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观 作者:气清景明【完结】(17)

2019-04-16  作者|标签:气清景明 仙侠修真 欢喜冤家

终有一日,回得晚些。二人走出街市,并排而行,忽地有些凉意。薛竹四下一望,近前处一颗三人怀抱的槐树底下,站着一个朦胧的人影,正y-in森森的看着他们。树杈上挂着个绳套。

薛竹咧咧嘴,忍不住道:“这是怎么意思?欺负我没穿道袍?”他真的没穿道袍,出来玩图方便,穿个窄袖圆领袍,下头薄底快靴。正打算着,要不要去沈抟身上找点朱砂,画个掌心符过路。

沈抟却冷了脸,踏前一步,咬破左手,在右手掌心勾了两笔,只有一个符头,并没画完。然后竟然从怀里取出那把明光熠熠的铜钱剑,右手持剑,左手掐诀,直略而上。

薛竹一巴掌拍在额头,他从没见沈抟用过法宝,万没想到,如此兴师动众,就为了对付一个抓替身的吊死鬼!眼看这老吊爷连化形都不甚清晰,杀j-i焉用牛刀?!

沈抟一板一眼的递剑,掐诀,撤回。那小鬼哪里当得了这一下,还没看清就灰飞烟灭。

薛竹不太放心,赶上两步,拿起他左手。这食指让他咬了不小的一个豁口,薛竹正想给他处理一下。却被他反手握住,艰难的说了一句:“别,怕...”

薛竹声音颤抖:“师父...?”

沈抟嗓音比之前稍微低了一些,带点难以觉察的沙哑,又说了一句:“别怕。”

薛竹惊讶:“师父,你,你这是?好了?”

沈抟歪头看着他。

薛竹指指自己:“我是谁?认识我吧?你自己叫什么?这总知道吧?”

沈抟沉默。

薛竹聒噪了一路,终于发现,沈抟大概是情急之下,自然反应。并没有一下子恢复。不过大半年过去,沈抟总算开了金口,还是够薛竹高兴一阵子。一会抓着他手,一会绕着他转,一会在前倒着走,盯着沈抟傻笑。

沈抟呆呆的一路走回怀安观,自顾自的洗漱宽衣。从他能自理,薛竹便歇在外间。今天看他要睡下,薛竹赖到他床边,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担心错过他下一句话。

沈抟安静的躺在床上,并没有再说只字片语。薛竹照例画了个安魂符,与他贴在胸口。沈抟便不动了,不多久,呼吸也渐渐轻细悠长。

薛竹给他放下帐子,正打算去外间。忽然帐子里伸出一只手,拦在他腰间,稍一用力,把他整个人拖进帐里去了。

过了夏至时,已堪堪一年。

沈抟渐渐清明,变得愈发听话。有求必应,百依百顺。

二人已经在观里闷了一年,薛竹锁了观门,打算出门转转。

许久不做道装打扮,薛竹扎起袖口,照例背了两把长剑,回过头望着沈抟。

沈抟高挽道冠,轻袍缓带,面目平静,似喜非嗔...一如初见。

薛竹便倒退着走,问道:“师父,你现在能占卦吗?”沈抟点点头,轻声说:“能。”

薛竹笑起来:“我写个布番举着好不好?就写铁口直断!周易八卦,无所不通?”

沈抟摇摇头,认真的说:“不行,我卜算源自金篆,太乙。于周易上不大通。”

薛竹哈哈大笑,见四下无人,忍不住在他面上啄了一口,道:“师父你怎么这样有趣,我只是想来,一路无事,我们给人算卦玩嘛!”

这半年二人同住同行,薛竹初时羞涩扭捏,强自隐忍。可亲近几次之后,沈抟从不拒绝。仿佛薛竹牵他手,亲他脸颊嘴唇,搂他肩腰,抱他入眠,实在是理所应当之事。薛竹渐渐放肆,颇有欺他心x_ing未复,抓紧妄为之感!

沈抟不但不躲,还不怕人看。有时人多,薛竹不敢乱动,他倒站着等...不亲不走...

第18章 太乙卦直断醒心神

“火雷噬嗑,震为雷。妻财午戌勾陈,官鬼酉金,兄弟寅木朱雀。阳爻九,y-in爻六。”沈抟左手拇指,飞速的戳点另外四指的三节,共十二段,代表十二地支。右手起了一个梅花卦。

边算边把卦象念了出来。

石桌对面的男子一脸迷惑的看着薛竹。薛竹老神在在的接过话头:“仙师这不都算出来了!你六岁时离兄弟,十五岁别父母,六亲眷属如冰炭。二十一岁午年方才娶亲。”

算卦的面色惊愕,冲沈抟连连拱手:“仙师神了啊!!一点不差。”沈抟斯文的欠欠身。

薛竹又道:“公子你一生财星高照,最宜为商。只有戌年易破财,可要注意了。”

对面连连点头称谢。

薛竹瞟了一眼沈抟:“啊,别的就没什么了。这个,卦金五钱。”

近则投宿,久则打尖。七月流火,及到中秋。沈薛二人真的一路走,一路卦。山水分付,借月支风。

眼看算卦的走了,沈抟转而看向薛竹:“他一生口舌不断,三十六岁财败亲眷。四十五岁妻死子散...”

薛竹忙摇摇手:“我们是算卦,不是讨骂。这不能说!”

沈抟似乎不甚明白,便闭了嘴,不再问。

不一会,又有官人服色的男子,携一五六岁男童,在石桌前坐好,问道:“这二日听说外地,来了位批卦极准的仙师,给我儿看看。”说着从袖子里顺出一串铜钱。

沈抟依言盯着男童看了一阵,又接过生辰八字。只一眼,便摇摇头,把桌上铜钱推了回去,道:“印绶过旺宫杀丁卯,不算。”

薛竹赶紧在桌下拉住沈抟,抢着说:“啊!那个,小少爷八字硬,面相阳刚。他有庶出兄弟是吧?”

对面的官人听沈抟说的不像好话,面色不善,见问,便点头说:“确实有一兄一弟。”

薛竹点头说:“那就对了,他呀,容易方克兄弟,让他们离远些就好了!最好,别见。”

这官人一脸不屑领男童走了。

沈抟又看薛竹。薛竹猛摇头:“他丁卯年早夭,死于兄弟之手!我听懂了!但这个更不能说,这个容易挨打!!”

沈抟发了一会呆,忽地一笑。细雨和风,朗月幽星。薛竹便收拾桌上纸笔铜钱,拉着他的手,慢慢走了。

得到黄昏,走到一座陈旧的小道观,薛竹便向前扣门,好一阵无回音。

薛竹挠挠头:“师父,我们要不走回永济镇去?不然...恐怕要露宿。”

沈抟直勾勾看着他,毫无反应。薛竹踌躇不决,也望着他。沈抟细眼微不可查的眯了眯,把脸颊侧了侧。薛竹一愣,转回身稍稍低头,嘴唇贴了一下沈抟的脸,哭笑不得道:“你高兴什么呀,我们这要没地方住了。”

沈抟嘴角上弯,抬目看了他一眼。这两年薛竹身形逐渐长成,比沈抟要稍高一些。轩逸明丽,丰神俊朗。

沈抟手伸进怀里,似乎摸了一阵,掏出两张度牒。并一本南华真经。看看薛竹道:“解剑。”薛竹赶紧将两把剑都解下交给他。

沈抟把双剑并拂尘,经书。都放在小道观的山门前。整整衣冠,又扣门,高声问一句:“知客慈悲。”不一会,便从观内传出一句:“有礼。”

薛竹吃了一惊,他以为道观中无人。心说我这半路出家可能真是不行。赶紧低头站在沈抟身后。

须臾门开,走出一老态龙钟的道修,朝沈抟稽首揖道,说:“请坐。”

沈抟还礼,席地而坐,正襟袖手。薛竹一见,赶紧跟着跪坐下来,有样学样。眼观鼻,鼻观心。心道这是做什么?借住一晚还得对暗号吗?

老道修拿起度牒并南华经看了看,问道:“仙修贵上下?从何而来?可曾长住?所修何道?”

沈抟答:“弟子俗家姓沈,单名抟。从怀安云游而至。不敢叨扰,只宿一夜。道名仪恒。”

老道修看了看薛竹问:“仙修上下?”

薛竹不言,沈抟便答:“敝徒薛竹,自小随身。出入孝悌,端方谨行”

薛竹脑里黄钟大吕,嗡嗡长鸣。被这几个字的评价震得面红耳赤。恨天无雷,恨地无缝。

那老道修又翻翻南华经,道:“老观规矩,初来背经。‘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沈抟便接下去:“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然后又接了几句,并无凝滞。

老道修又施礼道:“二位请便。”放下经书度牒,自己回观里去了。

沈抟站起身,挑着眉毛,歪着嘴角,一脸揶揄,居高临下的望着薛竹。

薛竹并不敢起身,手足无措,心慌气短。心想完了完了完了,我刚才还亲了他一下!这这这...

沈抟弯下腰,小声道:“不会了吧?这叫挂单!还是太年轻吧,薛道长?”

一声薛道长,薛竹更是确定,一脸苦涩:“师,师父...你,你...我。”语无伦次,冷汗涔涔。终于双手捂脸,羞愤欲死:“师尊饶命!”

沈抟踢了他一脚:“起来吧,装什么尊师重道呢?”

二人得入观来,找了一间厢房。薛竹习惯x_ing的随他走去里间,忽然一愣,赶紧回头欲逃。

沈抟伸手,一把抓回来。按到床边坐下,弯腰在他耳边问:“跑什么?上哪去?”声音低沉软糯,沙哑酥麻。

薛竹顾左右而言他:“师父,你,你什么时候恢复?也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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