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观 作者:气清景明【完结】(54)

2019-04-16  作者|标签:气清景明 仙侠修真 欢喜冤家

苏半城皱眉道:“李典史此话奇怪,此等诬告,查清便罢了,怎么还要带累我于其中?”话未说完,陈季便报,说花园子里挖出碎尸。

苏半城才知,李谭端着架子,这是有备而来,早知如此,昨夜便不应该把那脏东西私自埋了。收拾笑脸,赶紧道:“李典史,中秋将近了,我早就打算着,给众位爷们儿并小外郎们,送几双鞋穿。你看,典史你给分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硬纸,正是一张时下盛行的交子。

李谭y-in森森一笑,接过纸票子看了一眼道:“苏员外大手笔,这得买多少鞋穿,我先替他们谢了。”

苏半城客气两句,未及讲完,门外涌进一群各色人等。定睛一看,都是自家铺子里的伙计,陈季从中而出,面色严肃道:“苏员外,我本来以为这事与你无关,可怎么你倒有六个买卖挂碍?也不知你二十九家铺子,有多少人命在其中!说不得,今日都先歇业吧!”

原来这六家铺子里,都或埋或藏有碎尸在,正是昨夜苏半城一句,多事之秋,掩人耳目惹出的麻烦。李谭算准他四方阵出事,此时必不敢报官,是以连夜投了乱葬岗碎尸若干,等着苏半城埋了,他自己再来巡查。这事若发了,李谭必是一贬到底的结果。他贱籍升官,从十四岁起做跟班小仵作,至今二十余年,无一日不谨慎,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就只今日,存了死志,无所顾忌。

李谭把交子往陈季手里一递,悠悠道:“店面封了,人都请回去,别怠慢。”

陈季一抱拳,道:“是,我这就跟监里招呼着。”回头退走。

苏半城咬牙切齿,怒发冲冠:“李谭!你明知这些人命与我无关。这是要敲多少竹杠?”

李谭二目圆瞪:“那这一月之间,二十几个残缺乞儿的命,与你有关吗?这二日城内六七家缟素,与你有关吗?”

苏半城脸色疾变,神情闪烁,恍然道:“沈怀安!定是他多事!你是朝廷命官,怎可受妖道摆布!”

李谭眼眶一红,道:“苏半城,你大概不知我正妻秦氏,天生目夷,是个睁眼的瞎子吧?邪阵害人,正该赔命!”

苏半城惊讶非常,从没想过会有人为吏做官,还留有糟糠盲妻。并为亡妻不顾后果,孤注一掷。时人轻妇人,重子嗣,李谭三十六岁无后,且月娘眼盲,他却不休妻,不纳妾。此番情义,苏半城想破脑袋也不能明白。

直到有兵丁来“请”,苏半城才恨恨威胁道:“李典史,既然你官做够了,咱们就走着瞧!”

李谭哂笑:“苏员外先顾眼前吧!监内潮s-hi,你不会庾死其中吧?”

苏半城抚袖而走,李谭从怀中掏出张通语符,对着符说一句:“郁离,午时之前,所有店铺空室清场,你们小心。”

须臾,符中传出薛竹声音:“叔父放心,今次就除了这祸害。”

午时刚过,苏家祖宅前院。

薛竹起了笔咒,先在唐炳双掌各画几笔。又全院游走,在需要的方位上画符写咒。右手画,左手便扣诀查看,符咒亮起,再画下一个。

范洄托着一大碗调了薛竹鲜血的朱砂,跟在他身后,看他如此谨慎,问道:“哎,你的符还会失灵吗?这么小心?”

薛竹边画边说:“虽然没失手过,但这次,几乎我所有的亲朋都挂碍于此,若败了,那是多少人命啊!我怎能不紧张。”心中想起沈抟昨日千叮万嘱,更是不敢分神。

范洄轻笑:“我也算你亲朋好友吗?”

薛竹伸伸腰,随意道:“那当然啊!虽然我这本事赶不上你,但这脸皮还赶得上!”

范洄没被逗笑,又问了一句:“那要是我死了,你会给我烧纸钱吗?”

薛竹把笔往朱砂碗里狠狠一杵:“你这个破嘴就不能有个把门的?!”

范洄干笑两声:“流氓么!习惯就好!”

沈抟与谢沚,在树下的石桌旁笔谈,商量着什么。唐炳负手而立,静静听着薛竹和范洄的对话。心内复杂,轻叹一声。

薛竹回头抗议:“唐真君,你别有什么情绪好不好,我这...扛不住啊!”

唐炳撇撇嘴:“你事可真多,用着我,还嫌着我!躲远点!”

范洄不经意横踏两步,挡在薛竹和唐炳之间,悄悄道:“不理他,再过些年,就是他躲着你了。”

薛竹回头沾了沾朱砂道:“现在好多了!上次在回...上次见他,哭的我头都疼!”

这阵法凌乱复杂,薛竹且画且查,直到申时末,一碗朱砂见底,这才堪堪成阵。只见他放下笔,双掌一抬,所有符咒之处一起亮起,整个院落,正画成了一个y-in阳鱼太极图。

唐炳盘膝坐在正中心,双手掌心向上,放在膝头。范洄站在坎位y-in极的鱼眼上。薛竹双手持阵,站在离位阳极鱼眼上。

沈抟站在院外,最后看了看薛竹,一时无语,回身便走。谢沚右拳在左手上碰了碰,然后伸平。相处多日,沈抟也明白他是问,怎么了。

沈抟自嘲的一笑:“这么明显了吗?你都看出我不对了。”谢沚歪歪头,沈抟续道:“前日卦不好,我总怕他关键时候不顾自己。”

谢沚笑笑,神情无奈。指指沈抟,嘴唇缓慢开合:言传身教。

沈抟一怔,想起谢沚曾夸他乾坤化外仙,慈悲惹尘缘。也是无可奈何。

第52章 范从之拘魂开冥途

二人照图而行,离宅最近的,是苏半城起家的买卖,苏氏成衣行。门上有张封条,铁将军守卫。

沈抟拿出张开锁符晃了晃,与谢沚一同进入。怀中的本命符一闪,沈抟胸口浮出一个小小的气圈,缓缓流转,似有一股吸力向内生长。

南冥出鞘,吞口处贴了一张探魂符,沈抟剑指一竖,南冥在屋里飞了一圈,旁的无事,唯有成衣架上的几套衣服,亮起隐隐幽光。

谢沚铜棍一扫,七八个死魂化形而出,其中两个看到他,面色一愣,颇有惧意。其他的面色迷茫,朝他二人猛攻而去。

沈抟右手一招,南冥入手。左手一张艮戌镇业符飞到门上,长剑一圈,几个死魂仿佛被他粘在剑上,近不得,远不了。

谢沚见他身法玄妙,自己撤到外围。一招春燕归巢,斜捣一魂肩胛。死魂身形一错,空门大开,沈抟左掌拍出,正中鬼心。死魂尖声嘶叫,被沈抟胸口气圈吸引,化为无形。

谢沚铜棍疾扫,俱都打乱,沈抟挺剑直刺,个个击破。谢沚环视一周,只有一个少女模样的死魂缩在墙角,瑟瑟而抖。谢沚嘴角轻勾,眉目一凝,一脸假笑看了看她。少女死魂一个冷颤,认命似的向前一扑,谢沚铜棍抬起,直杵进鬼心。

沈抟长剑入鞘,轻声道:“谢公子,慢些。”谢沚小指碰了下嘴唇,又点点头上小冠。他应该是想表达小弟,也就是说有范洄在可以放心的意思。沈抟想了想,还是道:“慢些吧。”谢沚铜棍倒持,点点头。

再行二里,是一家典当行。沈抟胸口的气圈重新亮起,这次不用探魂,就见高高的柜台里,坐着一位朝奉,笑脸迎客,面色清醒。

沈抟抱剑一礼,柜内死魂转出。看见谢沚的侧脸,略微一愣,前倾身仔细端详一下,大吃一惊,声音凝重:“怎么竟惊动七爷,这次真是要下地狱了。”谢沚没有任何反应,一招风卷莲花,攻守兼备,踏步而上。眼前这朝奉安危不顾只管抢攻。

谢沚只是游斗,并不下杀手。对面朝奉渐渐招架不住,反过身,合身朝沈抟撞去,意图冲身。沈抟剑锋平平探出,剑势向内,往回一带。朝奉收势不住,竟像自己往他剑上c-h-a去。沈抟挽个剑花,眼前朝奉死魂嘶吼而逝,转入沈抟胸口,气圈明显一暗,看来y-in气深重。

待气圈再次亮起,沈抟和谢沚才奔向下一程。这阵中的死魂,有多有少,有强有弱,男女老少,清明懵懂,各不相同。有的知道自己被人敛魂,有的知道邪阵凶险,有的自知助纣为虐,有的不明所以。

不过,所有魂魄都不想去y-in间,参与过此等邪阵,定要去无间地狱走一遭了。

沈抟以慢打快,以剑御魂,尽量缓慢的一个个截杀魂魄。

行至半程,夜已黑尽。无星无月,倒是个y-in天。二人行至一家茶楼,沈抟见胸口气圈亮着,南冥飞s_h_è ,在一楼兜了一圈,竟撞出十七八个少年模样的死魂。谢沚高挑双眉,左足向前,腰背横扭,右手铜棍探如青龙出海,退似鸾凤归巢,南横北略,上下翻飞。历来枪挑一线,棍扫一片,谢沚几个呼吸之间,便把这些死魂全部接住。

沈抟一声赞叹,攻入圈内,南冥势沉意缓,三五招便或刺或挑,斩杀一个。

忽地从二楼暗处,s_h_è 出一支无形□□,y-in气聚合而成,无声无息,迅如飞梭,直奔沈抟后心而来。得到近前,才知不妙,沈抟躲闪不及。谢沚棍头轻扫,沈抟只感觉左肩一股柔劲袭来,立刻借力右略。到底没有错开,正s_h_è 中左臂。

箭化无形,沈抟上臂现一血洞,身形一滞,掏出一张速愈符止血,额头见汗。谢沚昂首怒目而视,却是嘴角见笑,表情y-in森诡异。持棍横扫,逼退身前死魂,左手拍拍自己胸口,拇指向上抬了抬。沈抟会意,抬眼望了望高度,撤手御南冥护身。右腿前弓,右手掌心朝上,搭在右腿膝头,说声,上!

谢沚把齐眉铜棍高高抛起,朝沈抟手心里登踏而去。沈抟看准方位,运劲将他向上一送。谢沚修逸笔挺,扶摇而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白衣一转,左手抓住栏杆,右手扯住铜棍,翻入二层。未等落地,齐眉棍一记横扫千军,砸出y-in影里使弩的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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