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心 by 白夜独行(皇帝受VS臣子攻)【完结】(3)

2019-04-14  作者|标签:


  楚淮北跪伏在地,脸上的茶水顺着下巴流进了衣襟,也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地上。他满意,他怎么不满意。只要能稳固齐宣的地位,他做什么都满意!
  
  楚淮北知道齐宣心里有气,正在怒头之上,可还是有话要说,“陛下,您该关心子嗣问题了。”
  这一下子,不止是茶碗,连堆成山高的折子都朝着楚淮北摔了过来。
  门外太监小心翼翼尖着嗓子叫了一声,“陛下。”
  齐宣大怒道,“谁都不许进来,违者凌迟!”
  外面的脚步声远了去,齐宣这才恶狠狠的盯着楚淮北,“楚淮北,朕的后宫不用你来担心!”
  楚淮北低着头看见滴在湿润的地面上的血迹恍若未闻般说道,“陛下,若无子嗣,百年之后大齐何在。”
  
  齐宣看着前额被砸破了皮流了血却依然说着话的楚淮北一下子有气也无处可出,“淮北,如今淮南死了。你让朕休息几个月可好?朕会有子嗣的,你别逼朕!”
  楚淮北叩头,默默的退出了御书房。
  
  楚淮北坐着轿子回了侯爷府,下人见着楚淮北额头的伤惊呼着拿出手帕要去捂,被楚淮北一把推开,径直去了佛堂。
  “大哥,我们在齐宣心里之前不过是一株并提莲。如今你死了,就真真成了他心口的朱砂痣!从小到大,我就没争赢过你。这一次也一样,你真能!”楚淮北喉咙发出桀桀的怪笑声,“你真能!”
  “哇——”的一声,楚淮北喷出一路郁结于胸的血。
  “你真能啊!”楚淮北笑着流泪说,嘴角还有未吐尽的鲜血往下滴着。
  “我是你弟弟,你就不能让我一回?”
  “从小到大你何曾让过我一回?楚淮南,你妄为大哥!”
  
  平南侯在佛堂外听着楚淮北又哭又笑的声音叹气。
  他楚氏一门,怕是要断在姓齐的手里了。他父亲,他,淮南,淮北,这都是命呐。


☆、第四章

  洪泰十六年,国运昌隆,上天庇佑,帝喜得贵子。皇宫里一番喜庆,皇帝威武,不过一年,得子嗣有六,皆为皇子。
  太后见着皇帝终于有了子嗣,脸上的皱纹也少了好几条,直呼上苍保佑。
  齐宣盯着被奶娘们抱着的一团一团似得的孩子,转过头面无表情的问,“母后,您说,他们活得到弱冠之年么?”
  “皇帝胡说八道什么,大齐皇子自有上天庇佑,定能百子千孙下去!”太后嗔怪了皇帝一眼,满心的喜悦也没被皇帝煞风景的话而减少一分。
  
  齐宣一个人走在长长的长廊里,想着当皇帝有什么好。
  为了让他的皇位稳稳当当的,淮南死了,淮北还在朝廷之上跟那些人争锋相对。有了子嗣,又有几个人要封妃了。国舅爷也多了起来,朝廷上,后宫里,又要乱起来了。
  皇后,齐宣是不想再封的。太子,齐宣也不想立。到时候,谁活下来了就是谁的。
  
  走了一段路,齐宣突然回过头问跟在身后的太监,“楚淮北,这是有多久没进宫了?”
  太监低着头说,“大约有半年了。”
  齐宣抬头看了看长廊外的天空,半年呐,淮南死了,连淮北也生疏了去呢。他可是还记得小时候他们兄弟争着说要娶自己打得头破血流的事情,那时候是那么快乐。哪像是现在,看什么都是一片虚无。
  齐宣突然想起楚淮北从小到大都爱问他的问题,淮南和淮北他更喜欢谁一点。一样喜欢是真的,只是淮南那么一死心里就多了点什么。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还是晋王府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王爷,淮南与淮北是平南侯的公子,三个人天天没事爬树,斗蛐蛐。
  可惜,那些日子都回不去了。
  
  太傅说他老了,要请辞。
  齐宣问,“先生你准备去哪呢?”
  是啊,谁都不知道面前这个一把长胡子的太傅会是先帝的男宠卫公子。也谁都不知道先帝是被他的皇后毒害的,更没有人知道那些怀了龙种的妃子都是被先帝的皇后暗中让人下药毒害的。
  人人都说卫氏美貌,可为了保住先帝的大齐不落入奸人手里,卫氏也自毁容貌化成一个老头子兢兢业业的教导齐宣为帝之道。
  如今先帝已去十八载,太傅也亲手杀了先帝的皇后为先帝报仇,是该离开的时候。可深爱的人不在了,他又能去哪呢。
  太傅笑,“去我该去的地方。”
  齐宣在皇宫的高塔上看着太傅一步一步的朝着先帝的皇陵那个方向走去,这一走太傅大概就会跟先帝相聚了吧。
  听说淮南一生杀戮太重,淮北请了一个得到高僧日日在家诵经以求减免淮南的罪孽。可自己呢,连亲生孩子都能下去手的人,恐怕死后是入地狱的吧。齐宣自嘲的笑了笑,下了高塔。地狱就地狱吧,到如今他也只能认了。
  
  洪泰十七年,大皇子病逝,还不到两岁就得了天花。
  齐宣去看了孩子最后一眼,远远的那么一眼,其实什么都没看见。果然是难活长久的啊,齐宣默默的想,不知道能长成人的会有几个。
  不知道他死的那一天,会有几个孩子活下来。
  要是都没活下来,那大概就是命吧。
  
  皇帝太久不翻后宫的牌子,连太后都来说了。
  齐宣厌厌的听太后说着,听完之后才问,“不是已经有子嗣了吗。要是活不下来,那也是他们的命。”
  太后见着皇帝这模样,又开始垂泪。等把手绢打湿了一角才说,“皇帝啊,淮南都去了那么久了。你可要保重龙体啊,要是你有个什么,为娘可怎么办,也一并去了算了。”
  见着太后也说起了那些丧气话,齐宣也不好太过伤心,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劝着太后说自己不会有事。
  
  楚淮南的忌日,皇帝微服去了平南侯府。
  里面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终是少了那么一个人。
  齐宣与楚淮北坐在庭院里看雪,目光幽幽的说,“淮南死的那天,京城里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雪呢。”
  楚淮北笑了笑,那笑容有些难看,“今个儿又要死谁了。陛下,还记不记得七岁那年。也是这么早就下了这么一场雪,我们三个在庭院里堆雪人,结果陛下回去当晚就得了伤寒。”
  “记得,那一回你跟淮南的屁股都被打坏了吧。”齐宣接口道。
  楚淮北摇头,“那一天晚上,我母亲去了。”
  齐宣的眼皮突然跳了起来,“楚淮北,你不要说莫名其妙的话!”
  楚淮北笑了两声,“陛下,你放心,你在我就在。”
  
  皇帝回宫的时候留下了两名带刀侍卫和一名贴身太监,他怎么忘了那一年淮南淮北没了母亲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雪啊。
  齐宣临走前吩咐自己的贴身太监说,“平南侯府出了任何事情就派人立即来报,特别是老侯爷!”
  平南侯在半年前就开始病了,一直没有出过大门。
  雪花轻飘飘的落在齐宣的脸上,他却觉得浑身刺骨的冷。进了马车,有太监赶紧递了暖炉过来。好一阵子,皇帝的身体才热了起来,那一直在跳的眼皮也好了。
  
  午夜三刻,宫外的太监急急忙忙的进了宫,吵醒了刚入眠不久的皇帝。
  “陛下,平南侯去了——”那一声尖利让皇帝的睡意一扫而空。
  “着衣,备马,去平南侯府!”皇帝大声道,“快点!”
  匆忙搭着一件裘皮长袍,皇帝骑上了御马,朝着平南侯府一路狂奔。
  午夜的京城一片寂静,皇帝的脸很快被寒风吹得惨白,在这一刻他只听得见马蹄在地面上狂奔的声音和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淮北——”皇帝连扑带爬的下马,也不管身后跟着的太监侍卫,叫着人就往平南侯府进。
  平南侯府一片惨白,到处是四挂着的招魂幡,低低的压抑的哭声从偏厅里传了出来。
  齐宣走了进去,看见楚淮北审批白麻,跪在灵前,一张脸白得诡异。
  “淮北。”齐宣低低叫了一声。
  楚淮北这才转过头来,看着皇帝。眼底那深深的哀痛,看得齐宣的心抽了抽。
  
  七日后,平南侯下葬,葬于老晋王墓旁的一个角落里。
  皇帝亲自扶灵,他在平南侯死后才知为何那些年平南侯那么死心塌地的帮自己稳固地位。他们齐家欠楚家太多!
  “淮北,好好活着。”皇帝看着一脸悲伤的楚淮北嘱咐。
  楚淮北露出一个惨白的笑,“陛下,臣说过,你在我在。”
  你亡我亡。
  
  楚淮北喜欢带一壶酒去老平南侯的墓前喝,墓碑的朝向正好是老晋王的王陵大门。
  连死啊,都得埋在一块儿,一起看着才行。楚淮北低嘲得笑道,这得有多痴情啊。就好像那个撞死在先帝墓前的太傅,好在皇恩浩荡恩赐了他一块地可以埋在先帝身边。
  齐宣要是去了,我怕也得埋在他身边才成。楚淮北喝着酒这么想着,一定不能让楚淮南再赢他一次。
  下一次下雪的时候,不知道会死的人会是谁呢,楚淮北眯着眼睛想。
  
  父亲说,淮北,我死之后一定要把我埋在晋王的旁边,他等了我这么多年算是等累了,总不能死了都还要走老长老长的路才能见着面吧。
  楚淮北含着泪点头,然后父亲握着他的手终于散开了。
  然后楚淮北无泪可流,都已经习惯了,早雪是带着凶兆的,总会死人的。
  
  楚淮北袭了平南侯的爵位,辞了官当自己的闲散侯爷。
  每日种种花,种种草,朝中那些诡异的局势再与他无关。如今齐宣已经大权在握,他也不用担心有谁危及他的帝位了。
  每隔十日楚淮北会进宫陪齐宣聊一聊,坐一坐,楚淮北再没有问过齐宣关于他与他大哥他最喜欢谁的问题。
  因为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他也不想让齐宣觉得他的心眼小到连死人的醋都得吃。
  
  皇帝的后宫闹得不可天日,都盯着太子跟皇后的位子。
  楚淮北无意中劝了一句,“陛下,再这么闹下去,后宫就永无宁日了。”
  齐宣笑,“我要不给她们找点事做,她们还会折腾出更大的事出来的。”
  楚淮北手里的黑子迟迟不能落下,还会闹出大事啊。这也对,那些妃子背后那些国舅爷可都不是吃素的。杀了一个宰相,一个大司马,那些位置总有人顶上的。
  生命不息,斗争不止。人的**啊,总会这么无休无止下去。
  
  立后,立太子的事情楚淮北不会再多嘴。如今的皇帝不是那时候还要他安慰的孩子了,杀伐决断得堪比开朝四代圣祖。
  家里的老管家说,“侯爷,该娶亲了。”
  楚淮北笑,如同他父亲与老晋王那般,相爱着却各自成婚生子么。
  他做不到,他得等,等齐宣走下那个地位跟他离开。
  那些勾心斗角的日子,他累了。他不想一辈子都还在那个怪圈里,为了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名利耗费一生。
  他也不想学太傅,为了跟先帝在一起明明学富五车却还要担着祸国殃民的帽子。


☆、第五章

  朝廷上,后宫里,为了太子之位争得是头破血流,也不见那几个皇子不过几岁,如何能见出日后是否有明君之像?都不过是想争那么一个拥立之功,妄图着日后飞黄腾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把日日上书要皇帝早立太子的两朝元老拖出去打了二十杖,暗地里又让贴身太监赏了东西安抚。皇帝连夜召了平南侯楚淮北进宫。
  
  “淮北呐,你觉得朕的几个皇子谁可立为太子?”齐宣懒洋洋的靠在龙椅上问。
  今天来一个,明天来一个,非得要立太子,难不成他立了太子那些人就不争了?高祖时候三废太子又是为的什么,立了也等于白立。
  楚淮北知道齐宣心里想的是什么,也没回答反而问,“陛下想不想去江南走走?”
  齐宣笑了,“果然还是淮北了解我,咱们这就走。”
  楚淮北脸上的笑滞住了,“陛下,这已经是午夜了。”
  齐宣摆手,“早把东西收拾好了,也给下了圣旨说我闭关炼丹谁也不能打扰。”
  楚淮北也只好大半夜什么也没准备的就跟齐宣出了宫,身边连侍卫都带得极少。随行的不过两个太监和皇帝的五十亲卫,还是在休假的那一批。
  
  从京城到江南有官道可行,这一路下去不过七日。
  到了江南,这里草长莺飞正是热闹的时节。齐宣见着江南城里来来往往的商户,跟楚淮北说,“我见着这里,倒是要比京城还要繁华一些。”
  楚淮北也是第一次来江南,觉得平日里所读诗书里的那些形容江南的语句果真不假。就那长长的河道上缓行的彩船也是异常的漂亮,何况那人来人往的热闹。
  “若是能住在这里老死也是一件不错的选择。”楚淮北感慨道。
  齐宣闻言笑,轻轻说了一句,“等以后我们来这长住可好。”
  声音太轻,轻到只有身边的楚淮北听到,也轻轻的笑了一声说,“好。”
  
  江南最盛产的不是茶也不是布,而是美人。
  每年的花魁大赛不过七日,全国各地的商贾才子涌聚江南,只为了看这一胜景。齐宣好奇,楚淮北自然也会跟着好奇。
  “还有三日,这江南城的客栈居然连柴房都拿来住人了,着实是热闹。也难怪大齐每年有一半税收来于此。”齐宣说。
  
  还有三日花魁大赛,城里的好的差的客栈都住满了人。
  遍寻不着住处的齐宣一行也只好买了河边的一处豪宅,里面什么都有,除了常用之物需要置办之外。
  夜里,彩灯挂了起来,整个江南城灯火通明。
  齐宣买了两盏许愿灯,让楚淮北各自分开写了心愿。放走了灯,齐宣才问,“淮北,你写的什么”
  楚淮北以扇遮口,低声在齐宣耳边说,“你写的是什么,我写的就是什么。”
  “是么?你可记得你说过的这话。”齐宣笑,不再言语。
  
  花魁大赛,参与的花娘有两百余人。
  到第七日,终是选出十大花魁。齐宣看中了那善抚琴的锦娘,千两白银起价,到最后花了十二颗南海夜明珠夺得此女。
  楚淮北的脸很难看,可依然强撑着笑。他看来看去,也看不着这锦娘有何处好,能入了齐宣的眼。
  
  一夜风流,齐宣却把锦娘的手牵在了楚淮北的手上。
  “淮北,我前几日在灯里写的是盼着楚家有一血脉可继,别让我的心愿落了空。”齐宣笑着说。
  楚淮北的手一片冰冷,对着齐宣问,“这是你想要的?”
  齐宣点头,楚淮北终是真心笑了,“你要的,我都给你。”
  你要楚家的血脉,我给。我楚家世世代代都是为你齐家而生而亡,不过一个孩子而已。
  
  屋里灯火明亮,通宵达旦。
  齐宣在庭院里喝酒,有太监说,“爷,该睡了。”
  齐宣笑着摇头,继续喝他的酒。淮北,我齐家欠你楚家良多,能还的也不过是给你的孩子一世江山。
  到时候,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三月之后,锦娘有了身孕。齐宣笑着说,“淮北,我们该回去了。”
  是该回去了,五皇子之母与其兄勾结意图谋反被诛灭,皇帝不在宫中的消息走漏。皇帝亲封的宰相连上七道暗折,封封血书求着皇帝回去。
  楚淮北依旧与齐宣同车,有了身孕的锦娘在另一辆马车里,吃喝用度有不曾有缺。
  “齐宣,你准备何时让我大婚。”楚淮北在只有他二人的马车里轻轻问。
  齐宣躺在楚淮北的怀里,已经闭上了眼,沉沉的睡去了。
  大婚?淮北,不会有大婚的。被逼着娶一个不喜欢的人,你让我尝过那滋味如何,所以我舍不得你也去尝。
  
  齐宣回宫的时候也带着锦娘进了宫,楚淮北突然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陛下,你这是在把我往死里逼。”楚淮北跪在了皇帝面前。
  齐宣笑,“淮北,你死了我怕也是活不了了。”
  楚淮北懂了,齐宣这是拿命在逼他。
  
  五皇子之母涉嫌造反也被诛杀,留下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到处找母妃。
  齐宣想了想说,“听说允王年过五十而无子,就把这孩子过继给他吧,免得在宫里受尽欺凌。”
  就这样子,皇帝的儿子又少了一个。
  
  五个月后,皇帝从江南带回来的锦娘生了一子,皇帝大悦封了锦娘为妃。
  孩子的名字,起名为钰,意欲美好。
  齐钰,齐宣把孩子抱在怀里,笑着把手指伸进孩子的嘴。
  一旁的锦娘却面沉如水,自生子之后未曾再开口一句。这深宫内院,孤苦无依,她除了闭嘴还能做什么。皇帝说那是他的孩子,那就是他的孩子吧。
  齐宣也不在意,甚至于常常把七皇子抱进自己的寝宫里睡。
  
  楚淮北被召进了宫,齐宣把孩子抱给他看,“你看看,好不好看?”
  “这是你的孩子,你就那么忍心一眼也不看?”齐宣问一直低着头的楚淮北。
  楚淮北抬起了头,径直的看着齐宣问,“陛下,您的孩子出生您去看过吗?”
  齐宣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怀里的孩子好像感觉到什么开始哇哇大哭。再也管不得其他,齐宣抱着孩子在殿中走来走去,嘴里说着,“别哭,钰儿别哭,看父皇疼你。”
  孩子一直在哭,皇帝哄得有些头疼,求助般的看向楚淮北。
  楚淮北心软了,伸出了手。
  
  “你看,淮北。他在对你笑,多可爱。”齐宣笑着说。
  楚淮北看着怀里一接过来就停止哭泣的孩子,张着还没长牙的嘴笑着。果真是血脉天性。
  孩子饿了,齐宣亲自给他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奶,比当初楚氏兄弟将养齐宣还要仔细。
  楚淮北就那么看着,看着面露微笑的齐宣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他还想着把这大齐的江山都穿给他,这怎么可以。
  
  后宫里有人说,皇帝怕是要立七皇子为太子了。也有人不屑道,怎么可能,锦娘不过贱籍出生何德何能能为后?
  七皇子早产,身体羸弱。就算是皇帝亲自将养了两年,也还是三天两头就生病。
  齐宣惶恐,找了命师给七皇子批命,都说可以长久,只是情路坎坷。
  齐宣这才放心的跟楚淮北说,“淮北,你看,钰儿可以活得长久。”
  楚淮北却只听了后面一句:情路坎坷!楚家一门谁的命都有一句情路坎坷。
  
  楚淮北寻着机会去见了已经为妃的锦娘,锦娘已两年未曾开口。
  “我以为我们一辈子也不会见面了,楚大人。”锦娘见着面前的男人淡淡的说。
  锦娘在抚琴,三年前她得了花魁那一曲。
  曲还在,人还在,心不在了。锦娘的眼泪开始滴了下来,到最后也不过三两滴。戏子无情,□无义,谁又能记得谁多久。
  “钰儿终究是你的孩子。”楚淮北说。
  他听闻宫人讲,锦娘从不看七皇子一眼,饿了哭了摔了疼了,都不管。
  “呵。”锦娘低笑了一声说道,“楚大人的意思本妃也懂了,本妃不是那种痴心妄想的人。那个位子,本妃还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齐宣跟楚淮北说,“淮北,钰儿的身体弱,性子看上去也弱了。”
  楚淮北没闹话,心想性子弱一点就好。
  齐宣说,“淮北,我把钰儿教给你教导,一定要教出一个旷世明君出来。”
  楚淮北笑,这天下是大齐的,从来都不姓楚,就算是盖了一个姓齐的姓也不成。
  “臣,遵旨。”楚淮北跪下接旨。
  
  七皇子齐钰看着楚淮北笑,其他的皇子故意逗他他也不理。有皇子不小心把他碰倒,他也只是张着嘴哭。
  真是性子弱呢,楚淮北想。他还记得听他母亲说,他像齐钰这么大的时候,他大哥不小心把他碰歪了一下,他连抓带咬的就靠了上去。
  “别哭了。”楚淮北对着三岁的七皇子齐钰说。
  齐钰见着楚淮北安慰自己,一下子就从地上爬了出来,又开始对着楚淮北笑了。
  
  齐钰饿了,摸着肚子问楚淮北,“楚楚,父皇呢,我饿了。”
  楚淮北掏出了一块糕点给齐钰,说,“陛下忙着呢,你不要去打扰他。”
  有了糕点吃的齐钰又坐了下来,不再去找御书房的皇帝。
  楚淮北把齐钰抱在自己怀里,轻声的说,“钰儿,不要想着当皇帝。”
  只有三岁,还不知道皇帝是何物的齐钰睁着眼睛问楚淮北,“楚楚,什么是皇帝?”
  楚淮北笑,依旧低声说,“你只要记得就好。还有,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连你父皇都不可以说哦。不然明日进宫不会给你带糕点了。”
  为了每天一块从宫外进来的糕点,七皇子齐钰就这样答应了楚淮北。
  楚楚,我不会当皇帝的,你要给我天天带糕点来吃。


☆、第六章

  齐宣指着皇位对五岁的七皇子说,“钰儿,你以后是要坐在那上面的。”
  七皇子爬到龙椅上一坐,往下一看,猛的滚下来然后哇的一声哭了,“父皇,好高,怕怕。”
  齐宣的脸沉了下来,呵斥道,“坐上去!”
  七皇子想也不想爬起来边哭着边往殿外跑,嘴里叫着,“楚楚,楚楚……”
  气得齐宣愣愣的盯着那远去的背影牙齿直打架,扶不起的阿斗!楚氏三代英勇,到了第四代却是一个如此孬种!
  
  哭着到处找楚楚的七皇子在御花园里找到了在喂鲤鱼的楚淮北,一下次就钻进了他的怀里,“父皇凶凶。”
  楚淮北摸着七皇子的头苦笑,从兜里掏出一块点心说,“来,别哭了。”
  有了和宫里不一样的点心吃的七皇子一下子不哭了,吃完糕点就在楚淮北怀里沉沉的睡了去。
  楚淮北把孩子交给跟随而来的太监,就见着齐宣阴着一张脸怒气冲冲而来。
  
  把周围的人呵斥开去,皇帝开口大骂,“楚淮北,你是如何教的钰儿!胆小如鼠,动不动就哭。”
  楚淮北把头磕在地上说,“陛下,七皇子天性软弱,臣死罪。”
  “死罪,呵,天性软弱,你倒真是死罪!”齐宣又转身气哼哼的走了。
  等皇帝走了好久,楚淮北才起了身,随即出了宫。齐钰其实跟他很像,小时候决定进宫陪齐宣的时候他就很怕,只是为了齐宣他再怕也只能假装坚强。他不如他大哥那般意志坚定,杀伐决断不曾犹豫。他只是个胆小鬼,却为了喜欢的人假装坚强也不得不一步一步的变得坚强。可齐钰又能为了什么变坚强?
  如果没有齐宣,他楚淮北一生大约也不过一个闲散侯爷,每日斗鸡遛狗流连在烟花之地的纨绔而已。
  
  未及一年,锦娘郁郁而终。七皇子年仅六岁,失了母妃连哭处都找不着,只是愣愣的问楚淮北,“楚楚,母妃去哪了?”
  楚淮北看着天边的云朵说,“去天上了呢,你母妃本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受难来着。”
  六岁的齐钰听了半晌才说,“再也回不来了吧。”
  楚淮北懒懒的应了一声,死人又如何回得来。
  七皇子又说,“母妃也说我不能想当皇帝呢,母势衰微,又无外戚可助。深宫之内,动辄倾轧,父子不是父子,兄弟不是兄弟。”
  楚淮北一下子清醒了,盯着齐钰问,“钰儿,你刚才说什么?”
  七皇子又是一片迷茫的看着楚淮北,一脸痴傻。
  
  锦妃死,七皇子不愿称其他娘娘为母,一个人依然住在锦妃以前的华春阁。
  皇帝无奈,也只能随他去。因着齐钰嘴里念叨着要等母妃回来,便是痴傻。齐宣自己也清楚,这六年七皇子比其他皇子受的恩宠更多,如今母妃一去后宫里无人真心照看怕是要受尽欺辱的。
  “淮北,朕想立太子了。”齐宣跟楚淮北手谈之时说。
  楚淮北顿了顿,回道,“陛下,皇子太小,如何能分辩好坏优劣。”
  立了太子,太子独住东宫,有些人想害齐钰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皇帝打着这个主意,执意要立太子。
  有直臣谏曰,“陛下,七皇子痴傻,如何能当太子。”
  齐宣大怒,罢了那臣子的官,在殿外杖刑三十后逐出京城。那臣子在回乡半途,病重而去,临终依然高呼,若七皇子为太子,大齐亡矣!
  
  楚淮北问,“陛下,钰儿并无外戚,将来如何能登大典。”
  齐宣不以为意道,“他若为太子,淮北必是太傅。朝中有宰相,正直壮年。后宫之中没有母族有军中将领的皇子,无可惧。”
  楚淮北默然无语,皇帝这是要把大齐江山真的交给齐钰,可齐钰那性子又如何能担起大任。优柔寡断,性子柔弱,人又仁善。
  
  午夜,有太监在寝宫外尖声利叫,“陛下,平南侯府走水——”
  齐宣猛得被惊醒,匆匆披上外衣急急出宫,到时,平南侯府已成一片废墟。
  平南侯府外,下人门叽叽喳喳闹成一片,齐宣闭了闭眼才厉声问,“平南侯安在!”
  喧闹一下平静了下来,侯爷府的老管家匍匐在地,跪着哭声说,“陛下,侯爷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叫不在了,齐宣怔怔的想,然后厉声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什么叫不见了!给朕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
  
  平南侯府大火,平南侯楚淮北消失无踪影。
  齐宣看着呆头呆脑的七皇子问,“钰儿,你说你的楚楚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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