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意阑珊 by 珠砂痣【完结】(5)

2019-04-16  作者|标签:珠砂痣


  俟偌阑身着一袭白袍,青丝高束,面容也被蔓纱遮住,远远看去显得清冷高贵。可俟偌阑的双手却紧紧握拳,骨节都发了白。心里就像被滚烫的热油狠狠浇淋,波涛汹涌地灼痛了最柔嫩的部位。
  【还不把人给我抓起来。】
  少女蓦然听到这个声音身体开始猛烈地颤抖着,空洞地双眸里瞬间涌出行行清泪,冰冷的唇瓣微微蠕动【公—子——】
  栾朝风拥着小郁冷静地看着俟偌阑,深邃的眼眸深不见底,淡漠的脸上不见一点情绪。栾朝风慢慢拔剑,运气冷冽地和士兵们对峙着。
  【栾朝风,你该不会忘了,你还欠我一个允诺吧?怎么,这么快就想耍赖了?】俟偌阑的语气悠悠转转,带着肃杀的冷意。
  小郁忽的挣脱栾朝风的怀抱,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上,可她好似感觉不到疼痛,在地上胡乱地摸索着,知道触到了俟偌阑的脚尖,小郁哀戚地哭喊着【公子,公子,你放过我们吧,求求你,别再伤害他了,别再伤害,他了。】
  栾朝风宠溺地扶起匍匐在地上狼狈的小郁,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温柔地道【小郁,别担心我,我没事的。回去找寒隐,他会护你周全。】
  说罢站起身,冷淡地看着眼前的俟偌阑,那默然的眼神就好似在看陌生的花草一般,没有一丝的情感。
  【我跟你走。】
  
  回宫后,俟偌阑把栾朝风关进了以前自己居住的朴素的小院,让人严加看守着。俟偌阑好似受了寒气,浑身虚软地只能躺在床上,苦涩的药剂一贴一贴地喝着,可俟偌阑好似忘记了把栾朝风捉回来的根本目的,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过着。
  云卷楼连着开了几副药性极强的汤药给俟偌阑服下后,俟偌阑渐渐地恢复了些气力,只是柔顺的青丝已然快要满头白发,脸上的皱褶似乎更深了些,脸色苍白地像是炼狱的厉鬼。
  俟偌阑看到栾朝风时,栾朝风正安然地坐在椅榻上翻阅着以前的书卷,这样的场景不由地让俟偌阑恍然如梦,好似就是昨日,他们仍亲昵地有着无言间的默契。只是终究是错,俟偌阑透过蒙蒙的幔纱,仔细地注视着眼前俊逸深刻的栾朝风。
  【怎么,此去经年,你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吗?】栾朝风语气淡淡,连看也没看俟偌阑,气定神闲地随口说着。
  俟偌阑只觉心中一痛,却也只能沉默着,唇瓣张张合合,半晌后轻轻吐露出一句【你,还好吗?】
  【哼哼——】栾朝风轻然一笑,这次深邃的眸子里洋溢着浓浓的嘲讽,【皇上,你是病了吗?怎会说这种胡话。】
  栾朝风似是不愿再与俟偌阑共处一室,转身想要离开。俟偌阑猛地抓住栾朝风飘逸的袖口。【朝风,不要走!】
  【别碰我!】栾朝风用力地甩脱俟偌阑冰冷的双手,不料,那雪白的蔓纱翩然地滑落,而真相,疮痍地只零破碎。


☆、失去是什么

  纱幔无声落地,随风扬起一头雪白的发丝。
  【啊— 啊——】
  俟偌阑好似受了刺激一般,猛烈颤抖着捂住自己的脸,胸口一阵阵地喘息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潸然落下。
  【不要,不要,不要看我,啊——不要看我!】
  栾朝风轻轻走到俟偌阑的身侧,手掌忽的钳住俟偌阑的脸蛋,用力地转向自己。
  【俟偌阑,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冷漠的声音带着丝嘲讽,可却冷淡地没有一丝恨意和快感。
  【不要,朝风,求你,不要看我……】俟偌阑无力地哭泣着,可这张脸上滴落而下的泪水显得无比的,鬼魅。
  【俟偌阑,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能做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小郁那么单纯,那么信任你,你怎么忍心把她丢进冰冷的水里,让她孤单恐惧无人可依,哈,你看到了吗?小郁瞎了,一辈子,都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一辈子,都要担惊受怕。】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啊—不要说了!】俟偌阑声嘶力竭,双手捂着耳朵,痛苦地摇着头。
  【怎么,你怕了?你做的可比这个要残冷的多了。小依子只是个孩子,你是怎么对他的。你剜去他的双眼,让将士们□他,把他全身□地丢在冰天雪地,你有看过他凄厉的死状吗?你有吗?】
  栾朝风轻轻靠近俟偌阑的耳畔,冰冷的话语一字一字地蹦进他的耳朵,【小依子手里的虎符是我留给你的,我对小依子说,你以后若是见到他,便把这个交给他。你猜猜他怎么回话的,他说奴才甘愿赴汤蹈火也决不辜负皇恩,哼,他确实没有辜负皇恩,只是完成地太过惨烈了。】
  什么?朝风说了什么?虎符,是他留给自己的。俟偌阑顿时觉得五雷轰顶,身体麻木到无法动弹。泪水如泉水般喷涌,涓涓地浸湿雪白的发丝,整个人脏乱地狼狈不堪。恍惚间,栾朝风放开了自己,冷漠地转身,把自己丢在了这里,栾朝风没有一丝留恋,俟偌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俟偌阑回宫后便发起了低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吟儿守在俟偌阑的身侧,担忧地不停给俟偌阑拭着汗,可俟偌阑好似一只沉浸在梦境里,呓呓不停。云卷楼又开了几服药却好似不管用,俟偌阑一直浅浅昏睡着,情况糟糕透了。
  恍惚间,有一人的身影走到了俟偌阑的身侧,金色的阳光下显得那么的温暖、强大。
  【朝风?】
  【你要的允诺是什么?】
  俟偌阑缓缓摇着头,贝齿咬着苍白的嘴唇,拂云的黛眉似要纠结在了一起。
  【你要药引,是不是?】
  【不—要——】俟偌阑虚弱地呢喃,头摇晃地更加剧烈,眼泪不经意地偷偷滑落,浸湿了绣锦的枕头。
  栾朝风并不说话,忽而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毅然地滑下了一道痕迹,鲜红的血迹顺着伤口滴滴答答地滑落在瓷白的小碗内。
  【不要,不要,朝风,不要——】俟偌阑挣扎地起身,颤颤巍巍地挪到栾朝风的身侧,双手死死按住栾朝风割血的手腕,殷红的血迹顺着两人的指缝,滚落在柔黄的被褥上,恰若雪地里的点点红梅,绽放地夺目而美丽。
  【这样,我欠你的算是还清了,我们之间,再无瓜葛了。】
  说罢,栾朝风欲想转身离开,不料俟偌阑忽来的好大力气死死抓住了栾朝风的手掌,轻轻熨贴上自己的脸颊慢慢摩挲。晶莹的泪水和着艳红的血迹从俟偌阑的脸上悠悠滑落而下,滴落在栾朝风的手掌,炙热地触目惊心。
  【朝风,不要走。】
  栾朝风轻轻抚上俟偌阑雪白的发丝,轻的就好像风,抚慰地俟偌阑明媚的双眸微微打着颤。【别这样,偌阑。】
  【你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你,而我,亦不是当年的那个我了。我们之间,有了太多太深的沟壑,就这样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栾朝风渐渐抽离抚在俟偌阑脸颊上的手掌,俟偌阑感觉到栾朝风留在他掌心的温度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啊—啊——啊————】
  低沉的喊声快要撕裂了俟偌阑的喉咙,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的弧度滚烫而下,俟偌阑的手掌用力地垂着床榻,终于无力地躺在了床上,失魂落魄。
  【朝风。】
  【朝风。】
  【朝风。】
  【朝风———】
  偌大的寝殿内空留这一阵阵惹人落泪的哭喊,只是,它的主人再也不会听到了。


☆、最后的挽留

  有了栾朝风的鲜血做药引,云卷楼的汤药很快熬炖了出来。连着几日服用后,俟偌阑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而衰老的面容以及满头的白发也渐渐地蜕变了颜色。时间一日日地过去,栾朝风的鲜血也一碗碗的送去,俟偌阑渐渐变得更加得妩媚动人,比若从前尤之更甚。可他却再也没有见过栾朝风,就连他的声息也再未闻及。
  这一日,栾朝风走进俟偌阑的寝宫,发现他正端坐在椅榻上,而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纯白的舞衣。
  【看你的气色已稳定如往,应该好转地差不多了,我也要回去了。】栾朝风淡淡地开口,视线飘过俟偌阑落在他的身后。
  【这儿原本不就是你的家吗?你又要回哪儿去呢?】俟偌阑悠悠说着,看栾朝风神色一凛,俟偌阑也不在意,自己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或许,你不相信,我从小的愿望不过是愿世清平,可是在这样的乱世之下怎么可能呢?我再也不想在罅隙中忍气吞声,丈人鼻息的生活。我是娑螭的太子,我也是个男人,我想要江山,不过只是想要一个安稳的家罢了。】
  俟偌阑随即自嘲地笑着,魅惑的脸上隐隐透露出浓烈的哀伤。【我知道你不愿意听,但我求你,看完我这一舞后再离开可好?】
  俟偌阑说得哀戚动人,栾朝风冷漠着却也不发言语。随既俟偌阑甩开衣袖翩然起舞,脚畔的金铃叮叮铃铃地筱响,这铃,是他栾朝风亲手送给他的,这铃,是他栾朝天亲手为他戴上的。俟偌阑在泠泠的节奏中旋转,挽手,抬眼,洁白的衣袂翩翩摇曳,这次,俟偌阑舞得清冷,舞得纯粹,舞得真挚。滤去了□,滤去了肆意嬉笑,滤去了筹谋心计,如此这般的俟偌阑干净地像一朵莲花,田田地树立在淤泥里而不染。
  忽然,俟偌阑一个定势拜跪在栾朝风的身侧,白皙的手指捏着一只白玉酒盏,缓缓伸向栾朝风。
  俟偌阑见栾朝风没有动作,心下一冷,【我不会下毒的。】仰头喝尽了杯中美酒。栾朝风淡漠地拿起桌旁的另一只杯盏,徐徐饮尽。忽然下腹一阵火热,栾朝风怒火中烧,瞪视着俟偌阑【你给我下药。】
  俟偌阑目光流转凄然,声音淡淡地飘散【朝风,我想要你抱我,可是,我怕你不要我。】
  说完,俟偌阑缓缓跌进了栾朝风的胸怀,红艳艳的双唇紧紧吸允着栾朝风的双唇。修长的手指探进了栾朝风的衣襟,轻轻揉捏,慢慢向下,抚摸到半挺立的火热,竟张开小嘴猛地把它含着慢慢吞吐。栾朝风低吼一声【妖精。】但仍克制着尽量温柔,直到一股混白的粘液喷射进俟偌阑的嘴里,栾朝风微微喘气,把身下的人儿拉到了身边,宽厚的手掌穿过俟偌阑柔顺的青丝轻轻抚摸,【偌阑,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俟偌阑轻轻贴近栾朝风的脸庞,冰冷的泪水粘湿了栾朝风的肌肤,俟偌阑轻声说道【我只想要你爱我,朝风,我不要你看着别人,我不要你宁愿给别人温柔也不愿看我。】说罢双唇又覆上了栾朝风的唇瓣,炙热地吸允着。
  栾朝风却把近乎疯狂的俟偌阑欺身拉下,俟偌阑哀戚地摇头,唇瓣微微颤抖着【对不起,朝风,对不起。】
  【别这样。】
  这一声恰若冰雷一般敲醒了疯狂的俟偌阑,俟偌阑紧紧咬着下唇,泪水默默地流下。忽然,俟偌阑拿起衣袖里的一屡簪子狠狠在自己的眼角用力地划下,顿时,鲜血有如血柱般喷涌而出。
  【朝风,我爱你。】血肉模糊的脸颊沾满泪痕,栾朝风只觉心中一阵酸楚,尘封的心脏裂开了一道深邃的沟壑,涓涓地流着鲜血,和着俟偌阑的,相互交融,不分彼此。
  【朝风,不要离开我。】俟偌阑大病初愈,本就虚弱,渐渐体力不支地迷蒙了双眼。栾朝风轻轻将俟偌阑搂进怀里,似是易碎的娃娃一般不敢用力碰触。俟偌阑没有看到是,栾朝风深邃的眼眸里隐隐地流转着些许的温柔,些许的宠溺,或许,还有些许的无奈。
  【傻瓜。】


☆、醉意阑珊

  俟偌阑之后似又陷入了无边无境的梦魇之中,神志不清地梦呓不休。全身不停地出着冷汗,偶尔睁眼,看见陪伴在身边的栾朝风,总是紧紧握住他的手,喃喃低语着【朝风,别丢下我。】【朝风,对不起。】【朝风,我爱你。】
  云卷楼再次来给俟偌阑请脉时着实被吓了一跳,看着俟偌阑脸上狰狞的伤疤还有这幅不死不活的状态,不由瞥眼调侃道【你们,这也太能折腾了吧。】
  栾朝风低眼敛眉,云淡风轻地说着【不想死的话,就安静地给我请脉。】
  【唔—你怎么比你家偌阑还要凶啊!】云卷楼眯起眼眸的时候活像一直狸猫,那眯成一条缝的双眼不由地让人觉得心底一阵恶寒。说完云卷楼认真地给俟偌阑把脉,沉思片刻后,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家偌阑病入膏肓了。】
  栾朝风却也没有被这话吓到,只是淡淡地说道【那就用药吧!】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云卷楼睁大双眼,略带些惊愕地看向栾朝风。
  【我已经等了他这么些年,也不怕再多花些功夫。】
  【你倒是默默隐藏了这么多年,就是不知,若是他知道真相的话,会怎么看你?】云卷楼挑起嘴角,脸上满是玩笑的意味。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况且若我没有些计谋,他这心性又怎么会乖乖地听话,束手就擒呢?】栾朝风气定神闲地说着,只是看向俟偌阑的眼神充满了柔情和宠溺。
  【他如今只觉对不住你,只是不知他才是被你抓在掌心的那个人。啊—朝风好可怕啊,我不要再看见你!】
  碰,栾朝风忍无可忍地朝着云卷楼的嘴里飞去了一个囫囵,听到终于平静下来的寝殿,咬牙说道【该死的,还不给我去熬药。】
  
  俟偌阑迷迷糊糊地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脸颊上火烧火燎的痛,双手轻轻抚触,才发觉脸颊上包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云太医已经给你上了药了,过几日伤口结了痂,抹些云太医祖传的膏药,应该不会留下疤痕的。】
  俟偌阑听到栾朝风淡漠的声音,不由虚弱地撑起身体,抓住栾朝风的双手【我倒宁愿这伤口永远不要痊愈。】至少这样,你还可以呆在我身边。俟偌阑迷蒙地想着,突然心口一阵的痛楚不由地让他冷汗津津,秀美的眉宇也紧紧蹙起。【朝风,我这是怎么了?】
  栾朝风温柔地把俟偌阑拥进自己的胸怀,微微俯身,俊挺的鼻尖轻轻摩挲着俟偌阑小巧的鼻头。【偌阑,你只是病了,乖乖地,喝了药,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有的事情,都会和从前一样了。】
  栾朝风端起云卷楼刚送来的汤药,喂着俟偌阑缓缓饮尽,棕黄的药汁倒映着栾朝风深邃的眼眸,显得有些沉寂。俟偌阑喝下了汤药,又觉有些疲倦,栾朝风便伺候俟偌阑睡下,宽厚的手掌轻轻拂过俟偌阑柔顺的青丝,低沉的嗓音像是催眠一般在俟偌阑耳畔悠悠响起,久久不能流散。
  【偌阑,你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现在,也该到了梦醒的时刻了。】
  东方的朝阳缓缓升起,闪耀着一地和暖的金光,柔柔地照射进寝殿里,铺就在两人的身上,显得那么的静谧,美好。是的,这黎明,也该来到了……
  
  栾朝风微微睁眼,一宿俯爬着的姿势让栾朝风的肩膀酸痛的厉害,不料抬首便看见一双明媚的凤眸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你,是谁?】
  【呵呵,我是你的夫君啊?】栾朝风眯眼笑着,好似显得很轻松愉快。
  【那,我呢?】俟偌阑有些迷茫地看着栾朝风。
  【你是皇上,淳佑的天子啊!】
  俟偌阑灵动的双眸满腹狐疑,有些呆愕地盯着栾朝风【可是,我们都是男人。】
  栾朝风猛地把俟偌阑抱进怀里,炙热的手指穿过俟偌阑柔顺的青丝在他的身上轻轻挑逗着画着圈圈,【啊,偌阑真是过分,怎么睡了一觉就把和你翻云覆雨的夫君给忘了啊!】
  忽然,俟偌阑猛地一拳敲击在栾朝风的腹部,栾朝风哼哼了两声便也没有生气,于是,两个人嬉闹着就这么滚起了床单。
  窗外忽而吹来一阵暖风,竟微微有些春天的气息,温暖地不禁让人心底发酸,或许,这样的开始,也是不错的吧……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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