一屋子人全定格了。

身旁有个胖胖的先生擦了擦额头的热汗,这暖气开得忒足。他扯过苏郁,悄声问道,“你,你说他叫谁站住呢?”

苏郁随意朝旁边一指,“他”。

“哦。”

两人彼此一点头,接着往前走。

“苏郁,你回来!”

苏郁转身的瞬间,胖先生连带前后左右一干人等立刻作鸟兽散。

他还真没想到顾长天能在众人面前这么拉下脸。

病床上的男人咳嗽起来,咳了几声就被强制压下去,从嗓子眼里挤出声来,“我等了十三天你才来看我一眼……何不进来坐坐。”

“你现在回去,路上的车还堵着。”

这倒是个实诚注意。苏郁点点头,挑了张离他最远的椅子坐下。“坐坐就坐坐。”

黎阳默默把削了一半的水果放到床头几上,低声说,“我先出去。”

苏郁笑吟吟地望着他们,他难得露出神情这般活泼讨喜,看起来特别可爱。

26.
那睫毛上甚至还落有未融化的雪花。

想念是一种太过玄虚的心情。那人不在身边的时候,只是觉着泛泛地疼,骨头疼,头疼,空茫茫的,像在下雪,拂了一身还满。那时多想这人能突然出现在身边。可是真见着了面,才发现原来思念会更加厉害。

怨恨是真的,漠然是真的。那个被自己时刻想着的温暖软和的人,消失得更远了。哪怕他正朝着你干净得什么也没有地笑,你也知道,他在用完全的平静告诉你,那三步两步就可以跨过去的,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顾长天闭目出了一回神,觉得手抖得不那么厉害了,才淡淡开口,“你最近如何。”

苏郁斜躺在窗台下面晒太阳,懒得不想睁开眼睛,“挺好的。”

“王导的新电影开拍了,冬天正好方便取景。搬进了新建的工作室去。过几天你就要‘借故’搬过来。一切不都在你的眼皮底下进行。”

心事被捅破,老男人脸上丝毫不见尴尬。他本来做好了准备又迎接一阵狂风骤雨,和苏郁这种谈话方式平淡得出乎他的意料,甚至都带了点温情。心情像是黎明前即将融化的新雪,终于接触到期待已久的阳光,却又马上就要消逝。他有些伤感,不过还是打起精神,细细消化这点新的趣味。他索性和他唠唠家常:“看得出来。你胖了一点点。”

“嗯,最近吃得不错。”苏郁咂咂嘴,向那个一直辛勤煮食的人递去无声的问候。

“冬天正是养生的季节,多喝点汤,滋补。你还在念书时候,就特别爱喝我炖的排骨汤。”明明是怀旧的语句,顾长天的声音里也不过是平常情绪,仿佛除了问候关怀,什么也没有。

阳光太暖,再待一会儿他都要化了。他实在不适合在这里和顾长天轻松相对、调侃往事,往事对他来说是太过沉重的事情,过去的都过去了。顾长天的柔软越是表现得无所不在,他就越是必须得一直地坚硬下去。

所以苏郁也只是程式化地笑笑,“你也一样。雪停了,我该走了,顾先生。”

手握上门柄的时候顾长天忽然说道,“黎……”那手顿住。

苏郁朝他转过身来,微笑,“顾先生想说祝你一路走好?那倒是不用,谢谢。”

他头也不回地关门而去。然后,顾长天慢慢下床,扶着栏杆走到门边,抬头在那不留一点温热的把手上,轻轻地碰了碰。

黎阳抱着个礼盒走了进来,可能因为寒冷,脸红红的:“上次那位裴先生来过了,见您在忙,他说没法多留。”

顾长天没怎么理他。苏郁离开以来,他仿佛忽然就撕掉了那份虚假的温文,有时候对外人显得尤为冷酷。

黎阳识趣地走了出去:“我晚上再来给您送餐。” 他最起初爬上顾长天床的时候还有点苏郁的嚣张气焰,后来伴在顾长天身边,越来越收敛。骄傲这种东西是要人捧的。当没有人愿意容忍你的骄傲,骄傲就什么也不是。

一辆兰博基尼平滑地驶入停车场,停滞了许久,没有人下来。苏郁看着自己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有点怔忡。其实他一直知道那几鞭子再加一刀足够杀了他,可真的亲眼看时,视觉刺激还是够让他回不过神。

“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呢。执念犹如一面镜子,只能越发见出自己的可悲。你越想抹去他羞辱他,就越是在乎他。”车窗外落下一个倒挂的头,乔念的,他朝苏郁一咧嘴,“童叟无欺,杀手先生,给您指引。”

“你们哥俩倒是挺像的,”都神出鬼没的。苏郁靠在椅背上捂住额头,掩去那片刻的虚弱。

乔念神色一紧,“你说什么?”

“我说,他上午刚刚来找过我。”

“他找你做什么?”乔念问道,转而嗤笑,“他找你还能做什么。”

忽而苏郁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显出一种诡异的急促。

“是苏郁先生吗?这里有一位手机姓名为乔恩的患者,请您快点到医院来一下。”
27.
那傻小子患有心脏病和肾衰竭,作为他生前探望的最后一个人,苏郁却最后才知道这件事。

因为躲避追捕而服用太多抗兴奋类药物,引发病情突变,心跳垂危。听起来三言两语的事,却决定了一个人是生存还是死亡。

身为亲人的乔念,在这时候反倒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苏郁靠在医院长廊的墙壁上发愣,顾长天慢慢走过来,陪到他的身边。

吸烟室就在不远的地方。他给他点烟,可是苏郁的手太抖,几次都夹不住。顾长天把自己的递给他,他咬住狠咪了一口。

地上掉落了一堆烟头,顾长天把人搂到怀里靠住,“别抽那么凶。”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生命在渐渐地死去。

“他什么都没有做错。”苏郁盯着某一处的虚空,喃喃地说。

这话无异于打了顾长天一记耳光。可他无法为自己开脱,只好沉默地将苏郁搂得更紧。他把能抢走的都抢走了,然后能够给予的,终究仍只是这些虚假的温柔。

“病人并发症突发急性肾衰竭,相关抢救措施正在到位,请家属做好准备……”

苏郁眼里渐渐染上绝望的神色。

他垂头低语,那问话低到像是在说给自己听,“顾长天,你爱我吗?”

顾长天捧着他脸虔诚地吻上去。

在唇齿之间的那个人笑了:

“爱算个什么东西。”

28.

顾长天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他在天台找到乔念,那个声称因为乔恩才远道而来的人,看起来一切平淡如常。

天台的风很大,乌云笼罩,像个锅盖,盖下来。这种凄迷一片的天气,正适合讲故事。“他小时候就是个乐观的孩子,懂事后知道自己的病和弃子身份,也没有一点绝望。他说他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看看太阳,看看鲜花,看看一切美好的事物。为此他冒犯族长逃离监禁,远渡重洋来到中国。”

“我一直都很佩服他,甚至暗暗地嫉妒他。十六岁的时候他得到了个音乐盒,作为唯一的成年礼。他捧着那个破盒子,比得到了一个仓库的珠宝还要快乐。我用一颗弹珠把它弄碎了,自以为他不会知道是我干的,家宴结束后他跑过来亲吻我的额头说,哥哥,我原谅你。你瞧,他一直比我有勇气,从来都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在我们那个追求杀戮的家族里,他存在得像个怪物。”

“你何必这么作态。既然不能给他爱,就不要给他这么虚假的悲伤。乔恩逃出来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会有这一天。他摇头说没关系。现在他就要死了,终于要结束流浪。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哪怕不是为了你,也会为了下次路边的野花野草,阿猫阿狗而死去。”

“不,我说这么多可不是为了你一句感谢。我的意思是……不如,我们再做一次?”

29.

顾长天从手术抢救室出来,接到了来自大洋彼岸的电话。

“顾先生别来无恙。”

顾长天摸了摸自己腰侧手术的刀口,声色如常地说道,“挺好的。”

“你可真是好得很呐……一块汉玉玦就换得我没了侄子。”

“我只是捐赠了一件东西,是您不远万里要跑到中国来赏宝贝,也是您不走运就碰到了那违逆族规的侄子。”

“你很好。顾先生,除了你那个小**,他和你可什么过节也没有。为了这么个人得罪乔家,至于吗。”

“我得罪乔家?‘乔家’什么时候开始只代表了你这个亲叔叔?何况他还是你亲手下令抓的。你们的族规要置他于死地,现在他果真死了,又来怪我。”

“……看见你为他坏了块肉的份上,让你一次。”

“不用客气,我割肾可不是为了您。”

他放下电话,苏郁戴着墨镜慢慢走了进来。他把自己藏在肥大的镜片后面,一身情 色痕迹却掩也掩不住。

顾长天痛苦地闭上眼睛。对于那些会造成伤害的事,他现在终于学会了忍受。

“我一直等着你辩解,然后等来了这么个结果。”和窗外的寂静雪夜一比,苏郁的声音居然显得出奇的温软,“你太让我失望了。”

30.

“我刚刚发现一个事实。”

乔念揽着苏郁肩,哥俩好般地站在医院楼外,巨大的橱窗倒映出两个明亮的人影,一左一右,两张俊气男人的脸上分别肿着块大大的淤青。

乔念玩笑般地摘下苏郁墨镜,恶趣味地欣赏起对方惨烈的脸来。

“没有顾长天那老鬼,也照样功败垂成了,虽然有点可惜但是,也许比起跟你做 爱,我更喜欢为你做饭。”

31.
不负责任的亲属乔念道了声再也不见就走了。“我是个杀手,只管杀不管埋。纯爷们,当然还是无拘无束,四海为家!”

这都是什么破理由。

因为纯爷们这句话,乔恩孤单单地躺在手术台上,没有人认领。苏郁连夜着人安排了火葬,墓地选在市民公墓最西北的一角,那里常年围绕着一小片碧绿的青草。因为家族忌讳的原因,墓碑上无名无姓,一片雪掩的洁净。

这样的送行有些寂寥。苏郁抱着百合花,站在墓碑面前,想到这个人居然已经死了……没有什么东西可想。

那只简陋的指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遗失,如果仔细算来,应该是青年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件礼物。可是没有人把它放在了心上,连乔恩自己也没有。

死亡……那是他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苏郁亲人健在,父母安康,很久以前为了避嫌,被顾长天送到国外,现在生活得很好。哪怕是仅有的失去外祖母的苦痛,也在年幼懵懂中被冲淡到最小。

有一个人死了。人们都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死亡不大不小地连上了他,苏郁不知道应该归因于哪一种命数。也许是爱带来的诅咒。他那该死的爱情。

他离开他爱的人很久了,也许在物理时间上没有很长,可他已经觉得很遥远。二十多岁单纯的爱人的心情,想起来都像是上辈子的事。

他错误的爱情,始终在不断地带给他阴影。一开始是爱他所以离开他,然后产生龃龉、交恶、怨恨、挣扎,到最后甚至染上了鲜血。他一边茫然无措,一边习惯性地武装着他那天性的高傲。人们错误地以为如此的他永远不会受到伤害,其实被迫站在高处挥舞鞭子的那人,才是最孤独的一个。

他爱他。离开他。还要折磨他,羞辱他。现在呢?已经不得不去仇恨他了么?

他只是一直在凭着本能和热情去爱,不懂妥协,不知退却。使爱情扯上算计,扯上报复,扯上仇恨……这明显是超出苏郁的世界太多的事。

他爱的人什么都不懂。他走在这条路上,一个人承担两个人的爱情,必须要忍受孤寂,摸索才能前行。

很多人受他吸引,把他捧得高高的,向他索求性,索求对仰慕的回应,索求一个强势的领导者或者**,索求对于完美的诠释和解答。

可他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失恋的人。

苏郁的屈辱在这一刻积累得不能再多。模糊中有一双手伸过来将他搀扶,还是那样为他所熟知的温度。

车内温暖。只有他对着落雪的天空慢慢失神。“顾长天,你把什么都毁了……”

男人并不回应,只是无声的吻他。他的吻那么温柔,可是什么都无法带来。什么都无法改变。苏郁先是抗拒和挣扎,而后趴在他身上像个兽物一样,恶狠狠地撕咬起来。顾长天咬着牙,拒绝了护理递过来的镇痛注射剂。这些天他一直在流血,而后终于在此刻,那些失血的疼痛终于灌注进了他的心里。

如果在你疼痛时我替你嘶喊。你流泪时我也会哭泣。

这是不是,就是你所谓的爱情。
32.
“顾老板,先生,少爷,你何必……”秘书哀叹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不必说了。”顾长天从牛奶锅里把煎好的牛奶倒出来,现今这种锅已经很少找得到了,还是三年前他特意从旧货市场淘了来。这是苏郁喜欢的旧式吃法,新鲜牛奶热过一轮之后,会有种特别的烟火香。

“阎王爷收人太快,谁也管不了。少爷,你现在闹这算哪出,跟小苏好好折腾去,我拜托您了,别拿自己玩命。”

“我已经决定了,没什么可说的,” 顾长天朝一旁平底锅里丢了个鸡蛋,对着耳机道,“全叔,我信任您。”

秘书被他这猛然的温柔给噎死,再没了话讲。挂断电话,骑士小心捧着餐盘,一路跨越高山峻岭,迈过客厅散落的一地狼藉,去看望他沉睡的公主。

卧室暖气开得足,苏郁埋在枕里,一张脸睡得粉嘟嘟。

顾长天小心在他唇上偷亲了口,而后迅速起身,推推他,“苏郁,醒了。”

“你真烦,”苏郁揉揉眼爬起身来,一瞬间还以为和他们一起度过的无数个早晨一样,稀里糊涂地把手一伸,“抱。”

等到真的被抱到浴室,顾长天喂他刷了牙,温水浇上脸,才蓦地清醒过来。苏郁脸颊一鼓,一口水喷到男人晨衣上,“你怎么在这里?”

而后向四周望望,别墅还是他们的别墅,男人还是他的男人。只是那张脸清减了很多,从前“老男人”只是嘴上骂骂,今天看着他青色胡茬和瘦削侧脸,才发觉,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真的成了个老男人。

哦,不对,这男人再也不是他的。

顾长天不接话,自顾自把晨衣脱下来,到衣橱翻找衬衫换上。那光裸上半身全是青紫和瘀伤,腰间和肋下缠了两圈纱布,把苏郁看得有点愣。

他没想他伤成这样……事实上他一开始想的就是两人天涯海角,永不相见。毕竟是深深爱过的人,也许现在还爱着……这茬他不愿意去想。

苏郁走过去,戳戳他脊梁骨,“你今天不用去医院么?”

顾长天愣了一下,仔细瞧了瞧苏郁,见他不像察觉了什么,温柔地道,“去,一会就去。”

苏郁灌了口牛奶,上唇蒙了一层白却不自知,“谢谢。”

顾长天扣衬衫纽扣的手顿住了,“不用,我走了。”走到门边,有意无意最后看了他一眼,“保温桶还有,别喝那么急。”



№ 7 ☆☆☆ 蛋蛋地疼于 2010-12-16 12:21 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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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天被从手术室推出来,疲惫得像个晒化了的雪人。

近来他的身体一直虚弱,反反复复、不间断的内外伤。他却不以为意,甚至还从这折磨里品出了点隐秘的快意。他心里有滚烫的痛苦,又不屑自残,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释放出来。尤其是当那捅他的刀子,掌握在苏郁手里的时候,他简直都要渴望得大叫起来。

如此痛苦,又空寂。

他们都说,无尽年光有限身。三十到五十是男人的黄金阶段,可顾长天从未如此分明地感觉到,自己老了。今天早上在苏郁清明的眼里,隐隐倒映着的那个他,面目憔悴,神色孤伤,居然就有了暮年的光景。

他老了。连一直守着的那个人也走了。曾经他还不知道他失去了什么,只觉白茫茫一片不辩方向的凄怆,后来在那人冰凉的泪水里,才知道,那是爱。

他把他爱的人丢了。

那个人永远在索求他的爱情,他把能给的都给了,想着,如果自己心里真有爱的话,肯定也是愿意给的。可是他闭上眼睛握紧双拳,只觉一阵无处施力的无奈。那东西也不会凭空从身体里流出来。他不知道爱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没有人告诉过他。

生命于他不过是一个反复出击、抓取、享用,而后丢弃的过程,欢愉少,忧愁更少。他活在人们的传说里感到无尽空虚,什么都在流逝,什么都无力抓住。

然后苏郁的离开才让他知道了痛苦。与之相比,挣回来的哪怕相处的一分一秒也是快乐。他徘徊在天堂和地狱的入口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只好衰弱地喊,苏郁,你回来。可是那个人听到了也还是不懂,就像苏郁对他说过无数次的爱一样。他们彼此陌生,误解,在挣扎里相互伤害。

蓝口罩白大褂的医护走过来,打断他神神叨叨的叹老嗟孤。他摊开身让冰凉的听诊器探进病服触上胸口,虚弱地道,“医生,我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那医生倒有个性,不理他,低头继续检查,似乎自己翻检的只是一具无生命的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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